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看起来也不像修士,金鳞山的修士穿着很朴素,不可能穿这种一看就是天价的衣料。
对危险的直觉让李放歌无声后退,她打算从鹅掌山东边绕路去金鳞山。
然而不等她逃离,站在山下的男人就突然开口。
“此山之上,住着哪位高人?我的星辰一夜间吞没周围数十里,何故唯独吞不下这座荒山?”
李放歌以为他在自言自语,立即加快脚步,转身逃离。
“姑娘留步。”
“啊!”她的双腿忽然僵直,无法迈步,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男人如同一阵风般,掠至她跟前,低头看着她,“姑娘认识这座山的主人?”
李放歌困惑地抬起头,“我不知道你在对我说话。这里……是鹅掌山,是一座荒山,山上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主人。”
她没撒谎,但这话并非完全正确。
在温绛耳躲进这座山腰之前,鹅掌山确实无人居住。
而此刻,山里不仅住着温绛耳,还有一头刚破壳的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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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绛耳在山洞里,与群狼僵持。
而那个小怪兽已经在藤蔓上挂了半个时辰了。
就在刚才,那个小怪兽忽然开始焦躁地发出震波。
但周围并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群狼仍旧被它的威压震慑,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只有温绛耳感觉到某种急切的情绪。
她感觉那头小怪兽在“说话”,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可以理解。
但当她努力尝试理解时,那种带动她胸腔共鸣的情绪,又成了纯粹的震颤,没有任何意义。
似乎只有她能感应到震颤,小怪兽情绪的共振。
当她终于放空大脑,进入纯粹的感知中时,她感觉到那头小怪兽确实在“说话”。
它在说:“他的。他的。快。他的。是所有者。他的。所有者。主宰者。快。饿。快。快……”
准确的说,这不能算是语言,而是一种温绛耳从未接触过的交流方式,她不理解自己为何能破译这种无形的震波。
感知还不够精确,只能感觉到震波中最强烈地那几个片段的意义和情绪。
她不得不退出纯粹的感知,用小脑瓜分析这个小怪兽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所有者,主宰。
快。
饿了。
它反复发出的波动都是在表达这几种意思。
排列组合,这似乎是一则自我介绍——“它是你们的主人,快,它饿了。”
挂在藤蔓上的这头小怪兽,似乎是在对山洞里所有的活物宣示所有权,并希望所有活物立即开始投喂它。
它急切地反复警告周围的生灵,然而没有任何一个活物给它回应。
最终,温绛耳小声开口,跟它交易:“你想吃野果吗?我还剩下六颗。只要你赶走这群狼,我就把野果全都送给你。”
但是小怪兽并没有回应她的交流方式。
它仍然急切的重复那些震波——“所有者。饿了。快。”
“你想吃野果就先帮我赶走这群狼嘛!”温绛耳急切地用凡人的语言与它讨价还价。
但那头小怪兽就仿佛听不见一样,依旧在重复那几个字眼。
不等温绛耳回应,它的震波突然改成了另一种更强烈的、类似呼救的频率——“酸涩。疲惫。卷住所有者。快。”
没等温绛耳理解是什么意思,烛龙幼崽抓着藤蔓的小肉爪,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圆滚滚体型的重量。
“扑通——”小怪兽突然摔在了地上。
“吼——!”愤怒的咆哮震颤了整个鹅掌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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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沟通错位
随着幼崽专心昂首吼叫,周围的闪电白雾逐渐消散。
狼群吓得魂飞魄散,趁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山洞。
等狼群的气息远离。
温绛耳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哇!”她猛地跳下石头,冲过去,围着那头小怪兽蹦跳:“你太厉害了你太厉害了你太厉害了!!!”
“吼——”小怪兽不为所动,仍然仰头闭着眼睛,发出持续地咆哮。
“我要把所有的野果都分给你吃!”温绛耳信守交易。
但那小怪兽仍然在吼。
“你不用吼啦,狼都已经吓跑啦!”
“吼!!!”
这小怪兽似乎听不懂她的语言。
温绛耳歪头迟疑片刻,进入刚才的感知状态,尝试理解它在说什么。
小怪兽正在发出撕心裂肺地震波——“尾巴!所有者的尾巴!尾巴!”
温绛耳低头一看,发现它的左侧后爪,此刻正踩在它自己的尾巴尖上。
它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误伤了自己的尾巴。
在小怪兽急切的吼声中,温绛耳手忙脚乱地把它端起来,挪了个位置,解救了它的尾巴尖。
自身体重的压迫感消失,吼声立即一个降调,变成了持续的呜咽声。
它的尾巴哆哆嗦嗦地左右摇摆,想要甩掉残余的痛感。
温绛耳蹲下来,眼睛跟随地面上发抖的白色尾巴扫来扫去,瞅准时机,手腕一翻,小胖手闪电出击,精准地扣住那截尾巴尖。
被她捉住的尾巴像是被烫了一下,开始整条甩动,尾巴触感冰凉而坚硬,一摸才发现上面覆盖着近乎透明的银白色细密鳞片,很滑溜,根本捉不住。
好在尾巴的最末端有一小撮灿金色的鬃毛,她拽住鬃毛,不让它挣脱,凑近了轻轻吹了吹它的尾巴。
扭动的小尾巴忽然一顿,在被吹了三下后,安静下来,乖乖停在她掌心。
她的小手顺着冰凉鳞片一下一下地抚摸,掌心的温度传递到颤抖的尾巴尖。
从前摔倒时,阿娘也会这样给她揉痛处。
温绛耳很想要跟这个吓跑狼群的小怪兽成为朋友,但她不想让它知道她非常期待。
因为这个小怪兽看起来是比她还小一些的小孩。
小孩们不喜欢温绛耳,也不喜欢她的暗红眼睛。
村里甚至有小孩会捡小石子砸她,叫她小妖怪。
从前她拿自己最喜欢的小布偶给一群玩过家家的小孩分享,但她们都躲开她。
那时候温绛耳感觉有点丢脸,之后她就改变了交友策略。
她去找隔壁村不认识她和她阿娘的小孩玩,每次都只是先在某一个被她选中的小孩身边,若无其事的自己玩小布偶。
如果别人主动问她可不可以借布偶玩一玩,她才会收起傲慢的小表情,变得热情。
但是好景不长,只要小孩们的爹娘发现自家孩子跟温绛耳玩,多半会遭到打骂。
温绛耳因此不断失去朋友。
村里村外,只有那些曾经受过温青妩恩惠的年长者对温绛耳好,也只有这些大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根据以上经验,这个刚破壳的小怪兽可能也会拒绝她的示好。
所以,温绛耳虽然在安抚小怪兽,目光却只是冷漠地盯着它的尾巴尖。
很快,尾巴在她小手里停止了挣扎。
小怪兽的呜咽声,变成了持续的小呼噜声。
她余光偷偷观察——这头白色小怪兽四爪并拢,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
“你困了吗?”她鼓起勇气主动打招呼。
它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温绛耳一边继续抚摸它尾巴,一边用“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和你玩”的高傲表情,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你为了吓跑了那些狼弄伤了尾巴,我给你呼呼伤处,就当作感谢,我们互不相欠了,现在。”
小怪兽微微睁开眼,抬起胖脑袋,左右巡视了一遍空荡的洞穴。
它发现方才挤满洞穴的生灵都不见了,锋利的竖瞳显出几分呆滞的茫然。
刻在烛龙幼崽骨血里的本能,是开拓与征服。
目力所及,都是它的领域,领域内的活物都是它的子民,该受它驱使。
不知为什么,会动的子民忽然少了这么多。
地上躺着三两头被冰锥击穿头颅的狼尸,温热的血水还新鲜,尚无浓重的腥味。
小怪兽忽然朝着其中一头狼尸蹦过去。
还拽着它尾巴的温绛耳猝不及防,被扯得往前一扑,小手下意识紧紧握住它尾巴末端的鬃毛,被它拖着滑向狼。
没等她回过神,幼龙感觉黏在尾巴上的“累赘”让它不自由,毫无预兆地扬起尾巴,横着一扫,掀起一阵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