天夏那里对寰阳三人的容忍度如此之高,当是因为道争将要分出胜负。可现在天夏渐渐起势,元夏那几位见此情形,当真愿意就此认输那么?寰阳道脉三人主身反乱看似是他们在反乱,可未必就没有元夏那五位顺水推舟的意思。
他出声道:“诸位,天夏也好,元夏也罢,上层为上层,下层为下层,两道不同,如今上层需得下层补完,却又不视下层为同道,更绝大道于其外,此事不合天理。”
真余道人立时应声,道:“说得对,先天之灵先天得道,不过得仰天道之眷。其本是开道于前,然则自身无法向上,需借用下层之力补全道法,其本该泽及后人,一同完道,然而现在所走之路,却是要把后来之人的道缘都是一齐占尽,那对后来之人又是何其不公?便不提此,此也非大道正理!”
覆象道人道:“是极,大道总有一线生机,天理如此,天道亦然,哪可能让你俱是占尽了,若如此做,那就怪不得天生变数来阻了。”
庄执摄道:“全则必缺,极则必反,五位执摄为求全道,却又抛道一角,其非正流,我当后而发力,补缺完之。”
张御微微点头,下层修道人寻得道之后才是得有力量,而先天之灵先是得有力量而后补道,虽是先后有差,但究其根底都是一样的,彼此都是道之一部,为求上道,任何一方都不可抛却。
那五位无论是身处元夏的主身、还是身处天夏的映身,都是有所缺。但当真是这五位完全见不到么?倒也未必。
这五位都是炼有上层之宝,借取至上之力,道理上说,只要所得的力量足够高,那么即便有所缺弊,也能加以补全。所以清穹之舟恰恰就是五人渡道之筏。
可若其完全借用此宝,倒也罢了,现在上下两边都要占据,最后又要用上弃下,那便不能任其所为了。
他道:“天夏之道念,乃在于为众辟道,金庭之道若得成,却是殊绝人间,此后天地再无神异可言,再无一人可得问道攀道,故我辈必阻之!”
……
……
第四十四章 见名待倾空
张御这一席话说了下来,在座诸人皆是认同。
五位执摄若得了道法,阐发自身之念,或许他们这些上境大能也沾一些道之遗泽,可自身之道到此也就终了了。
而且不管元夏、天夏哪一边赢,五位执摄本身都不会输。输的其实只有他们这些外道之人,还有那些下层修道人。
那么凭此分辨,自然可以区分何人与何人可以站在一处了。
覆象道人道:“元夏、天夏虽皆需仰仗下层补缺完道,奈何下层修道人如今力量微薄,难以助我。”
张御道:“不然,似在座连我在内,有不少是自下层而来,固然随着道法变化,欲攀上境当是越来越难,可是毕竟有路。
我天夏短时内确然难有人再得登攀,可是天夏不成,元夏却是不同,我以为若得上位空缺,下层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怕是立刻能有机会得以成就的。”
覆象道人一转念,这话倒是没错,他是清楚的,元夏两殿和上三世的真正上层,那都不知修了多少万年了,就是等待着一个上进的机会。
别的不说,就说他的弟子荀季,在他看来,其实也有上进之望,但是前面的路被堵死了,也就只能如其余人一般空耗在那里。
不过他听张御的说法,似要让上者空缺位置出来,沉吟一下,感叹道:“难啊。”
张御道:“何事不难呢?我等之所为莫非不难么?何况此事未必要我等动手,这里或许天机之助。”
覆象道人不觉精神一振,道:“道友可是有主意了?”
张御看向殿中,道:“主意谈不上,诸位道友方才可是注意到,那上境邪神其实半是主动退去的。而非完全是被清穹之气蔽绝的。”
真余道人道:“不错。我看得仔细,这位显道之后,没有抗拒的意思,乃是顺势而退。”
张御道:“我可感觉到这邪神与先天之气仍有牵扯,假设此感不差,那么这一位其实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而其若和那寰阳道脉三人有所牵连,那么必然会带动这三位一同归转。与五位执摄再是对抗一场。”
真余道人道:“可是道理如此,这几位哪怕合力,依旧不会是五位执摄对手,事机没有改观,除非……”
覆象道人抚须道:“除非能有一件镇道之宝,要是上回三人来犯之时,那邪神也是持有镇道之宝,那可就真难说了。”说到这里,他看向上方,又道:“诸位道友,看来那邪神主动退去,有可能是祭炼宝器去了。”
青朔道人道:“只是邪神不得寄托元空,又如何做到此事?”
张御道:“可以用先天之气祭炼。还有,那上境邪神是攀附大混沌的,所以也能利用大混沌来祭炼。”
覆象道人道:“说得不错。”
他是先天之灵,清楚知晓先天之气有什么用处。更知道大混沌也能运炼,只时候寻常先天之灵受不得那等污秽罢了,邪神本来就是依附于此,那自无关系。
白朢道人笑了笑,道:“那下一回就是关键了。”
张御点头道:“如我等先前所言,寰阳道脉三人这次若再归来,再加上有携得宝器的邪神出力,其主身却未必不会给予其方便。纵然上次退缩,可是情势不同,应对自也不同。”
青朔道人道:“若是如此,下次这几人来犯当是远胜此番了,并且这回运转清穹之气,我感得此宝道性已然向上挪移,若是再继续催用,其本身恐就会搅动天机了,那还不如直接下手,将那来犯的寰阳道脉诸人一举消杀。”
在座诸人都是同意此见,事机真到这一步的话,那是当真要动手了。
张御也是想到己方这边,别看五位执摄对寰阳道派之人容忍度极高,可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使其等不碍自身之道争。
而但凡涉及到道法这等事,那是半点都不可能退让的,总是要做过一场的。所以他要想让天夏之道念贯通上下,他也没想过能让五位执摄主动妥协,更不觉得用柔和手段可以达成目的,要是这般想,那首先就失了锐气了。
真余道人道:“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等又该如何做呢?”
张御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协助五位消杀寰阳道脉之人了,此辈之道天理难容,必要清剿之。我等与五位执摄之道争,那可留待日后再论。”
青朔道人道:“要是能趁势消杀寰阳道脉三人主身、映身,元夏那里,就有上进之位空出了。”
庄执摄颔首道:“方才张道友认为元夏那边上行之人可得争取,我亦赞成,只是否如此,也是要看此回之争了。”
真余道人道:“那我等下来便就敬候天时了。”
张御微微点头,道:“天时在我等这处,等待下去,终有良机,不过天夏这里,短时内怕是难有人上进了。”
天夏其实还是人有望成就上境的,比如陈首执,这位若能至上层,对他们的帮助当是更大,可惜下方此刻暂时找不出一个能有陈首执这般具备威望、能统摄调和各方的人物了。
再说陈首执接替庄执摄的位置,庄执摄带领天夏击败了天外诸道,并合于一,完全古来未有之道业,这才还脱承负,一举登临上层。而陈首执之重任就是在于带领天夏击败元夏,此事不成,几乎无可能超脱。
白朢道人这时微微一笑,道:“依贫道之见,我等以后可以在常来清玄道宫论道,如何?”
真余道人立刻点头道:“我看可以,那五位说什么由得他们说去,我们只说我们的。”
覆象道人笑一声,这确实好,元夏那边不算,天夏这边算来,倒是他们这勉强可算多数了。至于元夏那里么,他心中呵呵两声,也不过都是心思各异之人,力量根本合不到一处。
六人畅谈了一番之后,因是下来之路差不多已是理顺,便就各自离去。倒是唯有庄执摄单独留了下来。
张御看向他道:“道友可是有话要问?”
庄执摄颔首道:“对于那些先圣,道友可有想法么?”
诸道脉的上境大能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虽然现在不动,可谁也不知道此辈是否在暗中串联,是否有什么算计。
譬若寰阳道脉三位就是如此,那只不过是表露在明面上的,私底下做什么,那五位当也难以尽知。
张御道:“此中可分开看待,元夏那边不知是何情形,也不是我等现在能够插手,只能言我天夏这处。”
他顿了下,继道:“似如乘幽道脉那两位,一心避世。断然是不会插手纷争的,赢也好,败也罢,只要不危及他们自身之道,我以为他是不会理会的。我等可以交好,不过无需逼迫。”
庄执摄同意此见,乘幽派这位至今不对他们显露道名,五位执摄或许知晓这位,但从此脉道法之理可以看出不是争道之人。
张御接着道:“上宸天这三位乃继当初神夏之理,他们之道可得妥协,奉强鄙弱,但他们向五位执摄可妥协,亦可向我妥协。我料此辈不见胜负之偏向,是绝不会提先出手的。
我等若是能在五位执摄对抗中占据上流,那必是偏向我等,要是五位执摄能够将我压住,那极可能站在五位执摄那边。
再说神昭、幽城那几位,也同样是此理,他们本就势单力孤,彼此之间纵然结盟,当也做不了什么,至多抱团观望。我等只要拿住主势,占据真正道理,便无需担心这几位。”
庄执摄欣然道:“既然道友已有通盘考量,下来行事我等全力配合道友。”这番话说话,他也是执礼告辞而去。
张御则是站起身来,一人立在殿中,看着元空及大混沌,目光深远无比。
自到上层以来,得悉五位执摄所求之道并非是天夏之道,他也是如履薄冰。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与庄执摄若不起而奋争,那么整个下层所有生灵往后当真就无望大道了,而现在他却是看到了一线曙光。
只是此刻还远不到稳妥的时候。
他们要对付的,可不只是天夏的这边的对手。因为便是五位执摄被他们压下,元夏那边的五位还会与他们抗争。
要是选择帮助五位执摄,让元夏、天夏先是分出胜负,若是天夏这里赢了,对面五位固然会消失,可是五位执摄同样也是完道了,这是不能容许的,所以势必要在真正胜道之前先压倒五位。
其实这里有一个取巧的办法,那就让天夏尊奉他们,而不是尊奉金庭,这般他们就等于是接手了此番道争,这道理上这是可行的,因为他们与天夏的道念一致。
可真正做起来却有许多牵扯,要真到那一步,五位执摄得悉被坏了道业,那可真是毫无顾忌了,倾灭下层也只是翻掌之间。
不过明着尊奉不成,暗着却是可以的,毕竟五位执摄自己定的规矩,并不可直接干涉下层,那么大可以让天夏稍稍偏向于自己,你虽有名义,但具体做起来,那就要看下面愿不愿意了。
……
……
第四十五章 余秽难有尽
天夏玄廷,清穹云海之中,一枚符诏落降下下来。
陈首执正在定持之中,此刻见符诏到了面前,接来一看,却是告知他,天夏上层又是多了一位执摄。
他知道这应当是白题道人亦是得以成就了,继青朔之后,天夏又多了一位执摄。
这本是好事,不过与张御一番谈话之后,他知道上层那几位与他们道念有不合之处,随着更多人身修道人去到上境,上层极可能已在酝酿变机了,他干涉不到上层,所能够做的,也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他唤来了明周道人,关照后者将此封符诏传了下去,并让诸位廷执知悉。
过了一会儿,训天道赏之中有所动静,他入神一观,见是风廷执寻他,便是问道:“风廷执可是有事?”
风廷执道:“上层又得一位执摄,首执可有关照?"
陈首执知他可能知悉了一些什么,沉声道:“一切如旧。上层之事,自有庄执摄和张执摄二位负责,我等不必分心,只管应付元夏便好。”
风廷执道了一声是,便不再多问了。
陈首执望向元夏方向,上次进攻之后,又是很快退去,他认为这可能和白盟道人有些求取上境有些关系,可不保证下回不再有,再说少了白盟,也是少了一个重要助力,所以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巩固前沿,以防有变。
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对上层争斗的产生什么影响,不过维系好眼前当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而此刻在虚黔之地,邪神道童正沐浴在一片先天之气中,坐定在那里时,眉心红痣闪烁不已,同时有也一缕缕气意从大混沌那里传来,同时有一物事在他眼前渐渐凝聚成型。
如张御等人猜测的一样,他正在繁炼镇道之宝,且此举并不需要借助元空,只需依托大混沌便可做到。
身前之物随着翻滚,最后在他胸前凝聚了形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雾球,他翻掌一托,此物在手掌之中上下浮动不已
他有了自身之道念,行事就有规矩,不过终究是邪神,所行所为大多数是时候仍是依靠本性,有所差别的是,这本性最终的指向,还是会汇聚到那己身之道上的。
邪神童子成就了宝器,心下感觉欣喜,先是手舞足蹈一阵,随后便给寰阳道脉三人传了一缕气意过去,分享自己的快乐。同时他也不忘向张御那里传递了一缕气意,但因为被蔽绝于元空之外,所以利用手中宝器施了一个变化。
张御此刻正在问对大混沌,却是忽然心有所动,他朝某一绥先天之气望去,发现里面产生了一些微妙变化,竟是凭空生出了污秽。
他当即将那些污秽部分层层剥离,看到根底之上,立时心中了然。
这一次却是那邪神是传意,其无法沾染元空,但却不离大混沌,所以通过大混沌将侵染入一绥先天之气中,而后再是由他观得,这里面转了一个圈子,且混沌主变化,这气意可谓稍瞬即逝。若不是他,还当真无法看的清楚,
同时他也知道,恐怕过一些时候,其与赛阳道脉三人又一次会往元空寻觅过来。
与此同时,倾机、寂光、终常三名道人亦是感受了邪神传意,知是邪神依靠先天之气淬炼了一件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