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喜一见此物竟在舒嘉文手中,便知大事不妙,冰冷的汗珠瞬间爬满了整个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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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画饼》我都不敢放在推文栏里,为什么收藏库库长,甚至还有宝订阅(谢谢老板)。虽然写每一本我都会使出当时最高的水平去对待,但第一本确实,很稚嫩,很青涩,什么都没考虑……[爆哭][合十]谢谢,但是——
第61章 三点成一线
“何伯呢?!”
舒嘉文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抬起手中那柄桃木剑晃了晃。
“他说村里气氛怪怪的,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临走前让我拿着这玩意防身。”
剑锋一转,带出一阵淡淡的木香,清凉如泉。那股气息穿透湿热的腥臭,黄灿喜只觉脑中的昏沉被刮去几分。
舒嘉文低头端详手中的剑,又装模作样地摆了个架势。
“怎样,帅吗?”
他这一笑,竟带着几分少年气,看得黄灿喜眉梢一挑, 气血直往上涌。
“你疯了吗?阿蓝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此话一出, 舒嘉文脸上淌过几分不自然, 却又一闪而逝,眨眼只剩下不解,
“谁说阿蓝死了?但下午确实有一堆人去了她家, 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手中桃木剑再度挥出。朱砂晃着黄影,在雾中里一闪一闪, 映得人眼晕心慌。
黄灿喜下意识顺着剑势望去, 他们竟已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树冠层层叠叠,气根如须,阵阵腥味蔓延而下。她抬头的瞬间,冰冷的液体啪地落在脸上,顺着发丝一路滑进脖颈。
一股令人作呕的黏腻凉意顺势染上她。
“那是什么?”她皱眉仰头,只见枝桠间叼着数不清的鼓鼓布袋,袋口用绳子吊着,微风一吹, 影子竟如蛇般蠕动。
刚才看到的黑影,竟是眼前这一幕?!
“我也在想,”舒嘉文皱起鼻子,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可到现在都没想出来。”
他低声补了一句,“我看这村子里的鬼气不小,最邪门的,还得是今天祭坛前作法的那个仙姑。”
听得阿蓝没事,黄灿喜心头一松,胸口的紧绷终于散开几分。
情绪像坐了趟山车,一上一下。
“什么仙姑……”她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在这地方,应该叫娘母吧。”
她抬眼望着榕树的方向,低声补充:“听说黎族村落里,有能传达鬼神旨意的人。要是生病、遇上不祥,他们就会请道公或娘母来查鬼、赶鬼,祈个平安。只是,道公那一脉多半是从汉人那儿传来的……这哈那村这样古怪,也不知道有没有道公。”
她正说着,忽觉舒嘉文表情发怔,像根本没听进去似的。脑壳猛地像是被谁拍了一掌,她怎么也染上这爱科普的毛病了?
黄灿喜心情复杂,转身刚要离开,又倒车回来,语带恶毒,“说起来舒嘉文,你真是脖子硬了,在山洞里见到我奶奶的塑像,竟一句都不提?”
一想起舒嘉文和她在同一个地方被拽入石窟后,看到她奶奶的塑像只字未提,反倒抱了个不知来历的无脸野神出来,心头的不满又翻上来。
“是阿蓝叫你拿的?”她皱眉追问,又立刻否定自己。
阿蓝和舒嘉文语言不通,哪有那么大本事在短时间里哄得这怂鬼替她扛神像出去?
她正要再问,舒嘉文已双手投降,“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还不如让你自己去看看。”
他小时候和黄灿喜去鬼屋,吓得尿裤子。黄灿喜因为这事笑了他一星期。不仅胆破了,脸也没了。
黄灿喜怔了怔,半年下来,她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
“这世间到底有没有鬼神?”
“废话。”舒嘉文推了推她的肩膀,“信者有,不信者无。”
“倒是你,把你奶奶接回来没?她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黄灿喜眯了他一眼。四周雾气翻滚,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冷得像有手在抚。
只是那一眼,她就看出来——舒嘉文心里有鬼。
这人明显在岔开话题。
她白了他一眼,“何伯呢。我正想去找他问呢。”
话音未落,“哒、哒、哒”一阵急促脚步声从雾中传来。
声音忽远忽近,像有人在雾的另一端挣扎着穿行。
还没辨清是谁,那团浓得像浆的雾气忽然被搅开,一个人影跌撞着闯了出来。
何伯手里紧握一面古铜镜,镜面晦暗无光,却隐隐映出流动的光影。雾气绕着他打旋,却始终不敢靠近。
他眉间那道川字深得像刻上去的一样,神色惊惶:“这黎族村有问题!”
“我听懂一些黎语,哈那村的娘母刚才说,村里有禁母!”
“禁母?”黄灿喜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忽然“刷——”地一声,一团黑影砸了下来。
风声突至,雾气立刻搅乱。她本能地往后一躲,却被白雾遮住了视线。舒嘉文还来不及反应,那团东西已经“啪”地一声撞在他手中的桃木剑上。
“嘭!”
藤编的刀囊被利刃戳穿,一股灰烬猛然喷出,火辣辣地呛得人睁不开眼。三人几乎同时捂眼后退。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破口里又掉出一团黏腻的东西。
黄灿喜只觉胸口一沉,低头一看,怀里竟多了一团沉甸甸的血红之物。
起初那重量扎实,可当她定睛再看时,竟在她怀中慢慢变轻——
那是一团胎盘。
湿滑、温热,红中带紫,黏糊糊地贴在掌心。
筋膜、血丝、尚未干透的脐带都清晰可见。
空气凝成一团死寂。
“啊——啊啊啊啊啊!!!”
舒嘉文几乎是反射般,桃木剑带着黄符光影朝她劈去,却被何伯一把夺下。
“冷静点!”他低吼,目光死死盯着那团胎盘,“别乱动!!”
“哪来的肉?!”舒嘉文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调。
黄灿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怔怔看着手中的东西,胎盘、胚胎、脐带,三者在此刻串成一条线。
她凑齐了。
何伯蹲下身,看了眼地上破裂的刀囊,脸色瞬间沉到极点。
“别的黎族村都是把胎盘树种在村外山岭,他们怎么把这东西吊在村中?!”
他迅速起身,压低声音:“走,马上离开这里。”
可黄灿喜仍旧一动不动。
“你傻了?”舒嘉文声音在颤。
黄灿喜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那团胎盘,突然伸手,用指尖轻轻一搓。
“滋——啦——”
血色的膜在她掌中一点点拉长,雾气骤然旋起。
舒嘉文瞪大眼,喉结艰难地滚动。
她也屏住了呼吸,头皮发紧,几乎不敢眨眼。
那团东西黏糊糊地贴着掌心,温热而湿滑,像还在微微颤动。
她忍着从颈后一路爬上的寒意,只因内心有个声音在轻轻催促:里面有东西。
可到底在哪?
雾太浓,看不清,她只能凭着触觉一点点去摸。
手指在那层血膜与筋络之间缓慢探行,指腹摩擦、撕扯、又被滑腻的组织粘住,呼吸一寸一寸地乱。
终于,在一片软烂之中,她摸到了一块冷硬的东西。
她屏着气,将它一点点掏出。
并非瓦片,而是一块泥质碎片。
她小心地抹去上面的血肉,指尖在粗糙的泥纹间摸索,那凹凸的线条渐渐拼成了一张脸。
她怔住。
那张脸,她见过。
就在她口袋里,那张被剥下的脸皮上。
“咦??这不是你那张脸皮吗?怎么这也有?难不成是从村里哪个女人脸上割下来的?!”
舒嘉文的声音发抖,脸色青白。
他就是这种人。想象力越旺盛,胆子就越小。
他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几乎贴在何伯身上不肯撒手。
何伯被他搂得喘不过气,脸色却也不比他好多少。
他抬头看天,冷不丁倒吸一口气,低声喃喃:“……这地儿,走不了了。风水阻塞冲阵,是凶煞。”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从山口灌入,雾气被撕出一道口子。
榕树枝丫猛烈摇晃,绳索一根根“嘎吱”作响,像是下一秒又要掉下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何伯,”黄灿喜沉声问,“你刚才是在哪听到他们说禁母的?”
她把怀里的胎盘甩到一旁,血迹在地上溅成一片暗红,随即将那陶脸迅速塞进口袋。
不管舒嘉文怎么阻止,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两人答案——她要去找阿蓝。
三人踏进浓雾,沿着小径一路往村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