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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往者不谏,来者可追。——《论语·微子》
第30章 劝学 “没有啊,很好看,像琉璃一样。……
“锵——”
两剑相碰, 金光四溅。
她们的剑招都是同一个路子,直来直往,没有任何花哨的虚招, 就连剑锋破空时带出的嗡鸣都如出一辙。
沈苍玉一记斜挑使得刁钻,逼得仇声不得不旋身后撤。
“不错啊。”仇声嘴上说着, 但手里的动作加快,快剑前刺缠了上来。沈苍玉紧盯着她的动作,将剑招一一接下,看似防守,实则每一招都接得稳当。
她跟着仇声锻炼了好些时日, 身子骨早就不同往日,几百招下来, 汗水顺着她下巴滴落,但拿剑的手依旧稳当。
她和仇声之间有不小的差距,所以她在等一个时机。
刹那间, 沈苍玉抓住仇声一个抬手的片刻向前刺去,谁知看到了仇声勾起的嘴角。
糟了!
仇声手臂一震,剑斜劈而上。
“锵——”
沈苍玉觉得虎口发麻, 一股巨力从两剑相接处传来, 几乎要震断她右手的寸寸筋脉。
“哐当——”
半截剑刃斜飞出去掉在地上,两人皆是一愣,仇声先回过神来, “啧”地甩了个剑花收势:“真是的,这演武场的剑也太烂了。等你得了空, 就跟我去剑阁挑一把剑吧。”
“好啊,”沈苍玉也收了势,将手上的半截残剑丢掉拿起水壶, 问道,“师姐,你为什么学剑?”
仇声还在仰头灌着水,听到她的话,顿了顿:“不记得了,我在记事以前就已经在练剑了。”
“师姐你有试过其他武器吗?”沈苍玉看着她。
仇声的攻击风格莽撞辛辣直接,沈苍玉忽然觉得,她不应该用剑,剑太轻,她应该用枪,长枪。
“没试过,”仇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水渍,随意地说道,“等我忙完这一阵子的任务,就去试两手。”
毕竟在万器归心的弟子中,用什么兵器的人都有,剑只是其中之一。
仇声看着沈苍玉,突然问起:“你继承了什么道法?”
沈苍玉还在小口地喝着水,含糊地说道:“没有道法。”
“我听说,最近不少道法的弟子都来找过你,你就没碰到一个合眼的吗?”
仇声说的是实话,自从沈苍玉蓬莱使者的名头传出去以后,来拜访她的人很多,各个道法的都有,他们都想来看看她,看看她与自家道法的契合程度。
沈苍玉也跟着他们在昆仑的各个道法山头逛了逛,但她不是为了继承道法,而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激活她脑子里的剧情。
她脑子里的剧情解锁极其缓慢,有时候,过了好几天,才堪堪冒出个人名。她知道人名有什么用,她想知道人家的名字,她自己也能问啊。
这破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沈苍玉往行香堂第一殿跑了好几趟,在天香娘娘的神像前坐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新的剧情。她回想起之前几次解锁剧情的时候,好像正巧碰上徐秋白在用降神香。原来只有神像在旁也没用,她得等到天香娘娘降临才能看到大段大段的新剧情。
毕竟天香娘娘手握窥天机,能看清世间万物,她得沾她的光。
她问过徐秋白,但徐秋白只告诉她,天香娘娘不常降临人间,或许逢年过节她老人家开心了,就会下来逛一逛。
但是逢年过节也太远了,沈苍玉只好去其他道法的山头逛一逛,逛了好几圈,收获了一堆人名。
其中名字出现最多的,还是仇声师姐。
沈苍玉细细琢磨,莫非是她天天和仇声待在一起,所以才能解锁这么多名字?
知道这个好消息以后,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她推测解锁剧情还有第二种方式——和那个人黏在一起。
但……她和裴文景还有徐秋白相处的时间也很多,为什么她看不到他们的剧情呢?
沈苍玉苦思冥想未果,决定把这个东西抛到脑后,去看别的东西——她要去藏经阁找万千重的影子。
昆仑的藏经阁里藏书众多,一入门便是铺天盖地的纸墨香。但她刚来昆仑,级别不够,这藏经阁中绝大多数的都没办法看。
昆仑内设有弟子排名——甲乙丙,她现在是丙级,只能看第一二三层的书,乙级弟子还能多看第四五六层,再往上的地方就只有甲级弟子可以涉足。
沈苍玉在一层的书架见穿梭着,视线从一本本书上掠过。藏经阁一层的书也不少,除了游记、复杂的典籍以外,还有一些散落的简单的心术秘籍。
她盯着书封皮上的名字,好不容易才找到几本心术秘籍,满心欢喜地打开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
她看着那些蚂蚁一样的字就开始两眼发黑。
她识字不多,读起来本就磕磕绊绊的,要是书上带着图像还好,她可以看着图像连蒙带猜书上的内容。但如果只有文字,她就看不懂了。
沈苍玉看着别人用几遍心术,就能学个七八成,自己多使几遍,就随意使出。但她学会心术的前提是——得看别人用过,只看文字,她是半点也看不懂。
要不然,上辈子她早就把江潜过手的所有心术都学一遍了。
沈苍玉瞪着书上的字,字从她左眼飘进去,又从右边飘出,半点没进脑子。
她盖上书,长叹一声。
为什么这些书不能变成会动的图画,那她就能一下子将所有心术都学透了。
“噗呲——”
身后飘来一道笑声,她赶紧回过头去,看到依靠在书架旁的酒鬼。
酒鬼身上没有穿着昆仑的制服,只是随意地穿了件黄色的衣服,外袍挂在身上,看着模样像是刚在哪个角落里醉宿醒来。
沈苍玉在每个道法的山头都逛过,但眼前这个人还是头一回见,莫非……她是藏经阁里的看管长老?
她面上露出乖巧的模样叫到:“见过长老。”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个长老,但先行礼再说。
长老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摇摇晃晃走过来,拎起沈苍玉腰间的名牌,对着光端详着。
正在沈苍玉怀疑她到底能不能看清名牌上头的字时,突然听到她开口。
“七杀无制。”
沈苍玉的心咯噔一下,长老随手将她的名牌抛了回来,她赶紧抬手去接。她低头看去,昆仑的名牌上只刻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知道她的命格?
木牌的棱角陷入她掌心,带着微微刺痛。她记得上一世,仓管长老看她的命格,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他说她孤辰寡宿,七杀旺,是孑然一身的命,她会克死身边的所有人。
她那时只觉得仓管长老是半吊子水平,说不准。但眼前的长老也这样说,难道……
“这么重的七杀,就更应该好好读书了,”长老弯下腰,戳着沈苍玉的脑袋说,“要以印化七杀,懂吗?”
沈苍玉被她戳得脑袋发晕,她赶紧躲开,抬手捂住脑袋:“不太懂。”
脑门戳不了了,长老就抬手去扯她的辫子:“多读书就懂了。”说完,她的手在书架上划拉着,将一本本书抽出来放在沈苍玉怀里。
沈苍玉手里的书越堆越高,几乎要将她淹没。
“黄长老!”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
“诶呦,叫得这么大声,吓死我了。”站在她跟前的长老突然跳起来,像是从醉酒状态中醒过来一样,她匆忙将酒壶藏进袖子里,慌慌张张地套好自己的外袍。
“黄长老!!!”大嗓门还在叫。
黄长老将身上的褶皱捋平,将袖子递到沈苍玉跟前:“快闻闻,有没有酒味?”
沈苍玉愣了愣:“没有……”只有一股桃花香。
黄长老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清清嗓子,恢复一副威严的模样向外走去:“藏经阁内禁止喧哗。”
沈苍玉看着她的背影,脑子灵光一闪。
她想起刚刚黄长老的模样,她的鼻子和嘴型确实和手握判官笔的黄堂主有八分相似,莫非他们有亲缘关系?
沈苍玉想起那个大胡子的臭老头,忍不住冷哼一声,和他沾上关系,黄长老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沈苍玉往外迈出一步,脚下踩到了滑溜的卷轴,她暗叫不好,人带着手里的书一起往前摔去。她揉着撞疼的胳膊肘往下看去,原来黄长老不知何时在她身旁堆了满满一圈的书,这些都是叫她看的。
她两眼一黑,仰头绝望地倒在了书海里。
难怪别人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①,这也太苦了。
*
沈苍玉跑到思过崖的时候,正巧裴文景也在看书。
一看到书,沈苍玉就开始牙疼,她将餐盒放在裴文景跟前。
裴文景见她来了,便将手里的书收好,端坐起来。沈苍玉打开餐盒,里面是清汤挂面加煎蛋。
裴文景坐直了身子。
沈苍玉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馒头筐,知道他是真的怕馒头,所以特地去行香堂给他要了面食。
徐梅长老见她来,特地给加了副碗筷,又给她摊了个煎蛋。吃完以后,沈苍玉才开始装着裴文景的吃食。
徐梅长老说:“要是吃不惯龙脊山的吃食,你就来我们这,不过是加副碗筷的事情。”
听到她的话,沈苍玉点头如捣蒜。
“徐梅长老嘱咐说,这个药你必须吃完。”沈苍玉指着餐盒里的药罐。
裴文景看着那罐药,视线移到一旁的面上。沈苍玉看着他的眼神,将面藏到身后:“没得商量。”
裴文景只好抬眼看她。
她看向裴文景的眼睛,问道:“你的眼睛还没有变回来吗?是伤还没好吗?”
裴文景眨了眨眼,解释道:“我的伤已经痊愈了,内丹也恢复如初,运气正常,但眼睛的颜色却没有办法消除,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沈苍玉忍不住想,上一世她见到的裴文景也一直是双色眼瞳,莫非,也是像现在这个情况?
原来这眼睛变不回去了啊……
“很难看吗?”裴文景突然问道。
“没有啊,很好看,像琉璃一样。”
裴文景听着她的话,心跳错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