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看来,她创的这套心法貌似出了些问题——
陈观禹所言奇异秘语。
苏菱寒沉吟片刻,道:“此处静寥无人,你且于此地运转大同篇法诀。我为你护法,一探究竟。”
陈观禹自是应下:“好,劳烦师尊。”
陈观禹来至一旁较为平坦空旷的青石上盘膝坐下,手掐诀印,闭目凝神。
很快,属于《大同心经》的气韵随着他的参悟而浮现溢出周身。
苏菱寒静立于一旁,神识如水泄地,细致地笼罩住陈观禹,感知他此刻的每一丝波动。
初时一切正常,陈观禹灵气流转顺畅,气息也平稳悠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在陈观禹试图深入参与心法的刹那,苏菱寒看到他的眉目陡地一蹙。
原本顺畅流转运行的灵力也随之一滞,气息微乱。
苏菱寒猜测此刻陈观禹应是在经历他方才所言秘语的干扰。
于是探出一缕神识,融入他的灵力运转之中,由此,她或许可以感受到陈观禹所言秘语。
神识与他的灵力融合汇聚。
苏菱寒闭目,凝神。
渐渐地,周遭的一切变得恍惚若无物。
唯有一种低沉的,细微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苏菱寒凝神聆听,慢慢地,那道低语逐渐清晰起来——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苏菱寒:......?
苏菱寒一怔。
再次仔细聆听——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听入耳的赫然是蓝星的一句古老箴言。
苏菱寒:......
收回神识。
陈观禹也随同结束运转心法。
苏菱寒微默了默,问他:“这次你可曾清那句秘语?”
陈观禹依旧摇头。
苏菱寒见此心头不由得浮现出些许疑惑——
为何她能听清,陈观禹听不清?
因为她是心法创造者?
可她记得当初她并未在心法中添加这句话。
为何这句话如今竟自行萦绕在了陈观禹耳旁?
苏菱寒细想方才那句箴言,猜测或许是法诀本身在冥冥之中引动了某些大道法则。
也许在陈观禹真正领悟大同真谛的时候便可明晰入耳了。
于是苏菱寒问他:“小禹,你对心法最后一境是怎么想的?”
陈观禹闻言,神色逐渐沉静下来,认真思索那册心法:“在得到师尊所予的《大同心经》之前,弟子从未听闻过此说法。”
“观心经中所记法诀,弟子以为,大同之境,当是万物和谐,众生平等,没有纷争与私欲。”
他缓声道来,声音在清冽的青竹灵息中显得格外清朗。
“或许就像这片竹林,千竿万叶,形态各异,却同沐曦光,共乘雨露。根系相连,共生共连。”
苏菱寒静静听着,不置可否,只是又问:“那你觉得,为何迟迟不能入境?障碍在何处?”
陈观禹眉头一蹙,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困惑:“弟子......不知。”
“或许是弟子对大同的领悟仍留存于表面,未能触及大道核心。”
“又或许是......”
话语微顿,他轻声:“又或许是弟子心中仍有私欲,不能被大道承认。”
清风徐徐,竹叶相曳。
苏菱寒抬眸,正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瞳眸。
色泽浑橙,曦光透过竹林缝隙泻下,照在那双瞳眸上,更衬得一双瞳仁如珀。
陈观禹看着她,琥珀般的眼睛中似碎了光,又或许正是流泻的曦光在轻亮。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朗,他唤她:“师尊。”
“那年凡间隆冬,幸遇师尊,我才没有死于风雪之下。”
“后随师尊入剑山,予我居处,让我此生不再流落世间,孤苦无依。”
“自知资质愚钝,却得师尊垂怜,拜入凌雪峰,教我修行。”
“萤火之身,得皓月照拂。师尊于我,万分恩缘,弟子万世难偿。”
“在问道大典,师尊气运被夺,我于比武台下焦急万分,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怯弱。”
“恨自己不过筑基,不能上台相助师尊。”
“也恨那年溯天秘境,自己拖累师尊,害师尊身陨九百年。”
“万幸师尊重归,否则弟子万死难辞其咎,往后千万年,唯与悔恨为伴。”
苏菱寒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正欲开口安慰他几句便离开,却见对方好似预判到了她所想般,直接开口截了她欲言的话。
那双琥珀色的瞳眸轻动着,他缓声:“而今我修为已至大乘,已经足够与师尊并肩同行。”
“卫师伯为您融情合道,我想,我也可以。”
苏菱寒瞳孔骤缩,与此同时,左手腕上有明显的灼热传来。
苏菱寒被腕上那股灼热引回惊异的思绪,但刚回过神,思绪又是蓦地一顿。
垂于袖中的左手一紧。
师兄......怎么会知道......
除非——
九转蕴灵镯中的那道神识,正在窥视她。
!
思绪瞬滞。
陈观禹看着她怔愣未语的神情,唤她:“师尊。”
苏菱寒勉力回过神,顾不得思索师兄竟在窥视她这一发现,只得先行应付眼下情景。
厉声:“我是你师尊,你岂能——”
陈观禹却是忽而打断了她的话:“是,您是我的师尊。”
“可——”
“您与卫师伯,与我和师尊有什么区别呢?”
苏菱寒话语骤顿。
陈观禹话语微缓:“我都知道的,师尊。”
知道师尊早已和卫师伯私下在一起。
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陈观禹微上前跨了一步,靠近她:“师尊,卫师伯可以为您融情合道,我也可以。”
“我也不介意您和卫师伯。”
“只要,师尊愿意接纳我。”
“我都可以的。”
“我只想......和师尊在一起。”
“况且......”
陈观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疼惜:“如今卫师伯重伤在殿,师尊日夜操劳,眉宇间尽是倦色,弟子想为师尊分忧。”
“无论何时,只要师尊需要,弟子都会陪在师尊身边。”
“便是有卫师伯也无所谓的,我都不介意。”
“师尊呢......”
“愿意么?”
左手腕上的灼热不知何时退却于无,九转蕴灵镯晦暗一片。
苏菱寒蓦地回神。
当即严声厉斥:“你是我的弟子,此事是绝不该,也不能的。”
“今日之事我便当作从未发生过,今后也不许再提。”
陈观禹面上一怔。
师尊对他......没有......
见她欲离,下意识唤住她:“师尊——”
苏菱寒:“今后无事不必再寻我。”
苏菱寒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