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跟在他们身后,走出玉清殿时,他回头看了眼站在殿门口的鹤尘长老,对方正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他们,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
回到客舍,千灵立刻跳上桌子,对着陆无辞“嗷呜嗷呜”地叫。
她用爪子指着外面,又指着他苍白的脸,小尾巴焦急地甩着,那些人太过分了!
寒毒都加重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行?
云湛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别硬撑着。寒毒发作时强行压制,对经脉损伤极大。”
陆无辞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传来:“多谢。”
“谢什么。”云湛笑了笑,“我们不是同盟吗?对了,我刚才在殿外看到鹤尘长老的弟子去了后山,方向像是丹鼎阁。”
陆无辞的眼神沉了沉:“是想找我那日突破留下的痕迹。接下来的日子,吃食饮水都要小心。”
千灵突然竖起耳朵,对着门口低吼。
原来是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偷听。
陆无辞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尖的金芒悄然隐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随即远去。
陆无辞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落下来洋洋洒洒的雪花。
这些事情,显然是有人在刻意煽动。
目的不一定是在这里就置他于死地,说不定就是为了拖住他。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云湛走到他身边:“接下来怎么办?他们既然能伪造玉佩,就肯定还有后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无辞的目光落在山门外的方向,道了句:“错漏百出。”
千灵跳回陆无辞的肩头,用脸颊蹭着他的下巴。
不管那些人耍什么花样,就算打不过,她也能咬他们几口出出气!
陆无辞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家伙,紧绷的嘴角难得柔和了几分。
云湛看着这一人一狐,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轻轻一弹,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贴在窗棂上:“这是预警符,有人靠近会示警。我眼下虽然不便,但行动还是自由的,我去帮你探查一二。”
陆无辞点头:“小心。”
云湛离开后,客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千灵趴在陆无辞的膝头,尾巴轻轻扫着他的手腕,眼睛却警惕地盯着窗外。
而此时的执法堂,楚长风正拿着那枚伪造的玉佩,对着烛光仔细查看。
玉佩上的符文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这符文的刻法,倒是和青云门的禁术图谱有些相似?!
第22章 山雨欲来 入了夜。 千灵看陆……
入了夜。
千灵看陆无辞又闭眼凝神,于是又蹲在冰凉的窗台上,两只前爪紧紧扒着窗框。
但这一回,她的瞳孔缩成两道敏锐的细线,一瞬不眨地死死盯住院门外远处那两名执法弟子。
青云门的人,看起来都道貌岸然,明明答应了陆无辞无需看管,结果却钻空子,在客舍院外还不是派了弟子来盯着结界的动静。
可恶至极!
雪花被呼啸的寒风卷着,无声地落在院中青石板上,很快便积起了一层白色。
她已经蜷缩在这里观察了整整三轮。
终于发现了可趁之机。
当规律的敲打声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的到来。
她精准地计算着,这些弟子每一次交接时,那极其短暂警戒间隙,对她这只以敏捷的小狐狸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距离交接还有点时间,千灵回过头。
看陆无辞先前打包好的包袱又拆开了,里面的草药被拿出来用掉了。
在这里待着,简直是浪费时间,如果她是陆无辞,早就溜之大吉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千灵的小爪子焦躁地在窗台上刮擦了一下。
不能再等下去了。
云湛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千灵记得他说过,在后山看到过鹤尘长老的第一……
那里或许就藏着关键线索。
反正陆无辞不能行动,她能。
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去闯一闯。酉时正刻,回廊尽头的脚步声穿透风雪传来。
两名执法弟子机械地抱拳,身形交错,视线在那一瞬间不可避免地移开。
千灵眸光一凝,就是现在!
白色的小身影,念了几下玄狐长老那里记下的口诀,悄无声息地从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窗缝中滑了出去,轻盈落地,竟连一片雪花都未曾惊动。
成了!
太过于顺利了,千灵内心对玄狐长老的崇拜又增加了几分。
她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墙根,将身体缩成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团,融入积雪里,敛了一身的灵力,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压在后背上,利用一切枯木和嶙峋怪石的掩护,朝着后山的方向急速掠去。
越靠近后山,巡逻网竟然愈发严密。
耳尖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千灵猛地钻进假山石缝,心脏“咚咚”跳,生怕被人发现了。
待脚步声走远,千灵藏在石缝里舔了舔爪子,她忽然想起昨夜陆无辞苍白的侧脸,寒毒发作时他指尖的金芒明明灭灭,却始终没吭一声。
希望……能帮到他吧,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类,再救一次也无妨。
千灵深吸一口气,打算换个策略。
原地打了个旋。
白色的极速褪去,露出纤细的少女身形,青色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连腰间的佩剑都仿得有模有样。
这几日待在青云门里,她早就观察得仔仔细细了,变成一位寻常弟子并不是难事,这样也不用东躲西藏。
至于身上的妖气……反正有不少弟子都去清水镇帮了忙,身上沾一些很正常。
只是模样美艳,那双眼睛太亮,藏着狐狸的狡黠与急切。
在石缝里待了片刻,确认安全后,千灵便学着青云门弟子的样子垂着眼,顺着石阶往后山走。
就是这里了。
千灵屏住呼吸,正欲寻找可供窥探的缝隙或角度,冷不防,旁边枯死的灌木丛极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手腕便被一道温凉却不失力道的力量轻轻握住!
千灵瞬间被吓了一跳!
却听到一道异常熟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这边。”
她猛地扭过头,只见云湛不知何时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藏身于一株古树背后,对着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绝对噤声,眉宇间带着罕见的凝重与警惕,显然也是极致地隐藏了行迹潜入此地。
千灵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稍稍一松,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用气音问道:“你也在这儿?”
“别从正门走。”云湛压低声音,指了指院墙边的假山,“跟我来。” 千灵立刻凝神屏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丹鼎阁的一处偏室中,窗纸上,清晰地映出几个正在交谈的模糊人影轮廓。
两人猫着腰,一路前行,躲在假山后。
刚站稳,就听到院里传来说话声,竟然是玄阳真人和鹤尘长老。
“……你找来的那几个百姓,竟如此无用?”玄阳真人的声音带着疲惫。
鹤尘长老立刻发出了一声轻嗤,那笑声里透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傲慢:“掌门师兄,那富商是不大靠谱,人也贪婪,但事到如今,姓陆的浑身是嘴又能向谁去说?谁又会信他?他现在就是困于我青云门的瓮中之鳖!那位大人早已算无遗策,安排得万无一失。只要逼得他在走投无路之下动用那份血脉之力,剩下的一切,自然会有水到渠成的法子接手,无需我们再额外多费半点心思。”
千灵的心猛地一沉,掌门竟然是知道这些事的,青云门不仅长老通魔……竟然连掌门都通魔?
那位大人?
是国师?亦或是另有其人?
千灵继续凝神偷听。
“他那血脉究竟是何等来历?当日丹鼎阁内金光冲霄……那等煌煌威势,绝非寻常灵根或特殊体质所能引发!其根源,恐怕……”
“何止是不寻常啊,我的掌门师兄。”鹤尘长老的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却奇异地迸发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贪婪。
“您可别忘了,人皇之血不同寻常,陆无辞根本不是什么散修,他是人界君主!”
“什么?!”玄阳真人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你是说,他是……”
“正是当今人界君主。”鹤尘长老的声音低沉渗人,“那位大人受魔主之令,趁他离开宫廷庇佑时追杀他,就是为了这血。”
鹤尘长老顿了顿,又接着道:“皇族的命格和血脉都非同凡响,但到底只是寻常凡人,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受天道制约,天生无法修仙……但此人不同,丹鼎阁那日的圣光,就说明了他的资质非凡,原本人皇之血夺之可得气运可炼药,但一个与生俱来便有非凡灵力的人皇,血脉就非同凡响了!夺之……莫说突破您迟迟无法寸进的化神瓶颈,就算是……借此窥得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通天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后面的话他刻意含糊其辞,但那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贪婪,让窗外的千灵听得浑身发冷。
她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云湛,只见他向来舒展带笑的眉头此刻死死锁紧,垂在身侧的手已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显是内心也正经历着巨大的冲击。
国师……与魔勾结,而青云门这样的大宗竟然也通魔?
都逮着陆无辞一个人薅!
实在是太荒谬了!
玄阳真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人皇血脉乃天命所归,受命于天,岂容我等凡夫俗子肆意染指剥夺?此等逆天而行之事,一旦稍有败露,青云门千年清誉,累世基业必将毁于一旦!你我皆将成为千古罪人,万劫不复!”
“败露?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哈哈哈……”鹤尘长老发出一阵充满不屑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掌门,成大事者岂能如此瞻前顾后,迂腐不化?我们现在是做得不够干净利落,但对付一个没有修炼过功法的人,已是绰绰有余,我等离化神只剩下一步,岂会怕他?眼看着寿元将尽,气血衰败,大道无望,仙路即将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