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极为不舍地挂了电话。
僧人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感慨道:
“没有想到,卫馆主和张天师关系如此之好。”
龙虎山上。
张若素挂了电话,吐出一口浊气。
心中懊恼不止。
“差了一点点,就差一点。”
他桌子上放着一道符箓,与其说是符箓,其实更接近于三皇五帝时期的风雨祝由之术,龙虎山镇压山海裂隙,他在今日镇守此地的时候,却发现了从某一处山海世界直奔人间而来的法印。
老道人还以为是对人间有威胁的东西,持剑拦下来。
而后才发现这其实是来传讯的,而且还是相当符合上古礼数的玉帛之信,来自于女儿国,上面写着女儿国期望能够和中土人间,重新缔结上古盟约的意愿,甚至于还愿意帮助炎黄部族和海外诸国重新建立联系。
当然,还有一个附加的要求。
“把涂山渊送到女儿国和大将军成亲。”
老道人捏了捏眉心。
要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他也犯不着扛着心脏的反对让卫渊来龙虎山。
小道士阿玄担忧道:“这,这是要把卫馆主送去和亲么?”
和亲?
就他?
好吧,就他。
老道士叹了口气,道:“这哪儿是和亲……好吧,多少有点像,人间和女儿国结盟,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够放过,其他条件姑且不说,我们也要做好迎接女儿国来使的准备,不能失去华夏之礼。”
他看了看那玉帛传信,道:“在十日之后。”
“将会有三千来使,乘龙御虎来此。”
“在这之前,必须得把卫渊找来,然后问一问他的抉择,这件事情必须得让他自己做出选择,龙虎山和神州毕竟不是那些一言堂的地方,还是要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想法的。”
小阿玄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来,道:
“是啊是啊,这样的事情,肯定要问问卫馆主。”
“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会拒……”
小道士还没有说完。
张若素沉思道:“让他选一选。”
“究竟是喜欢被下药麻翻呢,还是脑后闷棍?”
“总得收拾好了送过去才行。”
小道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哈?”
……
西昆仑,同样还是那一处秘境之中。
卫渊看到了西王母留存下来的那一缕分神,雍容女子注视着他,微笑颔首:
“你来了。”
今日她手中不再是那玉书,而是一枚圆镜,中间沉沉如水,周围有着白色细腻的云纹,上面倒映着卫渊的模样,注意到卫渊的视线,西王母嗓音平和道:“这就是第二关,第一关考验心性,而第三关,也就是最后最难的一关。”
“考验的是你是否有作为昆仑山主背负昆仑的气量。”
“那一关极难,所以第二关是考验,其实也是机缘,是为了帮助你度过第三关。”
“这一面镜子会倒映出你魂魄最深处的东西,让你回忆起最能够帮助你踏过第三关的东西,这或许是少年时某一日的风景,也或许是某天领悟而后遗忘的知识,熬过去有莫大好处。”
西王母看着卫渊,摇头笑叹道:
“陆吾设立此关的时候,本来是对于通过第一关的奖励。”
“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你。”
卫渊听到是陆吾的关卡,本来心中略有抵触。
不过知道具体内容的时候,这抵触心理完全消失不见。
白嫖陆吾的神力激发自己的机遇,这好事哪儿有第二次?
只是不知道……这一面神镜,会倒映出什么记忆……
最能提升意志和韧性么?
卫渊吐出一口浊气,盘坐在蒲团上,西王母将这一面镜子对准了他,这一次,哪怕是她都无法知道卫渊的经历,只能够看着卫渊参与这一次的考核,而在同时,诸界昆仑上中,山神们都看向缓缓亮起的昆仑玉璧。
第二重考核——
开启。
卫渊恍惚间,坠入自我真灵之中,而后,缓缓沉浸其中。
而西王母怔住,这一面被陆吾灌注了神力的神镜开始缓缓震颤。
直到最后,全部的云纹都因为神力的流动而亮起。
甚至于这一面法宝直接连通昆仑,反向抽调此刻沉睡着的陆吾之力。
不知不觉中,陆吾神陷入更沉的沉睡之中。
西王母惊愕。
这是……他究竟记起了什么?
……
何为浩荡磅礴,烈烈雄风?何为天下盛世?万国来朝?
何时是炎黄历史当中,对外征战,破国灭种频率最高的时代之一?
所谓浩浩中土。
那便是立足于长安之上,俯瞰天下庇护万民的帝国之心。
四方蛮夷有敢称兵者,皆斩!
虽然如此。
但是名为渊的青年还是想不清楚。
自己为什么会在黄沙漫漫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和一个和尚一起玩命地跑路?
第0451章 长安旧事篇
两侧是炙热的风,哪怕是呼吸都觉得咽喉才刺痛,但是大名为渊的青年却还是得费尽全力,迈开脚步才能跟得上眼前的和尚,他看了看和尚肩膀上扛着八百斤水磨禅杖,撒开脚丫子跑得跟兔子似的,眼角抽了抽。
当年怎么没有看出来,这家伙这么能跑?
“陈祎,喂,稍微休息下。”
“陈祎,玄奘,玄奘!”
“你跑不动了吗?”
一直喊了好几声,那僧人才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白牙:
“可是我们得快点。”
“沙漠里面很少人烟,就算是有,也是来去如风的沙盗。”
“现在天才擦亮,我们趁着温度还没有上来得多赶路,找到石头躲避最热的中午,要不然这么点水是不够喝的。”
和尚的语气轻快,看了看身后背着剑的男子,道:
“陈渊,你跑不动的话,我帮你。”
“不过,咱们现在可没有办法回头了。”
僧人笑着的时候很得意,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让陈渊很想要一拳头砸在他光头上。
而法号玄奘的青年僧人身子一晃,左臂提着禅杖,右手拎着陈渊,一下提起他来,脚下速度再度提高,撞破了前方的风沙,高大仿佛神灵,而一捧一捧的沙子扑打在脸上,让这一幅长安游侠儿打扮的陈渊吃了一嘴。
满脸憋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跟着这家伙在外面游荡?
……
这样的事情,缘由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陈渊。
洛阳人士。
高祖曾为北魏太守,一等一的封疆大吏。
和那陈玄奘算是同族兄弟,只是离得远了,他自己家姑且不说,陈祎陈玄奘这一脉可是比他家好得多了,后者祖父是大隋国子博士,父亲多少也是个县令,只是后来其父母在他五岁和十岁的时候都撒手人寰而去。
陈玄奘兄弟二人都是僧人。
至于他陈渊。
年少给人编草鞋,后来做了厨子。
终于有朝一日怒而掀了锅子。
爱吃吃,不吃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