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凝妙瞬间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也没空管时毓的信息了,按熄终端屏幕,静静看他。
尤桉的语气带着几分迫切:“时毓没有陪你一起上课吗?”
舒凝妙脑子当机了几秒。
在他开口前的片刻,舒凝妙已经想好一万种试探的开头,然而尤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句话直接把她思绪打乱。
——这和时毓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陪我上课?”舒凝妙顿了半晌:“你找他有事?”
尤桉突然松了口气,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那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意思?
舒凝妙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重新上下打量了尤桉一遍,尤桉搓了搓自己红色的短发,眼睛里的世界黑白分明,一派无辜的模样。
后面的同学快速掠过,用惊讶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他们俩一眼。
太古怪了,他是故意的?舒凝妙神经愈发紧绷,开始先入为主地猜测他的动机。
明明之前只是点头之交,偏偏在她被袭击之后专门过来和她搭话,是怕被她怀疑,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这不是更可疑了吗?
舒凝妙一时拿不清他在想什么,只好按兵不动,默认他走在一边。
尤桉用余光偷偷瞥她,舒凝妙今天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运动服,长发全都在脑后扎成了一个丸子,偶尔有几缕发丝落下来,被她伸出漂亮的手指往后随意捋撇。
就这样简单的打扮,还是显得她像童话里优雅踱步的贵族公主一样好看,就连眉目之间隐隐的傲慢和张扬都显得理所当然。
无论何时望过去,他都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心痒,仿佛心上开了个小口子,有什么东西跳了进去,种下种子,幼芽又钻出来,一个劲地撺掇他做点什么。
心总是隐秘地悸动着,不知不觉渐渐扩大。
自从得知了“那件事”之后,他本来已经死心的好感又重新“砰砰”活跃起来,居然比初次相见时还要强烈许多。
尤桉低着头怔怔看舒凝妙的指尖,没由来地红了脸。
他转过头去,夕阳打在他侧脸上,镀上一层浅淡的红色:“那个,我就是看时毓怎么都没陪过你……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陪喜欢的人天天一起上课的!”
舒凝妙哦了一声,心想他们有熟悉到可以聊这种话题吗?
尤桉和克丽丝应该挺t有共同话题的,克丽丝一周至少有五天要在群里破防抱怨自己的小男友没有觉醒异能,不能天天陪她一起上课,但这不妨碍她偷偷出校点男模纾解压力。
她没谈过恋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自然也没有情侣之间想要时刻黏在一起的想法,只是客气地接了一下他的话:“那很好。”
尤桉仿佛被她鼓励到了,脸红到了耳根梢,继续道:“我看你很长时间都待在训练场,但是时毓好像很讨厌运动……”
舒凝妙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搞不明白他老是提时毓做什么。
“所以。”尤桉沉吟:“你们……”
“我们怎么了?”一道声音插进来,语气带着股极淡的笑意。
时毓一只手搭在舒凝妙肩上,身子微弯,似是好奇的模样,仿佛听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八卦,依旧优雅如昔。
尤桉侧过头,两人隔着舒凝妙,目光凌空交错了一瞬。
少年止住话头,眼神黯淡了一瞬。
他和舒凝妙之间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可时毓一来,就亲昵地将手在了她的肩膀上,两人看上去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不对……他们不是假情侣吗?
时毓见他不说话,也不意外,神色耐人寻味。
“母亲让我带给你的。”
他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竟是直接掠过旁边的尤桉,直接旁若无人地低下眼睫和舒凝妙说起话来:“她特意做的,素食点心。”
“你就不能自己一个人独享吗?”舒凝妙推开他的手,压低声音。
时毓提起的话题亲昵而紧密,没有任何让人插足的余地,像是刻意要在他面前划分出清晰的界限。
尤桉这时候才发现,一向被人觉得脾气温和、优雅从容如同完人的时毓——那双被白金碎发微微遮掩的灰眸,远比看上去高傲的舒凝妙要冷漠得多。
时毓虽然在和舒凝妙说话,那双眼睛却沉静带笑地望着他,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根本没在和她谈恋爱,做出这副模样是干什么?
尤桉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事,底气顿时足了很多,也若无其事扬起轻松的微笑,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舒凝妙注意力转移过来:“你咳嗽?去医务室看看。”
尤桉神色一僵:“我只是嗓子有点干。”
时毓灰色的眸子轻柔地看他:“耶律老师之前也有些咳嗽,你还是看看吧,万一是消化道出血怎么办?”
提起耶律器,尤桉心里一怔,顿时沉默下来,没了心情。
耶律器倒下那天滋生出的困扰还在不断细微地扰乱着他的心神。
那时生出的疑虑和质疑并未随着耶律器的平安无事打消,只是深深压在了他心底。
虽然维斯顿说耶律器只是消化道出血,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耶律器没有回来上课。
他的心头一直笼罩着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舒凝妙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时毓,示意他别说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宿舍,尤桉打起精神和她告别,还特意在时毓面前问她以后要不要一起走。
尤桉还在她的怀疑列表上没下来,舒凝妙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背过身已经准备离开,时毓神情冷淡地和尤桉对上,尤桉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他勾起一丝嘲弄般的笑意,但对舒凝妙一字未提:“真的不吃吗?母亲说对身体有好处。”
比如吃了可以使灵魂更纯洁,让身体更年轻,容貌更美?仰颂教会为什么不开个美容院之类的,如果是真的,盈利足够再在庇涅开几百家孤儿院。舒凝妙十分尊重格拉纳夫人,但这个还是免了。
时毓没有强求,舒凝妙才想起来:“有事信息里说就行,你特意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他的出现打断了尤桉的话,舒凝妙还挺在意尤桉原本想说什么的,说不定和他的异样有关,多一点信息,她就多一点判断的证据。
时毓看上去也不像有事的模样,舒凝妙觉得他只是闲得无聊。
“有别的事。”时毓指尖托着下巴,脸上却不露任何情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先保密。”
舒凝妙懒懒抬头,眼中带嫌,示意他可以走了。
“我休息日在国立剧场有演奏会。”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你需要票吗?”
“我说过有事。”舒凝妙转过来,指尖点了点太阳穴:“你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这件事让她先放下了对普罗米修斯的追查。
舒长延虽然心里百分百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过来接她了,甚至提前空出了几个小时在门口等她收拾。
猜到他会提前等,舒凝妙也早了些出门,一眼就看见了慵懒伏在方向盘上的舒长延,他闻声转过头,湛蓝的眼睛平静而狡黠,温柔地看着她。
微风将他额前一丝碎发吹起,投下淡色的阴影,显出几分转瞬即逝的疲倦和无奈。
舒长延换下行使者的那套冰冷的行头,穿着常服,少了几分冷肃,因为要开车,用皮筋把头脑后的碎发全都绑了起来,俊美鲜明的五官清晰显露出来,也并不比科尔努诺斯的学生大多少,只是眉宇间看上去更沉静一些。
舒凝妙站在车前,因为正对着太阳,身上一层碎金似的光,她微微歪头的时候,白皙的脸上被映出丝丝透明的绒毛。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舒长延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嘴角微扬,目光隐含笑意。
“你笑什么。”舒凝妙上车,觉得他总是莫名其妙的:“不许笑。”
“笑都不能笑了。”
舒长延做了个遵命的手势,指尖悬在嘴角轻轻滑过,假意闭嘴,又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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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523,终于轮到尤桉过情人节了()
第48章 白衣送酒(11)
舒凝妙侧目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驰而去被抛在身后的路标,巨大的投影广告牌在拖着残影倒映在她的眼里。
大大小小的投影屏幕镶嵌在高耸的大楼之中,大多还在重复播报几天前联合大厦遇袭的新闻,而最大的那块广告牌,印着硕大的征兵广告,替换掉了所有的明星代言,应当是近日才换上的。
征兵广告上简单勾勒着行使者的身影,不需要太多的修饰,行使者就是最好的招牌。
屏幕上微微滚动,显示出一行极具冲击性的标语。
“我们的世界需要新的英雄!”
标语后面跟着招兵办的联系方式,详细到指出了要乘坐几号线到达征兵体检中心,并附有彩色路线图,不识字的小孩老人也可以轻松找到路。
舒凝妙看到几个穿着预科校服的孩子在广告牌下狂欢,模仿着异能者操控异能的模样互相打闹。
人们只要抬头,一眼就能看见庇涅主都最醒目的建筑,无非是准提塔的塔尖和庇涅联合大厦巨大的旋转外环。
各色建筑之间都连接着交错纵横的管道,有的像高架桥一样悬在上空,有的则是依附在建筑墙体之上,如同装饰,这些管道是运输潘多拉的重要设备。
管道内部通体采用抗寒耐冻的郗金制造,很难破坏。
这些重金打造的管道,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运送着庇涅地下的潘多拉,供应他们生活、交通、科技的种种方面,五百年来未曾有过枯竭的迹象。
舒长延单手戴上墨镜,挡住自己透蓝的眼睛,专注看向前方:“中午想吃什么?”
他好像并没把买礼物看作什么正经的行程,权当这只是普通逛街,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一会儿该吃什么。
舒凝妙没如他所意:“先去贝利亚长廊?那边的餐厅味道一般。”
贝利亚长廊虽然说是“长廊”,但实际上是庇涅最奢华的中心。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座建筑本身就是一件艺术作品,是古典建筑设计代表作之一,据说和弦光学院的准提塔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这座建筑的穹顶甚至是全透明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穹顶直直照耀着一楼的雕塑、陶瓷和风格各异的艺术品,这里就是庇涅传说中每一块墙上都镶嵌着天然宝石和象牙浮雕的地方。
地板光滑可鉴,水晶灯光刺眼明亮地笼罩在她头上。
侍者礼貌地引领着他们进了玻璃电梯,直接上了最上面的一层百货区,舒凝妙是这里的vip,已经提前预约过。
周围贵气堂皇的景象变换,百货区的东西种类明显多了很多,一般商场里的玩偶、珠宝,甚至改装车这里都有,只不过价格没那么一般。
舒长延懒散地抱着手,伸着长腿踱步跟在她t身后,脸上笑意依旧,只不过眉梢眼角染上几分不悦。
舒凝妙挽过他手臂:“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