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晏想到了那日离山云游千载的师尊再次回到剑山时怀中多了一个襁褓幼儿。
那么小，那么小。
小到仿佛他双掌便能拢住。
他无措地接过襁褓，低头看去，正对上她睁开眼盯着自己的模样。
眼睛一眨不眨地，张口“咿呀”着，像是在笑。
师妹。
他想到方才师尊的话——
这是他的师妹。
他有师妹了。
此后师尊再度离山云游。
他学着凡间世人将幼儿抚养带大。
慢慢地，她长大了些许。
但依旧是小小一个，总是跟在他身边。
会软软地唤他“师兄”，陪他在静阁里安静地坐着，偶尔还会窝在他怀里故意将案几上的卷折拂向一旁，不让他看。
有的时候当他再次低头看去时，她已经窝在他怀中抓着他襟前一角睡得正香。
这是他的师妹。
他理应将她抚养带大，护她周全。
他为她梳头做膳，教她剑术修炼。
时间对修士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不过两百多年的光阴，但他却觉得好像有万年那般久。
久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生了妄念，逾越了人伦纲常。
若是寻常师兄妹也便算了，可她是他自幼抚养带大的，他于她形同尊父。
本不该，也不能。
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师妹生了龌龊心思，如今更是恬不知耻地借着对方懵懂无知而与她共枕一榻，相拥同眠——
卫怀晏的思绪一滞。
没敢继续注视怀中人儿的睡颜，转而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脸颊虚虚抵在她发顶。
菱寒。
师妹。
菱寒是他自幼养大的师妹，他不能......
可是——
识海中那荒唐又旖//旎的两月光阴回现于脑海，卫怀晏又想到现下怀中的温香软玉......
他......
他只是......
——“......只是在一张榻上同眠而已，不可以么？”
“我只是......喜欢师兄陪在身边而已。”
对，只是在一张榻上同眠而已。
只是同眠，并没有做其他什么。
就像她幼时那样，只是同眠。
他会陪在她身边，永远。
这就够了，卫怀晏想。
一直陪在她身边，做她喜欢的师兄。
——“那我也不要道侣了，以后一直和师兄在一起。”
寒梅暖香萦绕着，卫怀晏却又兀地想起了昨夜怀中人儿说的话。
道侣......
菱寒不要道侣，要与他一直在一起。
可若将来菱寒有了道侣，那他与她......
就不能一直在一起了。
心脏蓦地闷痛，连跳动都仿佛滞涩起来，几近窒息。
卫怀晏眸光颤动着，脸颊虚虚地去蹭触怀中人儿的发顶。
菱寒如今还小，不懂情爱。
若将来在修真界中碰到哪个男子，被蒙骗了去......
卫怀晏又想到近两日她一直对那些禁书春宫里的淫//靡绮艳之事颇感兴趣。
若菱寒将来有了道侣，会不会......
双修。
这两个字甫一浮现于脑海，卫怀晏瞳孔蓦地一缩。
不，不可以。
不可以。
卫怀晏不自觉将她微微拥紧了紧，动作仍是近乎小心翼翼的。
一些无趣淫//靡之事，修得的修为虚浮伪劣。
菱寒不可以双修，会损耗根基。
也无人配做菱寒的道侣。
任何人都不配。
菱寒想要的，他都会为菱寒寻来。
菱寒是他的同脉师妹，这是他作为师兄应该做的。
师兄理应陪在师妹身边。
所以他会一直陪在菱寒身边。
菱寒不需要道侣，也不需要双修。
因为他会陪在菱寒身边，会教她剑术、助她修炼。
想到这里。
卫怀晏原本杂乱的心绪稍定。
拥着怀中人儿的力度微微松了松。
轻轻嗅闻着萦绕的寒梅暖香，卫怀晏闭上眼。
——“可是师兄都两千多岁了......”
可刚闭上眼没多久，脑海中又陡然浮现出先前她曾说过的话。
卫怀晏又不由得随着这句话想去。
虽说对于修士来说年岁已经不甚重要，可——
“那他和内门弟子相好，岂不是梨花压海棠。”
昨夜怀中人儿疑似批判太虚玄微宗玄明的话语浮于脑海。
梨花压海棠......
卫怀晏不由得睁开眼。
想到玄明已经近万年岁，那名内门弟子不过百岁。
倒也确实如菱寒所言。
但他今年不过两千六百二十三岁，菱寒两百......
思绪一滞——
他与菱寒，已经相差有十数倍了。
......他是菱寒的师兄，年长一些没关系的。
卫怀晏在心中如是想着。
但心脏却莫名有些闷堵。
再次微微拥紧了紧怀中人儿。
——“师兄真是无趣。”
“画册子里的师兄比师兄有趣多了。”
又想到白日里在静阁她说的气话。
虽然知道与那些禁书春宫中的比较作不得真，但卫怀晏依旧忍不住地去想自己平日里对她是不是太严苛了一些，才导致她说出“画册子里的师兄比他有趣”的气话。
菱寒从未接触过这类事宜，初次接触难免感到新奇，更何况自己也从未与她说过，也怪不得她想自禁书春宫中去学。
可自己却将她那些全部没收，还严声禁止......
可能这些东西还是当初她在凡间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
可自己一开始却将一部分直接施法销毁掉了......
卫怀晏想到昨夜当时她将自己的动作唤住时，语气里隐约夹杂的不满与嗔意——
心绪又是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