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部长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邵部长字字如刀，“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好不容易出现一名S级向导，我们基地不派人重点保护，却在完全不熟悉她的情况下，放任她进入零队出去执勤任务……”

　　韩部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敲了敲桌子，“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昭的精神力很特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平衡。”

　　“平衡？”邵部长一字一句，“平衡什么？平衡哨兵和向导？还是平衡——”

　　他顿了顿，终究没继续往下说。

　　——还是平衡……我们和‘污染源’？

　　沈基地长额角渗出冷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劝道：“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很多事情我们现在也不确定，虽然有些冒险，但只有一试，才能找到出路。”

　　他们甚至只是暗中观察，从未找云昭求证。

　　当时，黑暗向导的事前脚被爆出来，后脚谢途和云昭就去找了江牧。

　　那本日记一直在云昭手里，很明显，他们三个早就知道黑暗向导的事，却佯装不知，一直在私下调查。

　　直到瞒不住才将日记上交。

　　知道却不上报，说明心底肯定有鬼。

　　基地的领导们又不是傻子，细想一圈，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心底便有了猜测。

　　但这时没法找云昭求证，一旦挑明，说不定会逼走云昭，导致基地损失一名S级向导。

　　这样的情况显然大家都不想看见。

　　沈基地长和白、韩二位部长，权衡一番后，又得谢途保证，确定云昭没有危害，只得选择故作不知，等待作战小队寻找真相。

　　瞒着其他人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这样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非常冒险，世人对黑暗向导一知半解，只了解到这个群体恐怖的一面。

　　就如邵部长所言，黑暗向导一旦失控，可能导致5S小队团灭。

　　说出来想也不用想，肯定会遭到基地高层集体反对。

　　而沈基地长和白、韩二位部长却不一样。

　　他们能接受云昭黑暗向导的身份，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百年前的沈家，就曾出过一名为国为民、保家卫国的黑暗向导……

　　韩部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邵部长，这是曙光基地的决定，我们不是在冒险，而是在抓住最后的希望。”

　　邵部长端坐在会议桌前，思考众人包庇云昭的缘由，他刚准备说话。

　　此时，会议室的闹钟突兀地响起。

　　五分钟已到。

　　“正事要紧。”

　　一直没有发言的段部长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她拨通前线电话，确认5S小队尚未出来，直接下令，“增援一组和二组即刻进入4号污染区，通知所有人撤退！”

　　“是！”

　　下达完命令，段部长拿起文件起身，跟沈基地长说一声，“6号这次扩散有些异常，我先回指挥中心监察动向。”

　　沈基地长点了点头，只是微叹一声，“你先去忙吧。”

　　段部长颔首环视一圈， 抱着资料离开。

　　她的背影挺拔如松，深蓝色军装勾勒出利落的肩线，肩章上的丹顶鹤徽章泛着暗银色的光，鹤翼舒展，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飞起。

　　白部长瞥了一眼，跟着起身离开会议室。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脚步声不轻不重，带着军人特有的精准与克制，沿着走廊来到拐角处，一道进入电梯。

　　心照不宣的事，在会议室被邵部长无情戳破。

　　都是聪明人，白部长懒得绕圈子，等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开口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对于邵部长的质问，段部长始终保持冷静，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一点好奇。

　　也是，云昭隶属作战部，身为她手底下的人，了解得肯定比他们多。

　　段部长没兴趣打哑谜，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我还能将两个一起赶走不成？”

　　“两个？”

　　白部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失笑出声。

　　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以及那个粘人精，他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5S小队离开没几天，白瑜的申请文件下来，然后收拾东西跟着哨岗的哨兵去了川西。

　　同行的还有卫序。

　　硬是死皮赖脸跟了出去。

　　白部长知道后脸上难看得吓人，他又不能将卫序拦在基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道上了车。

　　白瑜自己没什么自保能力，身为父母的无时无刻都在担忧她的安全。

　　卫序好歹是名身经百战的高级哨兵，有他在，女儿的安全更有保障。

　　白部长再不情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571章 通知撤离

　　“不过，我的确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段部长丝毫不知白部长在开小差，淡淡开口：“当初火凤火烧农贸市场，公然损坏基地设施财产，差点酿成大祸。”

　　白部长思绪回笼，也想起了这事。

　　去年冬季，执法人员以公徇私，与青山镇人在农贸市场发生争执。

　　火凤出手攻击了执法人员，烧毁周边摊位和棚顶，闹出不小动静，严重违反了基地管理条例。

　　换做别人，只怕早以‘寻衅滋事罪’逮捕关押。

　　但偏偏闯祸的是火凤。

　　它只是一只精神体，本体又不在身边，惩罚机制对它无效。

　　又不可能将它关押，影响到任务。

　　事后，段部长将谢途叫去办公室臭骂一顿，以云昭赔偿市场损失不了了之。

　　“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对劲。”

　　段部长缓缓道：“凭云昭在基地的地位，她有无数种处理事情的方式，根本不需要火凤替她出头。”

　　身为珍贵的向导，她可以直接亮出身份。

　　或向上级部门反映。

　　或像将程东树安排进作战部一样，直接拨通电话，将情况说明。

　　总之，她有无数种途径为青山镇的人主持公道。

　　“事后我传唤了当时在场的哨兵，据他们回忆，现场并没有发现异样。”

　　那天气温很低，天空下着雪。

　　市场里人来人往，云昭浑身包裹的像只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当时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在青山镇和执法队的争吵上，她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可段部长在调取监控后，还是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虽然只是画面，但从云昭平静注视的眼睛中，让人感觉到杀意。

　　她站在人群边缘，没有愤怒，没有急躁，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可偏偏就是这种近乎漠然的注视，让人脊背微微发寒。

　　不是普通的敌意，也不是哨兵常见的暴戾。

　　而是一种……审判般的冷酷。

　　“直到火凤突然出手袭击了执法人员，云昭才逐渐恢复正常。”

　　段部长冷静分析：“云昭的性格不会使用暴力解决问题，她本身没有武力值，在黑暗向导的事爆出来前，我一直以为是我误判。”

　　黑暗向导对外公布后，谢途和云昭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基地，而是绕路去找江牧。

　　他们一同回来后也没有回作战部，径直去了沈基地长家里。

　　加上基地长明里暗里的暗示，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段部长想不猜到都难。

　　白部长沉默一瞬，“你既然早就怀疑，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她是我的下属，没有证据前，我有义务保护她的隐私。”

　　段部长有自己的顾虑，淡淡道：“另外，基地需要云昭，大于云昭需要基地。有些事一旦挑明，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也是段部长没有找云昭谈话的原因。

　　这时，电梯到了。

　　段部长单方面终止谈话，她走出电梯，转身指了指里面的摄像头，“记得让人删掉。”

　　白部长点点头，“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外传。”

　　段部长“嗯”了一声，她前脚刚踏出电梯，后脚情报组的组长匆匆赶来。

　　“部长！”

　　霍组长脸上紧绷，看见白部长后微微颔首，低声在段部长耳边说了一番话。

　　段部长听闻后脸色微变。

　　两人匆匆离开。

　　白部长望着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抬手按下电梯门重新返回六楼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