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温枔被她皱眉的滑稽模样给笑出声来,并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泪中带笑道:“看你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受欺负的是你呢,好了,我也不是真的要怪你,就是被人拉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为了等你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你说该怎么办?”
宋良宵顿时松了口气,顺着杆子道:“那我请你去朝花夕食,前两日没吃上,我今日请你如何?”
“真的么?那好呀!”
温枔又恢复到平时笑嘻嘻开心的模样,看她未擦干泪的双眼亮晶晶的,宋良宵心里默念正好把前一日欠她的那顿给还了,顺便又还姑娘一个笑容,这钱也算是花值了。
二人瞬间重归于好,手挽手的又来到了神庙街。
朝花夕食不愧是温枔心中念念不忘的好食舍,菜肴的口味一流没得说,但价格也是那日小食舍的三倍,直接花费了宋良宵四分之三颗银珠,总算把这场友情危机给化解了。
数着荷包里只剩下两枚一小点的银株,肉痛的宋良宵在心里默念着:赚钱,赚钱,赚钱……也不知书院里有没有什么勤工俭学的地方,不然再这样下去,她可能撑不过两月剩下那两枚银铢就会被挥霍一空。
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钱都是生活要闯的第一关呀!
也是从这日开始,温枔正式进入无限期请假模式,只要不是规定全员必须到场,晨练或是傅院教的授课永远都不见其身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宋良宵用一顿饭安抚好温枔后,便开始了独自去上课的日常。
正式授课第二日,晨练结束,傅成山将他们带到教练场东侧,这边被围栏围住划分出了一方小院,里边摆放着不少奇怪的器具。
傅成山从院内小屋里拖出了十余个形似秤砣的金属疙瘩,这些金属疙瘩大小不一,最小只有拳头大小,最大则比水桶。
他指着这些金属疙瘩对众学生们道:“今日先测试力量,这里有一批金铁砣,重量从百斤到万斤依次递增,你们所有人依次上前,尝试把这些金铁举起过肩,看看自己的极限,最重能够举到多少斤。”
好家伙,这测试一上来就是举重,还百斤起步。
宋良宵穿越前百斤米都没抗过,更何况现在这具身体是名只有十五岁的少女,让人不禁怀疑真的能举得起这么重的金铁砣么?
只是等测试开始后,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傅成山让从女学生们开始,第一个上场的便是蒋婕,但见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第一个拳头大小百斤重的金铁疙瘩高举过头,紧接着放下后,她又去举两百斤,五百斤……最终竟举起了四千三百斤重的金铁砣!
这力量说是力拔山河都不过分!
接下来的苏钊玥则略逊她一筹,只举起了三千斤的金铁疙瘩。
这时傅成山突然开口道:“你叫苏钊玥对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名六阶武奇人,你可以化形后再试试。”
苏钊玥对他的建议不可置否,只平静道:“我四肢化形后偏速度形,在力量上几乎没有加持。”
说完,她双臂突然变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了傅成山!
而傅成山半点也不为所动,身形稳若泰山,一动也不动,眨眼便用双手四指从两侧轻松挡下了苏钊玥的进攻,并认真点评道:“速度很快,就是进攻的方式略显单一,而战场之上一切都瞬息万变,此种单一的方式很容易会被对手看穿甚至针对。”
苏钊玥收回手臂,客气朝他拱手道:“多谢傅院教指点!我也只是随便一试并未用尽全速。”
“哈哈哈,”傅成山顿时大笑出声,却没有半点被冒犯到的怒气,只道:“挺有自信嘛,不过我相信日后定有机会能够让你全力以赴。”
宋良宵在旁目睹全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以为苏钊玥属于沉着冷静一类,今日一看感觉对方更像是战意内敛,外冷内热,比蒋婕还刺头。
另外,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傅成山说对方速度很快,自己却没有太多感觉,苏钊玥手臂的每一个弧度与拐向她眼中看得是一清二楚,甚至还有几分慢动作分解的意味。
“下一个。”
傅成山的声音一下便将她思绪拉回,提醒该轮到她了。
宋良宵走到拳头大小百斤重的金铁面前,试探着将金铁握在手中一提。
唔,好轻啊!
就和掂量一个苹果差不多,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玩意究竟有没有一百斤?
接下来随着她不断挑战,直到四千斤时方才感觉到有些许吃力,最后她举到八千九百斤便再也举不动了。
殊不知她这番壮举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自己也都感觉不可思议,仿佛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就挺渗人。
傅成山皱着眉,心中诧异:五阶便能举起近九千斤的重量,就算是偏力量型,五阶的极限也该在六千五百斤左右,这个力量超限有些多。
他在立刻脑海中回忆宋良宵的秘档,发现对方的等阶有存疑,于是不动声色暗自记下,准备继续关注对方接下来其它的测试。
傅成山本来让女学生们先测试是想激发一下后边男学生们的血性的,谁想这三名女学生一个比一个更了不得。
结果轮到大部分都是三阶的男学生测试时,成绩更显惨淡。
大部分人只能举起两千斤左右的金铁砣,力量测试下能与三名女学生抗衡的便只有五名同样四、五阶往上的男学生。
杜稼玉,四阶武奇人,极限重量四千三百斤。
华伟奉,四阶武奇人,极限重量三千九百斤。
汪悦清,五阶武奇人,极限重量四千九百百斤。
陶羡,六阶武奇人,极限重量五千六百斤。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身为八阶武奇人的秦柯,在未化形的情况下举起的极限重量也不过是八千五百斤,居然比那名唤作宋良宵的女学生还要少!
自然,秦柯在化形后举起的极限重量一下便达到了两万斤之上,是未化形前的一倍多。
按惯例男女武奇人在身体尤其是力量上的差距会有不少差别,宋良宵显然打破了这个惯例。
傅成山顿时觉得等全部测试结束后,无论这名女生有没有隐瞒等阶,他都有必要去找徐总院教探讨一下。
眼看着将近午时,为保证后边的测试的准确性,测试时必须让学生们保持良好的状态,今日消耗比较大,显然不能再继续后边的测试了,傅成山直接宣布放课。
宋良宵学聪明了没有再先和蒋婕她们一同先去吃饭,虽然蒋婕看着她的目光闪闪发亮,邀请之意溢于言表。
可她还是狠心拒绝,准备先回斋舍去找温枔。
等宋良宵回到斋舍时,温枔正在花厅处对着铜镜描眉。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头也没回说道:“良宵回来啦,再等我一会,我就差这半边眉毛了。”
宋良宵看她描眉多少有些无聊,有些好奇温枔要总这么不去上课,每日都对着镜子贴红妆不会感觉到无聊么?还有一直这样“不学无术”下去,书院真不会开除学生么?
下意识的她不禁脱口问道:“温枔,若日后你都不去上傅院教的课,书院这边不会有意见吗?”
温枔失笑道:“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呀,大望又不需要很多女子去上战场,愿意从军挣取功名地位的女奇人不算多,一般只有军户出身才会选择这条出路,普通人家大部分女奇人还是更愿意选择一条比较安稳的出路,书院自然也会替我们这些女奇人考虑,喏,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
她朝一旁抬了抬下巴,宋良宵顺着她镜中视线看去,发现在桌上整齐摆放着两张粉色有些像是请帖的卡片。
她顺手拿起了一份打开,看到龙飞凤舞的鬼画符后,方才记起自己不认字,颇为不好意思问道:“这上边写的是什么?”
“哎呀,你看我又忘了你不识字,”温枔歉意道:“没事,我告诉你便好,这是学院举办‘春日宴’的请帖,邀请东西两院所有女学生三日后到芳华园去游湖。”
第39章
“春日宴?游湖?书院还组织春游?”
宋良宵一脑袋的疑问,她都不知道书院居然还会像小学一样组织春游活动,这是要做什么?
“春游是什么?是指外出踏青么?”温枔听着觉这个说法还挺新奇,解释道:“这可不是单纯的赏花踏青,而是书院里替男女奇人搭桥的社交宴,其实也勉强算是一门奇人课程,社交课。听两位女学长说书院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宴请,并且不止给学院内的学生们发请帖,也会邀请院外朝堂中一些尚未婚配的年轻俊才们前来,这样的宴席一般没什么男女大防,大家可以一同交友游玩,听说其中某些宴席名头还特别响,不少声名在外的权贵公子们也都会慕名前来参加。”
她这么一说,宋良宵懂了,这是个变相的相亲大会,原来学院还真管他们的红线呀。
之前温枔说的庶民女奇人只有两条出路,她还半信半疑,觉得哪里有国家直接将个人人生给直接框死的道理,现在看来这似乎并非空穴来风啊。
宋良宵下意识排斥道:“可以不参加吗?”
正式课堂都允许随意请假,这种社交性质的相亲宴应该也可以请假吧?
熟料这次她猜错了,温枔妆容只差最后一笔,她都忍不住停下手,扭过头诧异道:“你不想去?为什么?社交宴可是特意为女学生们准备的,男学生们倒是随意,可去可不去,但女奇人若无特殊情况都必须参加,我们房间里的学生手札写得很清楚。”
学生手札?应该就是一直摆放在自己书桌上的那本小册子吧。
因为不识字,宋良宵一直都任由它在桌子上吃灰,没想到里边竟然还写了些重要说明!
她很是无奈道:“我不识字,若是可以,温枔能帮我念一念学生手札上的规则吗?”
“包在我身上,”温枔继续绘制自己的妆容边道:“一共也就十条规则,我都背下来了,都是一些书院里学习生活的规则,只要不违反便不会受到处罚。”
接着她将十条规则都背给宋良宵听。
正如她所言,涉及的都是一些上课作息时间又或者打架斗殴的规定与惩罚,只有最后一条写着学院举办的所有活动,收到请帖的女奇人都不可无故缺席。
宋良宵又想到一点,她问:“蒋婕和苏钊玥她们是不是也必须要参加这春日宴?”
温枔头也不回道:“肯定的,就算她们想要参军,宴席同样也逃不掉,包括院里那两位女学长,她们都已经订婚了也得去。”
好家伙,订婚了都得去啊。
宋良宵感慨:这盛京院还挺奇葩的,对待男女的教学方针完全不同,对女奇人而言嫁人还真成了职业道路了。
话说回来……
“温枔,不识字好麻烦,你可知道书院哪里有能教学认字的地方么?”
明明就身在书院,居然还有书院是不教认字读书的,这就和食舍里不卖吃的,成衣铺里不卖衣服一样可笑,着实无奈。
温枔也觉得不识字对日常生活确实有些麻烦,在大望若有孩童被测出好的奇人资质,家里必定会全力培养,入学堂启蒙认字是最基本的,奈何宋良宵不是大望人所以只得和幼童一样从头学起。
“盛京院里肯定没有识字的幼童课程,院教们也不可能去教。大望只有供七岁以下幼童启蒙的私塾又或者家族中私学才会教这些,不过私塾都是收四、五岁的孩童,十多岁不一定肯定收,就算收你也出不去书院;同样请私教先生,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来的,感觉哪条路都走不通。这样吧,良宵你若不嫌弃,平日空闲的时我来教你认字如何?虽说做学问我也不擅长,但教些基本常用的字还是可以的,就是可能需要你自己到书肆去买本幼童启蒙的《千字文》。”
“可以吗?”宋良宵受宠若惊,有些激动又不太好意思道:“会不会太麻烦了,还耽误你其他正事。”
温枔这会已经化好妆容,笑嘻嘻道:“怎么会,就教认些字花费不了什么功夫,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么,嘻嘻,这点小事自当要帮忙啦。”
这真的不是小事。
宋良宵万分感激道:“那便麻烦温枔了,我会付束脩的,就是到时你莫要嫌弃我笨才是。”
“哎呀,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你怎么还那么客气,只要你有空多陪陪我说话逛街便好。”
“没问题,只要不是上课,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宋良宵整个人都散发出愉悦的气息,甚至还说起玩笑话来。并且她还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温枔真教会自己识字,不管对方是否推辞,束脩她一定得付,或者折算成衣服首饰送给对方。
认识几日,温枔还是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开心,是忍不住啧啧称奇,甚至还站起来在她四周转了两圈道:“我说就认个字看把你给高兴得,不知道还以为你嫁入高门封了诰命呢。而真正有益于你的人生大事,你却一点儿也不上心,说说看,为何不想参加春日宴?”
宋良宵笑容淡了一些,这个世界与家乡观念差别极大。
就拿此事来说,温枔认为她对识字这样的小事格外认真较劲而对自己婚姻前程毫无规划甚至有些漠不关心的态度非常奇怪;可宋良宵潜意识中却认为识字是一件等同于喝水吃饭的重要大事,因为在她以往认知里说不想嫁人并不会有人嘲笑与可怜,但若说自己是个文盲保准立刻收获一堆关爱与同情的目光,可能还会被当示警故事传到网上,被所有人批判到底是什么样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的原因才会让自己孩子成为文盲。
便是不时出现类似的别扭感导致她对这个世界一直都保持着谨慎观望的态度,虽说一直也在尝试着包容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艰难的去融入,但心里对某些隐晦的洗脑还是会排斥。
她才刚失恋,眼下只想先好好活下去,不愿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被嫁人。
不过宋良宵不能这么告诉温枔,她继续搬出之前的理由道:“我还在考虑,感觉从军似乎也不错,也不一定就要从嫁人去谋取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