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秦珂一声令下道:“众将士听令,以东南五百方区域为界地,筑起防线!矿工,下矿!”
下一息十八奇人军及矿工们纷纷行动了起来。
大望已经做出选择,龙啸随后道:“威尔逊侯爵,西北五百方为界地便交由我大龙如何?”
威尔逊侯爵十分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郡王请自便,我史地利国在西南五百方地界便可。”
士兵与矿工们行动迅速,很快矿洞之中便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作为掠阵者,没有威胁时宋良宵什么都不需要做,矿洞里也没什么可以消遣,她只能看着矿工们挖矿。
当看到矿工们小心翼翼的将石壁凿开,并挖出一颗颗小拇指盖大小泛着光辉的星源放入矿篓时,她在瞬间便确定星源矿并非血矿。
两者无论是形态、颜色还是质地都完全不同!
朝堂编织的谎言骗骗自己的子民或许可以,但是对有些数理化基础的宋良宵而言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筛子,她很难想象同一种矿物在相同气候和环境之下竟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性状,就像零下十几度的两滴水,一滴成冰冻状,一滴却可以呈现出黏稠胶质状,根本就是悖论。
星源矿绝对不是血矿,至于它们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作用,宋良宵便不得而知,只能猜到这是一种比血矿还要更稀有也更珍贵的矿石,甚至会对国力有一定影响,否者也不会三大强国都对其垂涎欲滴,不惜倾注大量心血扫除采矿的一切阻碍!
就在她专注思索之际,文官走到了一个已经装满星源的矿篓面前,他伸手入篓直接捧起了一把,随后星源便如同流沙一般从他指缝中流淌而下,像是星辰洒落,耀眼炫目。
文官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情颇好的走到宋良宵身旁笑道:“这些还只是公矿,待将公矿开采完毕,进入到矿洞更深处属于我大望的私矿洞,还能再收获一批星源,这一次的收获可以说完全弥补了前几年未能采矿的损失。而这一切宋客卿可谓功不可没,待回大望之后,本官定会如实上报朝堂。”
宋良宵对他所言的上报并不感兴趣,却是疑惑问道:“何为公矿?”
文官便耐心替她解惑。
星源乃是重要战略物资并非一国所能独占,乃是归世界上十三个较为强大的国家共同所有。于是众国将整个矿洞划分成为了十四块区域,其中他们所在这处矿洞便是公矿区,这里的星源矿为十三个国家共同所有,开采出来的星源每个国家均有份;除此之外每个国家按实力划分还有独属于自己的一处私矿区,其中的星源只有本国可以开采。
宋良宵听完立刻便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公矿暂且不说,那些私矿说得好听只有本国能开采,但这星源岛上建有据点的也就大望、大龙以及史地利三国,只要三国达成一致,就算要开采那些小国恐怕屁都不敢放一个,本质亦不过是大国吃肉,小国喝汤罢了。
就看三国能否达成意识上的统一了。
至少目前三大国之间意见还是统一的,就是不知等将公矿开采完进行分配时会不会产生矛盾。
矿工们干得是热火朝天,哪怕中午亦都不曾停歇,而是进行分批休息。
待未末时所有旷工几乎是同时停手,背起矿篓立即整装列队准备离开矿洞。
宋良宵想起昨日秦珂曾与自己说过每日采矿只采三个时辰,看来并非是假话。
她询问文官缘由,文官告诉她道:“星源矿洞在申时之后会渐渐弥漫出一股奇怪的瘴气,并消散于辰末,这些瘴气于人体有害,尤其是普通人若是在矿洞之中呆久了便会发热呕吐甚至脱水致死,所以便将挖矿时间规定在巳时至申时之间。”
看来这矿洞并非只有星猿一种威胁呀。
不过这第一日还算比较顺利,众人并未遇到什么危险,星猿也没有出来作乱。
回到据点后,今日所有挖出的星源皆统一放到三大国共建的仓库之中,三国各派了一队兵马共同驻守。
而之后两日亦和第一日一样,众人巳时入矿洞申时前离去,一切都十分顺利直到将公矿区中所有的星源都开采出来堆放到了仓库。
到了第四日清晨,星源岛外突然出现了三队船舰,岛上众人亦暂停了对星源矿的开采,纷纷出来相迎。
星源岛上顿时变得热闹无比。
宋良宵站在人群中,看着插着三国旗帜的船舰,以及从船上下来大量士兵还有气度不凡的严卓成、龙廷、史丹佛公爵三人,明白三大国之间关于分赃的较量从一刻开始了。
她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将那些大人物们打量了个遍。
就在返回据点途中,她突然感到有一股奇怪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待找到这股视线的来源,她发现竟是皇城军严卓成严将军手下一名副将。
男子很年轻,面容斯文俊朗,宋良宵自认从未见过此子,但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却熟稔而复杂,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知道对方并无敌意,她便也不再去管。
等到了下午,一名士兵敲响了宋良宵房门,说是严将军请她到议会厅一叙。
跟着士兵来到议会厅,她看到里边人还挺齐的,秦珂,上官鸿以及文礼官还有十八军几位副将都在。
严将军这边也带着几位副将其中便有那名之前看着自己目光复杂的男子。
此刻对方看自己的视线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惆怅。
怪人。
宋良宵在心里悄悄给其贴了个标签。
见她进来,文官便立即起身引荐道:“严将军,这位便是方才下官所提为今次任务立下大功的宋良宵,天骄门宋客卿。”
“宋客卿,这位乃是我大望皇城军统领严卓成,严大将军。得朝堂之令特意从大望来此为我等助阵!”
宋良宵不吭不卑行礼道:“宋良宵见过严大将军。”
严卓成则爽朗的哈哈大笑,虚扶她一把道:“宋客卿不必拘礼,老夫方才听文官提起宋客卿在威龙号上英勇事迹,顿时是热血沸腾忍不住想要看看是何等英雄能够力压大龙、史地利两强扬我国威!这才冒昧请宋客卿前来一叙,呵呵呵,希望不曾扰到宋客卿。”
宋良宵笑道:“严大将军客气,受人之托定当尽人之事,当不得如此谬赞。能一睹皇城军统领风采,同样是晚辈的荣幸。”
虽然不喜,但官场上的吹捧她早就烂熟于心,逢场作戏也算是信手拈来。
实力强大却还谦逊,顿时使得严卓成对其心生好感,大笑着邀请道:“宋客卿太谦虚了,不过难得年轻人不骄不狂,老夫甚为欣慰啊!来来来,我们坐下聊,坐下聊。”
于是宋良宵入了座,在严卓成引导之下说了些与诡异鱼怪斗争的细节。
末了严卓成话音突然一转道:“宋客卿可是已经接近九阶实力?”
宋良宵波澜不惊状似疑惑道:“如何算接近九阶?说来不怕严大将军笑话,晚辈至今都不曾见过九阶奇人实力,也不清楚为何我与其他武奇人都不太一样。”
严卓成见她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与不解,看不出什么端倪,便笑着道:“原来宋客卿并未见过九阶奇人出手,听闻封太保曾想要邀请宋客卿入十八奇人军,老夫还以为宋客卿与封太保颇为熟稔。”
宋良宵笑笑道:“封太保只是爱才之心,奈何晚辈无意仕途,最终辜负了封太保的好意,惭愧不已,哪敢再与太保攀关系。”
严卓成做好奇状道:“哦,为何宋客卿无意仕途?一身的好本事无法报效家国,在老夫看来不失为一件憾事呐。”
宋良宵微微低下头似腼腆道:“说来不怕严大将军笑话,晚辈胸无大志,一心只想逍遥世外。而保家卫国实力心性意志缺一不可,大神官更是卜卦出晚辈不适合参军。还不如像眼下这般亦能出几分力。”
听到大神官,严卓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他话音又一转指着身旁那名一直都在偷偷关注宋良宵的副将道:“对了,宋客卿,你可识得他是谁?”
第356章
宋良宵又仔细打量了那年轻男子一番,摇头笑道:“这位副将着实面生,晚辈确定不曾见过,还请严大将军解惑。”
严卓成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看向那青年副将道:“哈哈哈,怀远,那便由你亲自来替宋客卿好好解惑吧。”
青年副将神情依旧复杂,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在严将军眼神鼓励下,他轻声开口道:“鄙人姓戚,名远怀,乃是陈郡戚氏子弟。”
听到对方姓戚,宋良宵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正是这具身躯也就是吴云薇的兄长!
她对吴云薇这位兄长也曾略有耳闻,只知道资质不错在皇城军中任职,还曾得到过血矿作为赏赐,算得上青年俊彦。
今日一见,发现他与戚云薇最多只有三分相像,也怪不得自己认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妹妹与人换魂这等大事那位吴夫人应该不会隐瞒,但为何这位戚副将看自己的神情还会如此之复杂。
不过不管这些人打什么算盘,宋良宵都不打算顺他们意,只轻描淡写笑道:“原来是陈郡戚氏子弟,晚辈以为这都是些陈年旧事,过去便过去了,人还是向前看为好。戚副将,我说得可对。”
戚怀远颇有些自嘲般笑道:“宋客卿所言极是,只是鄙人乍一见还未能适应,还请见谅。”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心中却也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虽然母亲早就告知过自己妹妹移魂换命之事,可知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而造成这种落差与戚怀远自幼便离开父母妹妹而生活经历不无关系。
戚怀远比戚云薇年长六岁,在他六岁那一年因测出极高奇人资质便被戚氏寄予了极高期望,随后便一直由戚氏一族族长亦是他叔父亲自带在身旁栽培。
也就是在他离开父母身边这一年妹妹戚云薇出生,但由于戚怀远常年不在家中居住,兄妹二人乃是极少碰面,再加上年龄差,在戚怀远眼中妹妹一直都是个软糯娇弱的小团子,善良无害,可以说他对戚云薇本性完全不了解。
等他十四岁成为奇人进入盛京院学习最后加入皇城军更是几年都难见上妹妹一面,妹妹于他记忆中一直都还是娇弱可怜的模样,脾气性格皆存于想象之中。
便是这种错误的幻想,以至于当他听到戚云薇下毒毒害那位芝瑶郡主时,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要陷害妹妹陷害戚氏!
虽然当初他救妹心切,想要立即赶回家去帮忙,却奈何军纪严明无法离开皇城军,无奈只得写信给叔父并让叔父并将获赏的血矿拿出做打点欲先保下妹妹。
在叔父再三保证之下,原以为一切都会办理稳妥,却怎料在三月后他等来的竟是妹妹换魂母亲改嫁的离奇消息。
再后来,他见到了跟随母亲进京的妹妹,可当面对那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时,自己心中涌现的并不是怜惜而是无比的荒谬感。
饶是少女用无比熟悉的撒娇姿态声声动情唤自己哥哥,戚怀远也依旧无法将眼前陌生少女的与记忆之中的妹妹重合在一起!
等吴云薇入了盛京院学习,他便在暗中关注着这位陌生妹妹的一切,但越是观察他便越不相信眼前这个两面三刀,娇纵狠厉的愚蠢少女真是自己那个娇弱美好,总是怯生生娇滴滴唤自己哥哥的好妹妹!
面对改头换面无比陌生的妹妹以及同样变得陌生的母亲,戚怀远心中的兄妹之情与母子之情逐渐变得淡薄。
事到如今,他心中的家人便只有叔父以及陈郡戚氏一脉,而他也会是戚氏下一任的掌权者。
谁想今日他跟随将军登岛,一眼便看到了那张记忆中有些模糊却无比熟悉的面容。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眼中写满好奇,娇娇柔柔美好得不可思议,仿佛下一刻便会带着笑朝着自己小跑而来,怯生生娇软的再唤上自己一声哥哥。
戚怀远的心情十分复杂,当初直到妹妹和人换魂后,他也曾想过偷偷去看一眼那位和自己妹妹换魂的姑娘,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因为这么做毫无意义。
直到今日意外遇见,他才发现对方的存在竟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扰乱心湖……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能让怀远心神不宁,这不恰巧说明了血浓于水嘛。”
严卓成笑眯眯又捋了捋胡须持不同意见道:“所谓体之发肤受之父母,本就一脉相承,怎又能无动于衷呢?宋客卿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良宵笑了,嚯,这是准备重新给自己攀门亲戚关系呢,想要说服自己根是在大望么?
她坐直了身体,抬起头视线毫不躲避坦然看向严卓成,笑意盈盈道:“不知严将军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老话:有生无养,断指可报;有生有养,断头可报;无生有养,无以为报,不生尔养,百世难报。想当初晚辈被当做祭品丢入异兽区时,这条命便已还完,晚辈谁也不欠。”
面对她的强势严卓成倒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呵呵道:“原来如此,宋客卿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不过人生在世走这一遭,一人独闯难免孤独,若是能寻得可靠宗族,便也能少受些欺负,少吃些苦楚。作为长辈遇到欣赏的小辈,免不得话多操心,便也是希望年轻人能少吃些苦少走些弯路。老夫只是出于爱才之心,至于如何选择当然还是要听自己的,不后悔便好。”
宋良宵点头称是:“无悔亦可,这一点晚辈与严大将军所想甚为一致。”
话至这份上,大家无甚可多谈。
接着便是一场不失热闹的宴席,觥筹交错之后,宴席散场。
文官与严卓成留到了最后。
沏上了一壶清茶,文官替严卓成斟满杯后开口道:“严将军,可是正如下官所言,此女油盐不进实难劝说。依您所见,可还有继续留的必要?”
如今偌大的厅堂再无旁人,严卓成也收起了见人就带的三分笑意,淡漠道:“就算见识过其实力,文官依旧觉得就凭老夫这半只脚已入黄土的老头可以轻易拿捏她吗?”
文官一时有些沉默,片刻后道:“我等可以等她回到大望,论功行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