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蜂拥而至来到庇涅,只是为了这里如同泉水般涌出的潘多拉。
因为丰富如水,潘多拉的开采地在庇涅甚至被称作泉眼。
多么诱人而美丽的称呼。
他们自顾自地在庇涅划分出一块领地,和庇涅人分割开来,在这一小块土地上建造起繁华的娱乐设施、赌场,只供外国人进入。
“光明之地”把庇涅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那时住在其中的人,也确实觉得未来充满光明。
成吨的潘多拉被抽取送到世界各地,庇涅像一颗无法停止跳动的心脏,在他国军队的剥削下疲惫维持着星球的运转。
但被层层盘剥的庇涅,总不可能像其他人所期望的那样一直麻木下去。
庇涅的千万个国民里,不可能每个人都甘愿活在被掠夺、被榨取资源的境地里。
最初的“行使者”,因此而生,当时的四个行使者,领导大部分庇涅国内的异能者进行了反抗,最终取回了庇涅的所有国土和荣誉。
世界也因此第一次见识到异能者的力量。
在庇涅出生长大的每个人都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现在庇涅官方大力推广的IP《超级英雄》的剧情就是以此为蓝本创作的。
其他国家战败撤出庇涅土地之后,这片“光明之地”上依旧生存着许多在此安家落户的外国人。
他们的去留成了最大的问题。
因为这块土地,当时被一个金瑞昌国籍的地主半抢半买了下来,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属于庇涅的领土。
但各国战败后,也没有其他国家愿意为了这个地方和庇涅谈判商议。
里面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外国人,因为高额的管理成本和种种复杂情形,庇涅直接放弃了这个地方,把这片地方当成了倾倒废料的垃圾场和缓冲带。
“光明之地”成了实打实的三不管,没有政府的管辖、没有法律和秩序,只有犯罪、贫穷和疾病。
庇涅人对这个地方偏见颇深,没有好印象,更不会叫什么光明之地,提到时也只是说“那个新地方”,口口相传,最后变成了“新地”。
没人会再称呼这个混乱的地区中曾有的“光明”。
百年来,这里因为被抛弃,渐渐演化成了庇涅的贫民窟。
因为破产等原因而在主都生存不下去的人、潜逃的罪犯、被抛弃的孩子出现在这里。
贫穷因此而具有了相似性。
如果想要隐藏什么,新地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除了新地,庇涅主都无处可躲。
但阿契尼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之间来去自如的呢?
新地和主都之间的防线,完全是宽进严出的标准。
庇涅人想要进入新地不难,但新地里的人想要进入庇涅,至少得通过数道防线,许可很难获得。
能获得许可的,一类是艾瑞吉那样生长在孤儿院,身世相对清白,没有犯罪记录,要去庇涅上学的学生;
还有一类就是微生千衡那样的圣职者。
新地和庇涅主都间流动的人口以圣职者为主体。
——大多宗教的教义都是救人于苦难之间,越绝望的环境人们的信仰越坚韧,驻扎在新地的教会尤其多。
新地不少的福利设施都是由教会出资建设的,比如孤儿院和停尸房。
许可的人多了会让与其接壤的应间区居民恐慌,官方目前给出的通告里,只有这两类人通行是可以不受查验阻碍。
舒凝妙也没有独自去新地的想法。
这么混乱的地方,没有万全的准备就贸然进去探查和找死没区别。
她归还了只有科尔努诺斯图书馆才有的资料,在图书馆的老式机器上直接删掉了自己的所有借阅记录。
一直设置成静音的终端在包里不断震动。
看了一眼终端,是尤桉给她发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代表全班同学去慰问耶律器老师。
他兴致勃勃地列出了全班同学一起准备的奶油蛋糕,康乃馨大花束和慰问致辞。
她草草看过那充满真情实感的讲稿,如果当着耶律器的面朗读这段慰问致辞,那已经不是慰问,而是处刑了。
舒凝妙心想,她什么时候参加了这个慰问老师的活动?
打开班级的群聊,上面确实有好几笔群收款,她看到收款就随手交了,但根本没细看消息。
以她上次在医疗所看到的的状况,耶律器说不定第二天就已经出院了。
没来上课大概是高层t的决策。
耶律器突然吐黑血是普罗米修斯搞的鬼,但其他人不知道。
如果再次在学生面前出现这种状况,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舒凝妙随手回他:『你确定老师还在医疗所里吗?』
那头尤桉就像守着终端一般立刻回过来:『当然,我从教务处那里要到了耶律老师的终端号,听说他的病不严重,就是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得到耶律器的亲口澄清,尤桉显然已经放下了怀疑与忧虑,说话都轻松了很多。
而舒凝妙想的却是耶律器为什么还在医疗所,难道他的病情恶化了?
『要去吗?』
虽然没有表情,但光是文字,舒凝妙已经能感受到对方极其期待的神色。
背后有人伸手将书放在机器上,舒凝妙侧身给他让位置,却听那人轻声说道:“怎么一直站在这里不动?”
舒凝妙抬眼看了他一眼,时毓眼角微弯,笑意温煦。
他借的是一本童话书,舒凝妙难得见他看和音乐无关的东西,因此多注意了两眼。
“回个消息。”
舒凝妙和他并肩走出去:“难得见你来图书馆。”
时毓翻过手腕,让她看清封面上的字样——《兔宝宝历险记》:“母亲要我代她去新地的孤儿院做义工。”
孤儿院里不可能有乐器这样高级的东西,格拉纳夫人让他准备一些词汇简单的童话书。
“你呢?”时毓反过来问她:“在回谁的消息。”
舒凝妙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已经有些涉及隐私,不太像他会问出的问题。
时毓还是第一次这么越界。
他本人却表现得很自然:“尤桉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通讯,舒凝妙没有太计较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时毓微笑道:“猜的。他邀请你一起去看望老师了?”
舒凝妙瞥了他一眼,有点怀疑他在尤桉身上装了监控:“他也邀请你了?”
时毓愣了一下,轻笑出声:“也是猜的。”
尤桉喜欢一个人,情绪全摆在眼角眉梢上,可惜舒凝妙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一向漠不关心。
这样的人太好看透,一根筋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任何机会靠近她,一直意识不到他和舒凝妙之间形如天壑的差距。
就算追求到了舒凝妙又如何?一个乡下来的少年,对庇涅主都的名利场一无所知,他穷极一生,可能也买不起舒凝妙颈上项链的一颗珍珠。
舒凝妙要钱、要权力、要养尊处优的生活,断然不可能陪着他去偏远的小渔村过穷苦日子。
他除了喜欢,还能给舒凝妙什么?
明知没有未来的尝试,自以为是勇气,其实是一种愚蠢,时毓向来不理解这样不理智的勇气。
时毓对他有一种轻微的不悦,却不是因为此,少年很有可能是破坏“稳定”的那份不安分的因子。
舒凝妙没谈过恋爱,也说不定哪天会产生好奇,就这么让他坚持下去,过于纯粹的天真、热情和善良也许真的能打动舒凝妙。
但时毓不喜欢他和舒凝妙之间稳定的关系被莫名其妙插进第三个人。
“你打算答应他吗?”时毓声音不变:“上周你没有来……这周休息日,能不能陪我去新地?”
这周休息日……舒凝妙其实是有些想答应尤桉去看望耶律器的,她还想再观察一下耶律器,了解更详细的信息。
她之前暂时还不打算去新地,那里情况过于复杂,她进入新地要过军方身份核验,很容易被上报给舒长延。
那日离开之后,他们陷入了诡异的冷战——因为舒长延要求她出校必须和他分享行程,舒凝妙觉得他过于夸张。
羽路说过治安局在校外有部署,但舒长延直接无视了这件事。
军方大部分人认为效率低下的治安局只是联合议会用国民税收供养的废物,他也不例外。
普罗米修斯这个长时间未被解决的隐患,让舒长延对治安局的感官并不好。
舒长延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她知道舒长延只是出于关心,但还是觉得有点保护过当了,单方面和他陷入冷战——其实只是单纯的不主动说话。
时毓去新地的机会太合适了,时间、地点、身份都挑不出差错。
她作为时毓名义上的未婚妻,时母格拉纳夫人又是出名的慈善家,她陪着时毓,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奇怪,还有仰颂教会护航。
——为善良的富太太们开通来回于新地和主都之间的义工通道,本就是仰颂教会的生意之一。
机会不易得,耶律器虽然长腿了,但又不会跑出庇涅,舒凝妙的天平已经有了倾斜。
“你最近好像很忙。”
时毓眼睫垂下,划出柔和的弧度,带着几分笑意:“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可以抽出我宝贵的时间。”舒凝妙止住他揶揄的话头:“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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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用语词典24『新地(luxplace)(二)』
百年前曾是庇涅最繁荣的地方,但与住在其中的庇涅人无关。无数外国人涌进这里定居,妄想在喷涌的潘多拉里实现一夜暴富。
最后也只是一场空梦。
第57章 他山攻错(6-7)
透过肮脏模糊的玻璃,外面接触不良的灯牌闪烁着高饱和度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