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冷哼了一声，当即挥袖化作云雾消失在原地，当再次出现在另一处时，已经变成一个络腮胡男人的形象了，他本就是男人，只不过是伪装后前来观战而已。
他也是巴丹的好友。
他心里十分清楚，巴丹今日就是来送死的，要用自己的血液来洗刷掉自己的耻辱，那柄方天画戟就是他借给巴丹的，他没打算出手，他不能死，他死了，很多人都得死。
但……
哪怕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已经要尽可能平淡的送自己朋友走完这最后一程，但在看见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愤怒，凭什么，你凭什么甚至都不愿和巴丹单挑，甚至都不愿给巴丹一个尽量体面的死法！
“就这吗？”
从头到尾看起来轻飘飘没有费丝毫力的妖族族长白衣男子，缓缓落在巴丹上空，望向其身下那巨大的血泊，轻笑道：“看你如此气势汹汹前来，我还以为你掌握了什么杀手锏，原来还是这老一套啊。”
“本来就一直找你，没想到今日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倒是了却了一起心事。”
“咳咳……”
身受重伤跌落在地面上的巴丹忍不住狂吐了一口血液，虽然全身已经石化，却依旧拥有血液，只是占比没有那么多了，但毕竟身躯庞大，比起正常修士来讲，还是要多出不少的。
他眼中满是释然的望向站在高空中的妖族族长笑着道。
“然后呢？”
“你以为我会不甘？无非就是动用了种族至宝而已，当年我身怀蛮族的种族至宝时，可没见你这么嚣张过，也就是我今日蛮族不在这里而已，否则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松？”
言语间。
他踉踉跄跄的挣扎着从地上准备爬起来，做最后的还击。
在他爬起来的这个过程，无数树木因此而倒塌，就连地面有在微微晃动。
他今日就是来寻死的。
但是得战死，不能被杀死，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就在这时——
巴丹突然楞在原地，他注意到蛮族族长不知何时竟然悬浮在不远处的妖族森林上空，当即眼睛一亮，爽朗大笑了起来：“好好好，看来临死前这一战能稍微畅快点了。”
“族长大人，借蛮族种族至宝一用！”
然而。
蛮族族长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色漠然的站在空中。
“族长？”
巴丹有些茫然的再次开口唤了一声：“我是巴丹，仙王巴丹。”
“已经不再是了。”蛮族族长最后还是出言漠然道：“种族至宝不可能再借你一用了，蛮族和妖族已经签订了千年内不发生战乱的协议。”
“双方已经谈和了，这是蛮族和妖族两方高层的共同决定。”
“谈和？”
巴丹楞在了一下，原本已经释然的双眼猛地涌出无穷无尽的愤怒，拼尽全力的起身高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凭什么能谈何，妖族杀了我们蛮族多少人？”
“我的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爱人，都是死在了妖族手里。”
“结果你们他妈要和妖族谈和！”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那是你的亲人，这是你和妖族的仇恨。”蛮族族长停顿了一会儿后，才面无表情道：“和蛮族无关，我希望你有点大局，马上要应劫了，不要将你和妖族的仇恨上升至蛮族上。”
“这些年因为，蛮族也死了不少人，这件事也闹的够久了，就此收手吧。”
“大局？”
原本已经释然主动寻死，想以此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并且打破赵一世桎梏的巴丹，此时站在原地，神情恍惚的望向那看起来极其陌生的蛮族族长喃喃道：“好陌生的词，这调起高了点，你也高看我了。”
“我是蛮族的唯一仙王。”
“在蛮族我的实力是最强的，但我从来没有觊觎过蛮族族长的位置，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我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的，功劳没你多。”
“当年我得了仙癌，需要阴帝之运，你不给我，说蛮族有更重要的打算。”
“我可以理解。”
“我明明可以直接抢夺，但我还是直接离开了，妖族族长让我跪下来求他，我求了，他骗了我。”
“到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
“我明明是蛮族最强者，为何你却觉得我一点都不重要，难道没了我，蛮族实力不会骤降吗？”
原本还一直保持漠然的蛮族族长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伪装自己啊，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削弱你的声望，你早就坐在了蛮族族长这个位置上了。”
“相比自己夺走这个族长之位，你更喜欢那种被众人在欢呼声强行推在族长之位，最后满脸无奈的摆手说那好吧。”
“这就是你的性格啊。”
“面子和里子你都想要。”
“以及……”
“我希望你清楚一点，强的不是你，是蛮族的种族至宝，你巴丹没了种族至宝就不再是仙王，但蛮族只要拥有种族至宝，便可以再造一具仙王。”
“向你介绍下，蛮族新任仙王，三魁。”
话音落下。
蛮族族长身旁缓缓浮现出一个穿着巨大铠甲的巨人，手里拎着一柄猩红巨锤，而这柄巨锤便是蛮族的种族至宝，这个巨人现身的一瞬间，炫耀式的掂了掂手中的猩红巨锤，咧嘴笑了起来。
“巴丹，还记得上次在蛮族比武场的时候，你指点我的时候，说我战斗经验不足，难当仙王重任吗？”
“现在呢？”
“现在我已经成为蛮族新任仙王了，不得不说，这种族至宝的威力真是强大，亏我以前还以为你的强大真的是靠自己的实力，敢情只是靠种族至宝罢了。”
“啧啧啧。”
一直在高空观看的白衣长发男子，此时忍不住神情满意的拍手鼓掌道：“精彩啊，真是精彩，痛快，太痛快了！！”
“突然感觉和巴丹你闹了这么多久一点意义都没有啊，你看我，整个妖族都听我的号令，而你呢，在你们自己种族，都不受人待见啊。”
“你要记住一点。”
“一个当狗的，再强都没有任何意义。”
“是啊。”
神情恍惚呆滞在原地的巴丹，喃喃道：“但是那又如何呢，难道要像你一样弑叔父夺权上位，才算的上正确吗？”
“不然呢。”
妖族族长白衣男子冷嗤道：“我不杀他，他也得杀我，这世界上最扯淡的事情，就是一个拥有无上伟力的人甘愿做下属。”
“……”
巴丹踉踉跄跄的站在原地，任凭自己的血液染红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石块肌肤，沉默许久后，才轻声道：“赵一世。”
“啊？”
正在捋剧情的赵一世，下意识的应了一句，随后才眼眶通红的沙哑道：“爷爷你放心，我已经将他们每一个的面貌都记住了，等回去之后，我就将这件事情告诉陈泅，让陈泅以后弄死他们！”
“让他们下去给你陪葬。”
“唉。”
巴丹嘴边的话突然僵住，长叹了一口气，他突然发现赵一世的这个桎梏好像有点难以打破，但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突然又不想死了。”
“哈？”
赵一世再次愣在原地：“还能不死的吗？爷爷你这般提升修为没有代价的吗？”
“有。”
巴丹轻声道：“本来是必死的，但是如果有一缕阴帝之运的话，就可以活下去，并且还能杀点人。”
“本来我的计划是在这里，给我的人生画一场完美的句号。”
“让我巴丹死在这里，但却活在所有人心里。”
“只是……”
“突然感觉这样有些憋屈，我现在更想这里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明明我都已经全都计划好了，非要破坏我的计划，这些人啊，死都不让人死的称心。”
他自言自语了半晌，停顿了一息后，才再次轻声道：“你经常提起陈泅，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还好吧，接触不算多，但他是很好的人。”
“嗯。”
巴丹点了点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所有人众目睽睽的愕然中，双膝缓缓弯曲下去，跪在地面上，面朝空无一人的东方，声音中满是狰狞和愤怒的高吼道。
“陈师！”
“借缕阴帝之运一用，今日借我，日后巴丹若是侥幸活下来，必将永记此恩！”
话音落下。
妖族族长、蛮族族长和其他一众前来观战的大能都是微微一愣，下意识望向空无一人的东方，那里是巴丹刚刚击碎桎梏的地方，此时还满是空间裂缝，无法站人。
陈师？
五品仙界中没听过有姓陈的这么一号人物啊，巴丹是向谁求助？
只是数息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风平浪静。
“吓我一跳。”
原本还在不安的妖族族长见状顿时笑了起来：“整得还饶有其事的，吓我一跳，还借你一缕阴帝之运，巴丹啊巴丹，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面子想的太值钱了点？”
“你一个已经将死之人了，能还什么恩情？”
“此时的你就算用了阴帝之运，也是油灯燃尽必死状态了，原本此生只跪了一次，现在成跪两次了，你说你，临死前，还要给大家表演个大的。”
“……”
巴丹没有讲话，只是神情恍惚的跪在地上面朝东方，他也不知道陈泅会不会借他，如果不借的话，他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一个无敌了一生的仙王。
在晚年时，因阴帝之运，下跪了两次，皆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