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恩佐说,“我们不仅在银桐村的特殊空间里,还在这家伙副人格的场域中,前者只要把那个骷髅献祭了就行,后者只能等那个胆小鬼出来,让他解开场域。”
峋解不开吗?
知道恩佐口中的“这家伙”是指峋,“那个胆小鬼”是指嶙,已经分清楚林寻的主副人格的宿柳在心里默默发问。
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双重人格,理论上来说,力量和能力不都是相互的吗?
恩佐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一样,顺着她的问题接下去。
“这家伙不行,他没有掌控影子空间那部分力量,真是个废物!”
听到恩佐骂峋,宿柳下意识想转头去看峋的反应——自从进门后,他就拎着少年林寻站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声,她或许会怀疑他根本不在。
只是她忘了自己还被嶙控制着。转头的动作刚想要做出来,就被嶙察觉。
丈量着她腰腹尺寸的手掌收紧,密布着坚硬鳞片的蛇尾不知何时突破了外套的阻拦,从卫衣下摆钻进去,蛇行向上,在脊椎骨上摩挲出难耐的痒意。
辨不明情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夹在她和恩佐中间。
“不听话的小鸟被虫吃,你不乖哦。”
柔软的嘴唇擦过耳畔,潮湿的蛇信状似不经意实则很故意地卷过她的耳垂,“我说要你好好看着,可不是让你看他。”
第73章
在脊骨上作乱的蛇尾轻轻炸开鳞片, 边缘不光滑却也并不锋利,划过肌肤时带来无法克制的颤栗。
坏心眼的蛇尾一边用鳞片刮蹭着背脊柔软的皮肤,一边用尾尖描摹着每一块椎骨的位置, 缓慢而磨人地向上走,每一步都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
轻微的刺痛,像是被蚊虫叮咬,顺着脊骨一路向上, 那痛感并不强烈,反而激发出无尽的痒。
双腿发软,连指尖都是酥麻的, 如果不是身体还在被嶙控制着, 宿柳或许已经向前栽倒过去。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同时在心里辱骂嶙, 强撑着站直身体, 整个人呈现出刻板的僵直。
异样终究还是被恩佐发现。
“宝贝,怎么了?”怀中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 恩佐瞬间停下对嶙峋的辱骂, 低头观察宿柳的情况。
“身体不舒服吗?”
就在恩佐弯腰抬头去观察宿柳神色的时候, 支撑住她身体的力气忽然卸下, 猝不及防地, 她顺着恩佐的动作向前倒去。
刚好扑了恩佐满怀。
“唔……”下意识的惊呼破口而出, 宿柳才发现自己能行动了。
她抓紧恩佐的手臂, 刚想开口说嶙就在这里, 未说出口的话却在唇间戛然而止。
——那个坏家伙!!
居然!居然!居然……
嶙的手不知何时也钻进了她衣服下摆, 却不像那只蛇尾一样蜿蜒向上,而是……而是摩挲着缓缓向下!
冰凉的手指骨节分明,她能感受到那纤细的指尖在皮肤上弹跳, 戏弄一般轻轻触碰着腹部的肌肤,在肚脐处停留、画圈、抚摸。
那手指在肚脐处逗留了很久,捻揉着附近的肉,她还以为他会就此收手,然而并没有。
指尖逐渐变得温热了起来。
嶙确实对得起身上的无终之蛇血脉。宿柳满脸通红,挣扎着想要站起,双腿却猛地软了一下,滑落的手慌乱之间抓住恩佐的衣袖,才不至于跌倒。
“怎么了?”恩佐扶住她,面上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宝贝,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如果不是他很熟悉宿柳的味道和气息【审核大人,什么也没做,纯鼻子嗅、辨别,嗅觉好而已】,或许会怀疑眼前人的真假。
“你……”
宿柳刚想要说话,脸颊上忽然传来潮湿的刺痛。
距离这么近,她能感觉到,是两只小巧尖锐的牙齿咬上她【是脸啊,脖子以上,咬脸颊】,用齿尖缓慢研磨,仿佛她的脸是什么磨牙棒一般。
该死的嶙,居然咬她!
想要说出口的话再次被堵回去,脸颊上潮湿温热的触感缓缓后退,她刚松了一口气,那牙齿又轻轻咬上她的耳尖【真耳朵,脖子以上,放过我求求了审核大人】。
“聪明的姑娘,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吗?”
“你应该也不想被他发现,我正在对你做这种事情吧,亲爱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那作恶的蛇还没有安分下来。
火焰从脸颊上燃烧,身体已经恢复自如,但宿柳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她的脸太红了,红到不正常。这么明显的变化自然被时刻关注着她的恩佐注意到,他伸手去贴她的额头,语气已经有些焦急,“宝贝,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冻发烧了吗?”
右边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恩佐,左边,则是嶙意味不明的轻嗤。
“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
“你准备怎么回答他?”他压低声音,近到像是直接在她身体里讲话,“是发烧?还是发……呢?”
她一直不说话,恩佐就算是个傻子都能意识到不对劲了。更何况他不仅不傻,在某些问题上甚至敏锐到可怕。
覆盖在宿柳额头上的手掌下移,反转了方向掐住她的下巴,强硬却又保证不会掐痛她地控制着她抬起头来。
黑发早已在狂奔的过程中散乱,及肩的长发披散在脖颈间,头顶毛茸茸的,还有几缕乱发不知何时飘到了脸上,黏在嘴唇附近,被濡湿后粘在皮肤上。
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像是被雨水冲刷过,还含着些晶莹露水般的水汽,眼尾泛起淡淡的红意,但更红的是脸颊——涨红一片,红到快要滴血。
作为交往了一个月的亲密男友,没有人比恩佐更懂宿柳在某些方面的反应,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那些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情绪和神态。
此番神情,他再熟悉不过。
于他俩而言,这个神情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现在眼前这个场景,更不该是他以这般角度、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
焦急一扫而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本来因见到她而渐渐缓和的情绪又有了暴走的趋势。
恩佐的声音冷硬,紧绷到像是相信下一秒就会崩断的弓弦。
“谁?是谁。”他说。
是陈述句。
能够在脑子真的有病、精神状态急剧不稳定的情况下仍旧被选作波吉亚家族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恩佐的脑子显而易见得很聪明。他平常只是懒得思考,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对他而言都简单浅显到不足以动脑,但这绝不代表他真的蠢笨。
结合上下情况,他很快就意识到,宿柳的一切异常都是由于什么。甚至就连造成这一异常的罪魁祸首,他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是嶙这个贱人,对吗?”
“他在哪?就在这里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话语里疑问的含义并不多,他似乎完全不好奇答案——因为无论是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小木屋。
灼热的火焰在小木屋中冉冉升起,火苗遍布了每一根木材,很快熊熊燃烧起来。
金色的火焰升腾,只有木缝和狭窄小窗户中倾泻进月光的小木屋瞬间变得明亮,能把人融化的火舌狂舞着,舔舐着空气中的水分,肆虐着把一切水分子蒸发。
烧灼的烫意还没来得及咬伤宿柳,她就被恩佐扔出门外,顺便蒙头罩上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时尚单薄衬衫。
踹门、脱衣服、扔人,一连串的动作恩佐只用了不到一秒钟,他的力度很大却很精准,宿柳一头雾水地站到了雪地里。
不对——恩佐要干什么?
站稳之后,她赶忙扯掉头上的衣服。但此时想冲进去已经来不及了,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已经完全将小木屋吞噬。声势浩大的火场中,她甚至找不到门的位置。
“恩佐!你要干什么?别冲动啊,听我解释!”
将双手拢起盖在唇周扩音,她大喊。
越喊越觉得奇怪,于是她换了一种方式,提醒道:“你先把火灭了啊!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咱不能干这种事儿啊!”
可惜,没有人能回应她。
声音在雪山里荡出去很远,又一圈又一圈地传回来给她,大雪茫茫的世界里,只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
室外的温度很冷,但恩佐准备的衣服倒是很神奇,即便并不厚重,穿在身上却也并不觉得冷。只是脸上没有挡风的东西,冷风一吹,那些难耐的情愫和燥热的羞红消退,她人也冷静了下来。
完蛋了。恩佐肯定生气了。
他一直都很小心眼,平常在一楼偶遇的时候,她跟加西亚多说两句话,他都要狠狠揍加西亚一顿。这还只是加西亚,恩佐并不视为威胁的家伙。换作嶙峋,要不是她只有工作需要才去8号房见他,并且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或许恩佐早就要违反疗养院规则,强硬地冲进8号房把嶙峋揪出来打了。
更何况……现在不在疗养院内部,嶙峋就在恩佐面前,他不会把他俩打死吧啊啊啊啊!
宿柳很着急。
但是着急没有用,她尝试着从各个方向突破火焰,甚至还侥幸地想着或许恩佐没对她设防,唯独让火焰不攻击她。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无法进入火场,一靠近就被那张牙舞爪的金色火焰烧灼。
散乱的头发都被燎坏了不少,宿柳却根本无暇顾及,环绕着小木屋的位置焦急地绕圈,不放过任何一丝能够阻止凶案的可能。
“恩佐,别杀他啊!你把他杀了就回不去疗养院了!”
“霍兰德还安排我接待领导呢!回不去的话我就完蛋了!”
“出来啊恩佐,冷静一点,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急于救人,她昏招频出,每一句话都是火上浇油。
小木屋里,恩佐一个人对战还隐藏在场域里的嶙、峋、少年林寻三个人,不仅没落下风,还在三个人的围剿下愈战愈勇。
他最先抓住没什么反抗意识、甚至有些摆烂的少年林寻,掐住他的脖子拎到半空中当作人型挡箭牌,用以抵御峋无处不在的攻击。又放出精神力,完全不考虑后果地压榨着自己的异能,透支精神力遍布场域中的每一寸空间,用灼热的精神丝线入侵嶙所在的维度。
即便是愤怒到这种程度,他也没有失去理智,更没有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反而还分神出去注意着小木屋外宿柳的动向——这里是嶙的场域,他担心那个贱人
听到宿柳最先关心的不是他的情绪,而是能否回到疗养院的问题,他先是生气,而后又安慰自己——
好在她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贱人,她只是怕他死了他们没办法回去,不是吗?
她心里根本没有这个贱人的一席之地,刚才的情况也只是被迫的,被这个贱人威胁了,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他真相,对吧?
她当然是爱着他的,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他们这么恩爱这么默契,她只是被迫的而已。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中的痛楚和酸涩消退,余下的只有对嶙峋以及与嶙峋有关的一切的杀意。
刚哄好自己,宿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又险些暴走。
霍兰德?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想着霍兰德?
她担心的究竟是无法按时接见领导,还是不能完成霍兰德安排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