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钊月答案言简意赅。
她的奇人神通是手部变化,可快速伸缩,若是使用鞭可攻击范围也会更大,确实很相配。
然后宋良宵又看向眼神亮晶晶用期待表情对自己笑的蒋婕道:“你我就不问了,肯定是锤子,又大又威风还显眼。”
“用枪!你以为我不想用锤吗?谁让我爹耍枪比较好,上手教的就是枪,天知道我多想用锤子啊!”
她哀怨的表情立刻把宋良宵逗笑了,她总算明白为何苏钊月这样的人会喜欢和蒋婕一块,有这么一枚开心果,谁不爱呀。
又过了五日,傅成山果然来找宋良宵,并给了她一本书。
宋良宵一看是本书,立即如临大敌。
“……傅院教,我不识字。”
她为生为一个文盲而感到羞愧。
不过傅成山并不觉得不识字有什么好羞耻的,哪怕书院里的奇人也不是人人都会认字。
“不识字亦无妨,这本《军刀术》上边都是图,刀法招式与军体术相辅相成,你军体术熟练的话,一看就明白,不需要看字。另外,书院里有兵器库,就在机关塔边上,我已经提前和兵器库说过,你可以去那边向书院申请一把训练用军刀。”
“好,多谢傅院教。”
“这倒不必特意谢我,这都是书院的福利,不过刀只是给你免费用,每次练完都要归还,你可别忘记了,要是忘记,最后这些武器的损耗费可都是由我这个院教填上,你家院教要养家糊口,全身上下也没几枚银株,穷得要死,可别坑我。”
宋良宵笑了:“不会,院教教我们一直都很用心,我打从心里感激院教,肯定不会让您付钱。”
因为她自己也是穷鬼,完全能理解穷鬼的痛。
傅成山满意的摸摸下巴:“嗯,算你有良心,说明我这几个月没白教。看在你那么有良心的份上,院庆演武时你个人战能赢东院那帮小兔崽子五六阶两场,我便送你一把刀,所以加油,练刀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真的么?院教!”
宋良宵完全没想过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这对全身上下只剩一枚半银株的自己来说真是一笔意外之财!
“呵,院教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但前提是你得赢,别搞得好像自己已经赢了一样,快去练吧。”
傅成山挥挥手,吊儿郎当的走了。
宋良宵在他身后挥手大喊着:“傅院教!我会努力的!”
开心之余,她开始翻阅起傅成山给她的刀法,打开后,发现里边确实基本都是图片,但图片上还是会有少量的鬼画符标注。
是不影响看懂图,可宋良宵的好心情熄灭了:为什么她还是个文盲啊?!
自己到底该去哪里去学认字呀?
她一路冥思苦想,踱回斋舍,本来自己并不打算麻烦苏钊玥她们的,但现在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好办法,实在不行可能是还得去找她们请教……
这会,她正好走到群芳斋院门,看到整日不见开门的值守小间,居然户门大开着。
今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酒鬼冯值守从他的小单间里搬了不少东西摊在外边大院子中晾晒。
地上摊得到处都是,什么都有,泛着霉味的被子,各种锅碗瓢盆,还有好多泛黄或是发霉的书籍。
书籍……
宋良宵顿时灵机一动,她看着还在往外搬东西的冯值守,走过去朝他问好道:“冯值守,早啊。”
“早?”冯值守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后道:“不早喽,这都未时了,宋奇人都训练回来喽。”
很好,冯值守今日没喝醉,可以沟通。
宋良宵嘿嘿一笑上前闲话拉关系道:“冯值守,今日无事晾晒东西呀,这些书都是你的吗?看着好多啊。”
熟料小老头一点儿也不领情,直接道:“呵呵,宋奇人有话便说,不用绕弯子。”
套近乎失败,宋良宵也不气馁,现在她是学认字大过天,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冯值守既然珍藏有那么多书籍,想必定是学识过人,学富五斗……”
“你说这些?学识过人,学富五斗?”
冯值守直接打断她戴高帽,从地上捡起一本书直接摊开至她眼前。
豁!好一本描绘精细的春宫图!
宋良宵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自己脸颊,她看得出冯值守并无什么龌龊心思,只是对方眼里全都是看好戏的戏谑。
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尬夸:“怎么不是学识过人,这本春宫图绘制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衤果露却不艳俗,我就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春宫,绝非一般常人所能拥有,这才不由自主被冯值守的才学深深折服,不禁想问一问,冯值守能否教我识字?我付束脩。”
“你不识字?”冯值守狐疑上下打量她道:“其实奇人身负大本事,不能识字同样也能过得很好,你都那么大年龄了何必再多此一举,认真跟着院教授业岂不更好?”
宋良宵是一声叹息:“唉,认字读书方能启智,不识字,我怕哪日被人骗签卖身契卖了,身契都看不明白还蒙在鼓里替别人数钱。”
哪知冯值守一听,无半点共情,只是冷笑道:“就算识字,没脑子该被骗还是会被骗,说不定还更惨,毕竟不识字时你还能怪自己不识字,识了字你怪谁去?看在你觉悟还算不错的份上,少拍马屁少说废话,束脩你准备给多少?”
“一枚半银株。”
这是她全身家当。
第60章
“一枚半银株?!你这打发要饭的?!”
冯值守被她的无耻给震惊了。
“你可知道在大望读书有多贵?识字启蒙的私塾一年就是五枚银株!这都还不算书本纸笔费!你堂堂一介五阶武奇人怎么能如此厚脸皮占我一快入土小老儿的便宜?!”
宋良宵冤枉极了,真不是她想少付束脩,而是自己真穷呀!此时好怀念家乡啊,全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甚至还有助学贷款,哪像这里想要识点字都费老大劲。
但穷也得学呀!宋良宵不气馁,继续死皮赖脸道:“冯值守,别生气,我真不是要占您便宜,只是现在我身上就只有这些了!您也知道我是个什么出身,从入书院至今就只有入泮礼那三枚银株,四个月花了一半,就只剩这一枚半,可以说是一分一厘都没有私藏全都拿出来了。我之前不知大望读书识字会那么贵,但我也是诚心想跟您学!您看要不这样,明年入泮礼应该也会有三枚银株,到时我把那三枚银株一并给您,这样一共就是四枚半作为束脩,就当您给我打个折扣,我跟您就学一年,一年之内我能学多少是多少,如何?”
“一年,四枚半银株……”
冯值守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算过后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书本和笔纸你得自己准备。”
宋良宵差点忘记这茬,她咬咬牙道:“五枚银株,包括书本笔纸!我先给您一枚半,剩下三枚半我年后入泮典礼结束后给您!”
“不行!”冯值守立即一口回绝道:“一套《千字文》就要一枚银株,我这会浑身上下买酒的钱都没一枚银株,哪里来银株倒贴给你买《千字文》!”
宋良宵知道这里读书贵,却没想到书籍会贵得那么离谱,一枚银株,换算成家乡货币相当于一千块,谁家小学教材要那么贵?!
不过,冯值守连一枚买酒的银株都没?她捕捉到了关键词。
遂故作沮丧道:“真的不行么?我本来还想,斋舍离冯值守小屋近,冯值守只需要每天晚上守夜时抽一个时辰随便教教,五枚银株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到手,这买酒钱也有了,我也能学认了字,大家也算双赢,唉。”
她假模假样长叹一声,转身作势要离开。
冯值守听她这么一说着实也有些心动,他虽好酒但不敢误正事,大多时只能在白日喝喝,作为守门的夜里需要值守,后半夜还得巡楼,所以抽一个时辰教人认字真就是顺手的事,还能打发前半夜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他最近花太多手头确实很紧,否者今日又怎会没打酒喝,把屋里东西搬出来晾晒,正好顺便翻找看有没有能拿去典当的物件。
“等一下!”
他叫回宋良宵:“五枚银株一年束脩,包你写字用的纸笔,但《千字文》你得自己买!同意我便教你!”
他盘算得很清楚,自己那屋里有不少废纸张和旧笔,且当废物利用,不用自己出钱。
宋良宵本就是孤注一掷,就算冯值守当下拒绝,她转个头肯定还会再来磨,在她眼里对方就是最优选择。
所以她亦没再和冯值守讨价还价,立刻回头答应道:“好,成交!”
“你先别答应那么快,我话还未说完,”但冯值守似乎还有些信不过她:“你得先预付束脩一枚半银株,之后你若反悔了,这一枚半银株不退。另外,明年入泮典礼结束后你必须付完所有束脩,晚付一日,我便不再教你。同意的话等你弄来《千字文》,戌时到这里找我,若无特殊情况,每日我可以教你两个时辰。”
“可以,我答应。”
宋良宵听完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入泮礼锦囊,直接递给冯值守。
冯值守这下是真信她穷了,只有穷鬼才会把一枚半银株当宝一样放身上,装钱袋子还是入泮礼原装锦囊。
同时他对宋良宵又再重新审视了一番,看样子对方是真的非常迫切想要识字,这种迫切并非妄想考取功名出人头地的急功近利,倒像真是发自内心对学识的渴求。
“行了,你回去吧。”
宋良宵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她不怕冯值守骗她,因为对方摊在地上有好多摞书,就算自己不识字,也不会认为里边全都是春宫图。这里书籍很贵,对方嗜酒,都没钱买酒了依旧不肯卖掉这些书,宁可赚自己这五枚银株,说明他对书是真的喜爱,细节见人品。
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自己要上哪去弄一本《千字文》呢?
书院第一年学杂费全免,这一阶段主要是学习训练,所以并不会给新生分配任务,等第二年开始,吃喝穿就都得要收费,书院自然也会提供给学生赚钱的门路。
宋良宵考虑过了,先问苏钊玥和蒋婕她们借一枚银株,等明年开始能赚钱后,她再把钱还给她们。
她准备先回斋舍休息一下,等下午训练碰头时再与她们谈谈。
不过当宋良宵走进斋舍后,发现自己卧房门前竟是放了一套巾箱装。
她沉默的将它拿起,就算看不懂上边的字,也能猜到它是什么。
这正是自己刚才还在为之而烦恼的《千字文》。
原来《千字文》并非只有一本,而是一套总共十本,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很贵。
不用问,宋良宵就知道是谁放在自己卧房门口了,但她不能收。
来到温枔卧房门前,宋良宵叹口气道:“温枔,我知道你在里边,无功不受禄,这套书我不能拿你的,我放在你卧房门口了,你收回去吧。”
说完,她放下书,也没继续回卧房休息,而直接离开去找苏钊玥与蒋婕借钱。
温枔一直就在卧房门口处听着动静,她知道宋良宵很想学认字,所以她特意买了一套《千字文》向其示软,她在等,等宋良宵把书拿回卧房,若是肯收,说明对方已经消气,她去求和心里多少也能有些底气。
可宋良宵把书送回来了,温枔就连开门叫回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扁着嘴,一个人在卧房里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宋良宵与苏钊玥、蒋婕说了借钱之事后,苏钊玥二话不说就直接递给她两枚银株,让她多借一枚备着。
宋良宵看着温温和和没有什么脾气,但事实上她最不喜欢欠钱欠人情,会有心理负担,所以她坚持退回一枚银株给苏钊玥。
苏钊玥见罢,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若是日后再有钱财方面的困难可以再和自己开口,无需顾及。
她一直记得,宋良宵从畋猎捕捉到的追风兔是红色特殊螺纹,这样的追风兔哪怕只能活两年,拿到集市上卖掉也比一般追风兔价格要高一个倍,但宋良宵都没犹豫就把追风兔直接送给温枔了。
宋良宵拿到银株后二话不说直奔神庙街书肆,别看神庙街那么大,商铺林立,什么都卖,还有多家店铺可以任君选择,但书肆却只有一家,店名也很直白:大望书肆。
在大望开书肆需要有朝堂授权,或者干脆就是朝堂自身开办,所以在大望私人间非常流行换书抄书。很难想象在一个已经拥有类机械动力的世界,书籍却如此昂贵,是拓印技术落后?还是朝堂限制?又或者其他更复杂的原因,暂时她还不得而知。
进店后,书肆掌柜缺告诉宋良宵,她来得非常不凑巧,在盛京院里《千字文》销路几乎为零,店铺常年就只备有一套,这一套在前一日就已经被人给买走了,想要购买就得等,从这边新下预订到书本到店足足需要半月时间。
宋良宵自然知晓上一套《千字文》是谁买的,如今正在自己斋里舍呢,她很无奈,但却也没有办法,比起问温枔买,她觉得自己再等上半月也并非什么难事。
回到斋舍,宋良宵发现那套《千字文》又回到了自己卧房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把书直接放到了花厅桌上,关上卧房门后,便再也不管。
另一边,温枔亦不在斋舍,吴云薇又邀请她去茶馆小叙了,这会正在风悦茶馆内。
二楼,还是那间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