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音忽地察觉，夏师姐挽住了她的手。

　　她回握了一下，就听青年继续道：“想来师妹是第一次离宗历练？”

　　季凌曜视线掠过她的手，仿佛丝毫没意识到，对面的女修冲他态度排斥。

　　话头给胖师兄接了过去：“是啊，殷师妹才入门不久，离宗还是第一次。”

　　“咱们几个师兄师姐，虽说修为不高，也想带殷师妹出来见见世面。”

　　不小心提及修为，栗音忽地一僵。

　　因为青年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正凝眸看向她，若有所思。

　　上一次见面，她似乎还是筑基期。

　　季凌曜灰眸一凝，定定看着她。

　　如此迅速的进阶，他修道数百载，闻所未闻，更遑论御兽宗门的功法，不该有如此迅速的突破。

　　栗音抬眼有些疑惑，眼神清澈，不明白是怎么了。

　　迎着他泛冷探悉的视线，少女有些害怕似的，抓了抓身边师姐的手。

　　她露出些许退怯的姿态，青年的灰眸骤然化开了，放轻了眼神。

　　他怕吓到她。

　　至于试探，不急于一时。

　　他心里如何想，栗音不知。

　　她修为突破得太显眼，很难不让人起疑，更不用说，这位季小道君本就怀疑她。

　　但游戏面板尚无反应，她且先悄悄松了一口气。

　　又想到他神色一凝一缓，栗音不免心念微动，摸到了一点门路。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位季小道君了。

　　胖师兄没注意细微的动静，还在敲算盘珠子：“不说能收集到上品剑气，给师妹开开眼，但也能捞到一二缕中品剑气给师妹瞧瞧，这趟也算值了。”

　　季凌曜没再盯着小师妹不放，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剑气分上中下品，上品剑气，得有出窍、化神的修为才能应对，换言之，得有他这样的道君出手。

　　季小道君坦然道：“说来也巧，我此番带队青玄弟子出来历练，若是不嫌弃，届时诸位也可和我青玄弟子同行。”

　　他递出邀请，胖师兄点头道好，又留了一线：“不过历练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身体力行，不能靠旁人庇护过日子，到时候我们先带殷师妹四处转转。”

　　三言两语的功夫，胖师兄给自家师妹师弟定下个保护伞，反正又不花灵石，都是修真界的道友情分。

　　栗音旁听了一阵，主动问：“剑气要怎么收集？”

　　季凌曜立时转头看她，灰眸含笑：“剑气啊，说来可有意思。”

　　他无形抢过了胖师兄的活，郑钱嘴皮动了动没吱声，揣手坐着。

　　青年声线朗润，给小师妹解答：“一是要赶剑气，剑冢里飘荡的剑气不在少数，得把一道剑气同其他剑气分开。”

　　“二来要磨剑气，施法也好、御剑也好，把剑气打散到适当程度，最后就是收剑气了，这一步要准，剑气盅只在一定范围内起效。”

　　“小师妹见过剑气盅吗？”季凌曜轻声细语。

　　可惜的是小师妹点了点头，并不需要他亲自展示。

　　谈话间，到了藏剑山山门。

　　季凌曜又找到了话题：“藏剑山上给前来历练的弟子安排了住处，无论大小宗门，先到先得，山下也有客栈。”

　　“但若说安全，那还是山上最安全，就连闹事也有剑修伺候，魔修不会混入剑修宗门送死，小师妹还是住山上为好。”

　　栗音听见其中某句话，心头一跳，无意同青年对视。

　　灰眸凝着她的眼睛，弧度似笑非笑，捉摸不透。

　　季凌曜望着她，道：“曾有魔修妄图混入藏剑山，却被剑修弟子的浩然剑气发现，最后当然落了个万剑穿心，死无全尸。”

　　说着，他微微敛了笑意，唇齿翕动，轻念：“听说，就死在这山门地段……”

　　轻轻松松，说了段魔修恐怖故事，似乎想要吓得小魔修露出马脚。

　　少女抬眼看他，圆润的眼瞳清澈依旧，无辜又无害，貌似没被他的话吓到。

　　实际上，栗音心里狂跳。

　　这家伙，又起手试探她了。

　　少女眨了下眼睛，自如地问：“季小道君，你怎么对藏剑山这么熟悉？”

　　见她神色如常，季凌曜移开了视线：“我常来这里同剑修弟子切磋。”

　　他又道：“我带你们去来客住处吧，不劳烦藏剑山的理事弟子了，近来人多事杂，他们忙得很。”

　　“那就麻烦季小道君了。”

　　少女浅笑道谢，青年的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继而给她，和其他人带路。

　　万兽宗其他人对青年的态度不置可否，他们也观察了一路，说不准是在传音说什么悄悄话。

　　季凌曜恍若未觉，领一行人到空置的院落落脚，路上遇到藏剑山的理事弟子，确实同他相熟，还打了个招呼。

　　等告别季小道君后，四下看了一圈，几个万兽宗弟子第一件事是把灵兽放出来跑一跑、透透气，不想它们在灵兽匣里闷太久。

　　一时间小动物吵吵闹闹、四散跑开，鼠崽胆子小，缩在栗音手心，她摸着小鼠崽，随意探向窗外风景。

　　修士白日在外活动，夜里基本都是入定修炼，不占多少地方，因此落脚的小院不大，彼此相邻。

　　窗外没什么特殊风景，隔了数米，是另一间院落的房间窗户。

　　窗户忽地被人掀开，露出青年俊美的面貌。

　　他又挑唇一笑，灰眸一点弧度：“栗小师妹，好巧。”

　　这回，季凌曜无声动了动嘴唇。

　　小师妹微微一顿。

　　栗音想，这家伙绝对是又怀疑她了。

　　不过，她对自己的满级魅力很有信心。

　　“季小道君，好巧。”少女眼眸弯弯，主动出击，微微有些惊讶，“原来你就在隔壁。”

　　青年也笑意融融，眯了眯眼睛：“是呀，离得这么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看便知。”

　　他话里有话，奈何伪装成正道弟子的小魔修故作未觉。

　　少女貌似不太好意思启齿，转而眼眸微垂，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嗯，有你在，我也觉得安心些……”

　　她的声音低微，如一句私语，投递与风声，送到风灵根修士的耳朵里。

　　微风把她的低语带给了青年。

　　季凌曜顿了下，少女又抬眸，澄澈明净的面庞望向他：“季小道君，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会保护我吗？”

　　生怕他拒绝似的，少女弯腰，举起了脚边的小猫。

　　“我的猫给你摸。”她道。

　　金橘猫崽被她举起来，正冲着青年，“喵”地叫了一声.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小猫崽被她养大了一点。

　　季凌曜一时失笑。

　　他凝眸望着她眼巴巴的模样，少女同小动物们一起趴在窗边，齐齐瞅着他，看不出半点魔修迹象。

　　一息过去，青年才轻声应道：“嗯，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当然会保护你的。”

　　他的灰眸一动不动，望着她的脸。

　　视线中，少女忽地有些懊恼，竖起手指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要同他说悄悄话。

　　“我去藏书阁看了，没找到什么驯猫的秘籍……若是哪天，我悟到了什么技巧，我一定告诉你。”

　　又是一息，青年应声：“好。”

　　可少女的悄悄话又随风而至：“我想出去转转，季小道君，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她的眼神熠熠，直视着他，熠熠的光亮几乎要染进他的眼。

　　她把选择递给了他。

　　心跳流入到了风声里，只是可惜，少女并非风灵根，听不懂他的心语。

　　微风习习，栗音看见青年展颜一笑。

　　“我还有事，你且去吧。”他道，竟然没有接受她的邀请。

　　栗音当然并不失落，点了点头。

　　她还记得来藏剑山的目的，要好好看看前任攻略对象，若有机会，再浅尝一口堂堂剑尊。

　　第一步是要找到前任在哪。

　　她稍作思索，又旁敲侧击地问过师兄师姐，言说可以去藏剑山的演武场碰碰运气。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栗音安放好灵兽，路上，藏剑山弟子给她指了路，她又一路沿山间小道走。

　　虽说能动用飞行法器，但玩家想看看故地，故地重游也别有趣味。

　　藏剑山的地貌和万兽宗不同，山林层层染尽秋色，这里又是山门地段，青石台阶铺设起山间小道，方便来访的修士观景。

　　林间可见大小不一的石块，上刻剑痕，是弟子练功、试剑用。

　　少女并不规矩走路，仿佛一片叶，时常飘离了青石路的枝干，飘到林间打转。

　　她步子不轻不重，故意踩得枯枝落叶嘎吱作响，又凑到试剑石边上，或蹲或转地打量剑痕，用手摸摸、拍拍。

　　有风习习，一直轻拂着她的周身，静谧无声。

　　一缕微风勾连起她的发梢，飞上高天，绕着季凌曜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