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宋良宵自然不会再扫兴,她笑道:“届时我一定到场,并为今日失约自罚三杯给大家赔礼,不醉不归。”
“好个不醉不归,宋客卿,今日大家都听着,到时你可别耍赖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顿时气氛再次缓和,大家有说有笑,待前来押送星源的皇城军将星源装好送离码头后,便道别下船各自归家。
宋良宵归心似箭,连车也没叫一出码头便张开骨翅直飞望京城!
等进了城已近黄昏,她方才招车直奔宋府,想着等回家放好行囊便去谢府给小伙伴们一个惊喜。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从城门到宋府只要半个多时辰,在宋良宵感知中却是经历过最漫长的归家路程。
以至于还隔着两条街她便迫不及待下车朝着家的方向疾驰,在看到家门前熟悉的小巷,她忍不住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直到看见家门前从高到矮一字排开的四个身影时,她顿了顿,视线变得有些许模糊。
四张熟悉的面容带着笑意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欢迎回家!”
也不知道是谁先朝着她喊了一声,随后世界在夜幕中有亮色。
她临到跟前,那修长的身影喋着笑道:“辛苦了,欢迎回来。”
宋良宵那应旅程而疲惫不堪蒙尘的心灵在这一刻得到了洗涤,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她泪中带笑道:“我回来了!”
接下来,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跟着谢大贵他们去了谢府。
看着厅堂里已经摆满一桌子的酒菜,口腹之欲抵达顶峰,宋良宵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没有过多寒暄,大家各自入座,举杯碰了碰,便开始投入到美食美酒的盛宴之中。
等到一桌子菜都扫空,宋良宵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嘴里含着最后一口汤含糊不清说道:“海事达归凶坐得翻醉好次!(还是大贵兄做的饭最好吃!)”
大家瞬间都被她的话给逗笑。
古吉迫不及待开口问道:“良宵姐姐,大海上好玩吗?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宋良宵闻言一笑,吃饱喝足的她满心倾诉的愿望。
“海上有意思的事可多了,听我慢慢与你说来……”
就在温馨的烛火之中,四人认真听着她讲述这一路上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时不时谈论上几句,直到夜深,谢大贵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已经很晚了,良宵才回来,先让她回去休息吧,今日就到此结束吧,以后多的是听故事时候。”
另外四人这才依依不舍结束宴席收拾桌子准备离去。
就在谢大贵把佐力古吉以及阿萨丽送走后,正准备送宋良宵时,却见这姑娘站在自己身后,满眼带着光看他道:“大贵兄……我能不回去吗?”
谢大贵眉心狠狠一跳,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宋良宵这才发现自己说话似乎有些歧义,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大贵兄再说说话。”
谢大贵轻叹一声,有些许无奈道:“你不困吗?”
宋良宵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不困,在船上不是吃就是睡,我精神好得很,就是憋得慌想找人说说话。”
然后哪里都找不到能说话的人……
后边这句是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心声,这一刻她像极了一只可怜虫。
谢大贵拿她没辙,只得又重新将她领回屋,重新给她沏上茶水。
宋良宵整个过程就这么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傻乐着。
等到他坐下后,方才好奇问道:“大贵兄,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的,我本来还想偷偷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谢大贵看傻子似的瞥了她一眼,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道:“威龙号出海乃是大事,朝堂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报些消息,圆满完成任务后更是大肆宣扬以扬国威,哪怕是普通人亦都知晓今日威龙号抵达。”
宋良宵嘿嘿一笑道:“原来这样,竟还是我在船上消息闭塞,我老远看到你们可是开心坏了,想着终于从那鬼地方活着回来了。”
谢大贵看着她眼中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疼惜,是轻声道:“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虽然你没有说,但我看你身形似有清减,想来在几方势力之间周旋并不容易。”
宋良宵心里酥酥软软的似有一股暖流划过,酸涩笑道:“涉及到国家朝堂哪有容易二字,不说却也是怕佐力他们担心,但对大贵兄我觉得可以说……”
都说朝堂看重她宋良宵,她一再拒绝不知好歹,可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又是真心关心她宋良宵的?
他们看到的只是宋良宵那一身堪比神明的伟力,至始至终都与宋良宵这个人无关。
唯独眼前这个人他能看到那个一直都在摸爬滚打苦苦挣扎渴望自由与宁静的宋良宵,那个唯一真实的宋良宵。
在他面前自己有许许多多要说的话,好的不好的都可以随意倾诉,仿佛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无论好坏他都能懂都能包容。
直到她将心里的苦闷心里的踌躇一一都倾述出来,谢大贵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如同一汪温水,温和的包容着她的一切。
“没想到你此行竟是如此凶险,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不过经此一事大望对你怕是再难放心,要么你归顺大望,要么便斩草除根,看来我们离开的计划要加快步伐才行,但在此之前务必不能让朝堂察觉你有离开之意,否则他们势必会以雷霆之势迅速将你铲除……”
谢大贵声音虽有担忧却不紧不慢,仿佛有魔力一般在瞬间便抚慰了人心,让宋良宵觉得岁月从未如此静好过。
夜里凉风微拂,轻柔的话语萦绕,她心情平静,眼皮有一搭没一搭轻轻点着头,直到呼吸冗长,沉沉睡去。
这边谢大贵话方说到一半,便见一颗脑袋贴到了桌上,仔细一看人唇角带着笑已是陷入香甜的梦境。
他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刚欲唤醒,却听得梦中人一声呢喃。
“大贵兄……”
手触及那温润的肌肤竟是如同触电般让其将手收回,轻抚那残留的温润触感,最终出口唤醒的话语化为一声轻叹:
“睡吧。”
第372章
清晨,宋良宵是在阵阵食物散发的香气中醒来的。
一睁眼她便发现自己是趴在谢大贵家中桌上。
好家伙!自己居然在人家饭厅里趴着睡了一晚,还睡得格外香甜!
再看谢大贵将写着福记包子铺的油纸包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洗漱过后再吃?”
宋良宵摸了摸自己鼻子,这里是别人家哪里有她的洗漱用具,回家洗漱完后再过来?那好像也不太妥。
算了,饿肚子者不需小节。
她坦然的伸出手道:“算了,我吃完后再回去洗漱。”
谢大贵挑了挑眉不可置否,将油纸包打开放桌上,又将茶水沏好,两人围坐在桌前,安静的品尝着可口多汁的肉包子。
几个大肉包下肚再喝上一口热茶,宋良宵觉得自己是通体舒畅,然后她看向还在慢条斯理给自己沏茶的谢大贵轻声道:“接下来大贵兄不必太过顾及我,按照自己步调来便好,毕竟我刚立功回来,大望暂时还不好撕破脸面,这温水煮青蛙也不是一两日了,只要没有决定性证据证明我能威胁到九阶,他们就会继续煮下去。”
语毕是格外认真望向谢大贵的眼睛道:“我还挺得住。”
昨夜虽然很困,但谢大贵的话她还是有听到,对方显然有意要改变原定计划,她却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影响破坏对方的计划造成意外变数。
谢大贵看着那双澄澈写着担忧的目光,心中不由好笑,明明自己处境比他们还要跟危险,反而更担心他们,迷迷糊糊的看着颇呆。
“放心,我会调整计划只是因为时局,时局既然出现变化计划自然也不能一成不变,并非冒险激进。良宵只管处理自己的事,剩下等我消息便可。”
虽然明白谢大贵是个有本事也有分寸之人,但宋良宵依旧还是会忍不住为他们担心,仿佛只有听到对方平静温和的回答,那点萦绕着的忧心才会得到舒缓。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好,我听大贵兄的。”
谢大贵也不拆穿她,换个话题道:“今次你们立功,朝堂那边势必会进行嘉奖,我听外边有传,此功甚大,朝堂可能会在天宫议会堂当着满朝堂官员面直接封赏,对旁人而言可能会是莫大荣耀,但对你而言可能就不只是荣耀那么简单,背后隐藏着的危机未可知,你自己得小心一些。”
说到朝堂,宋良宵眉眼一凛道:“我省得,无非就是恩威并施,不会来硬的却也少不了各种恐吓威慑,敲打加招安,比打硬仗更难受,权当磨炼意志吧。”
谢大贵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宋良宵微哂道:“不看开又能如何,总不能真跳漩涡里掺和吧,再宏伟华丽高高在上也掩盖不了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谢大贵看着茶杯袅袅升起的白雾,思绪飞远道:“可惜,你觉得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却是世人认为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好地方,削尖脑袋也想要进。不知良宵心底可曾有过一丝的犹豫?”
“没有,”宋良宵一杯茶水下肚坚定道:“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或者该说我胸无大志,若非情势所迫,我想自己大概还在下城区过着每日帮人撵鸡找狗的平淡日子吧。那大贵兄呢?我观大贵兄亦是个有本事之人,不也同样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
谢大贵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笑容,但很快便又散去道:“这世间不过是个巨大牢笼,在哪里都没有差别,又何必拘于一域,不如游走于天地,看尽这世间景致更为快哉。”
潇洒吗?游走于天地自是潇洒,但真正看穿能活得潇洒的又有几人?
宋良宵直觉谢大贵并非那超脱之人,那么总归逃不过……
“原来大贵兄也是个了无牵挂,无家之人。”
和自己一样,唯失乡之人,方才会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没有一处能真正使得他们驻足停下。
无家之人吗?
谢大贵失笑,好像还真是,可他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若年幼那个充满算计与利益的地方算是家,那么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良宵以为朝堂的赏封何时会来?”
话题再次回到朝堂上。
宋良宵沉吟:“以朝堂对今次任务及星源的重视,想来不会太慢,三日必有诏书。”
她不知实际却是比她预计的还要更快。
等她从谢府回到家洗漱清洁完毕把行囊收拾好后,朝堂的诏书就已经到家门口了。
诏书上有谕:六月二十三,宣天骄门宋良宵天宫觐见。
今日便是六月二十二,六月二十三便是明日,朝堂的态度一目了然。
比宋良宵以为的还要跟重视。
早在威龙号抵达东海码头前一日,便已有先遣信使乘骑孰湖飞入天宫传讯。
深夜,天宫堂内灯火通透明。
银白色类金属圆桌前三公三智齐聚。
今次主持议会的乃是封翎,他声音在空旷的天宫堂中发出阵阵回响
“综上所述,诸位认为今次任务该如何封赏,尤其是对宋良宵的封赏。”
其余五人皆在考量,萧乾率先开口道:“她还是不肯归顺。”
严颖则道:“但她亦替大望额外争取了两箱星源,甚至可以说没有她今次任务说不定就会失败,威龙号葬送鱼口,大望受到重创,开采星源也需再从长计议。”
萧乾沉默片刻后道:“所以严师以为当重赏?”
严颖神色平静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