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以惊人的角度侧身, 躲过身后的恩佐,又猛然后撤直起身来拉开距离, 宿柳终于不再一味闪避, 找到机会开始反击。
她彻底被恩佐和佐伯气到,一点情面都没留, 随手抄起什么就朝着恩佐身上砸去, 整间卧室很快被砸得稀烂。
从堵上门的那一刻起, 佐伯就不再旁观, 同样也加入了战局。
双生子二人的默契不只是简单说说而已, 恩佐和佐伯一攻一守, 不需要言语或者眼神, 不疾不徐地变换着位置, 轮番交替对宿柳发起攻击, 转瞬之间就完成了包围,将她逼至墙边的死角。
单脚攀登到墙上,宿柳借力凭空跃起, 想要卷腹翻越到恩佐身后,却在半空中被佐伯抓住了脚踝,使劲一甩甩到了床上。
这两兄弟虽然性格不同,但除了长相外,在某些方面又堪称一模一样。比如他们都一样的恶劣、一样的游刃有余,再比如他们似乎都对睡眠环境有着很高的要求,卧室里的床铺都是十分柔软的、大到夸张的一张大床垫。
床真的很大,大到能容纳他们三人。
把宿柳甩到了床上后,佐伯抓住她脚踝的手并没有松,而是自下而上地攀上去,迅速压制住她的手脚将她压在了床上。
后背陷进柔软的大床里,身前是佐伯如钢筋一般冷硬的身体,宿柳无处借力也无处发力,只能恨恨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努力地抬头用坚硬的脑袋去撞他同样坚硬的胸膛。
“唔……你、你,你简直太坏了啊啊啊!”嘴巴也被他的胸膛压住,她艰难地喘气寻找出气口说话,不服输地用言语攻击着佐伯,想尽一切自己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去骂他。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靠恁爹靠恁达靠恁舅靠恁大爷!”
“鳖孙儿有本事公平对决啊啊啊啊啊啊!”
她气急败坏,无能狂怒,说得又急语速又快,声音被佐伯的胸口堵住,通过固体介质传出来后也嗡嗡的失了真。
不知道怎么用联邦通用语骂人,宿柳用的是家乡方言,嘟嘟囔囔的每一句话,恩佐和佐伯都听不懂,只能听到声波变频之后呜呜咽咽的声音。
“宝贝,不要挣扎了。”恩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看到宿柳被佐伯抓住后,他就停止了攻击,动作也慢了下来,脸上带着散漫却又兴奋的笑,缓步朝床这边走来。
根本听不进去恩佐的话了,宿柳知道自己大概败局已定,但还是不服气,几经挣扎未果后,决定用最朴素也最泄愤的方式报复佐伯——
她张开嘴,找准位置,雪白的八颗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佐伯的胸口。
从宿柳在说话的时候,佐伯就感受到胸口处一直传来湿濡濡的痒意。她的发顶刚好扎在他脖颈间,毛茸茸的,带来酥酥麻麻的微弱电流般感觉。和安装情绪检测仪时,尾针扎入心脏后电线传导来的电流类似,却又不一样。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佐伯却也说不出更多。
他只知道好痒。她在他身下挣扎的动作,每一次努力抬手、每一次想要踢腿、每一次试图扭身,都带来让神经麻痹的痒意。起初只很轻微,可随着她仿似哭声的怒骂传来,那痒意逐渐扩大,甚至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
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佐伯知道这一定是宿柳的挣扎带来的,于是他更加努力地禁锢住她,想要让她安分一点,隔断这难以忍受的痒。
然而压得越紧,她与他的距离就越近,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都清晰可闻,就连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隔着衣服、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他胸口。那股痒意更加明显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某种变化,冰冷的身体慢慢开始热了起来,所有的热源都朝着某处涌去。
那是很陌生的感受,但也有些熟悉。佐伯迟钝地思考着这种变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胸口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意。
是硬物刺破柔软胸口、狠狠嵌入血肉中的钝痛。那股痛在体表爆炸,在神经间辐射传导,甚至还有蔓延的趋势。说不清是痛更多还是麻更多的感觉一直沿着神经元,入侵到他的五脏六腑,本应到达中枢神经系统的刺痛,最终却全部都汇聚到心脏。
好疼,但疼痛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这点疼痛尚不足以往的千万分之一,是他能够忍受的。甚至,他还有一种隐蔽的满足,以为这疼痛能够遏制住那难熬的痒。
但是并没有。
疼痛与瘙痒一同作用在心口,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心跳砰砰砰加速,快到像是要跃出胸膛,一直跳到宿柳的身体里去。
陌生的感受让佐伯煎熬万分。
宿柳还没松口,哥哥已经到了身后,按理来说,他最应该做的就是从她身上起来,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哥哥,左右哥哥不会让她跑掉的。这样,他不仅能离开让自己变得不正常的源头,还能获得喘息的机会,去探究身体上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鬼使神差地,即便知道恩佐已经站在了床边,他仍旧没有放开宿柳。
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心理感受,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佐伯忘了一件事——他和恩佐有着奇妙无比的心灵感应,能够感知到彼此情绪的同时,偶尔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想法。
某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入侵着自己的身体,本来还想慢悠悠地折磨一会儿宿柳的恩佐,脸色忽然骤变。
他太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了,就在不久前,在隔壁的9号房,他还沉浸在这种感受中。甚至,还因为这份情绪没有得到满足没有能够发泄,他对此念念不忘、分外清晰。
阴沉着脸把佐伯掀开,恩佐终于不笑了。
银发的青年皮肤很白,脸颊和脖颈间的淡淡薄红分外显眼,显眼到有些刺眼了的程度。被饱满胸肌撑起的简单黑T恤胸前,属于宿柳的、湿漉漉的牙印清晰可见。
因为刚洗过澡,佐伯穿着比较柔软的浅色睡裤,看清自己弟弟身上某处不容忽视、过于直观的变化之后,恩佐脸上的颜色堪称是调色盘一样五花八门。
怒火中烧,恩佐甚至忘了去管一旁的宿柳,阴恻恻地盯着被他掀翻后有些迷茫的佐伯,眼神仿佛要吃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虽然不着调,却是波吉亚家族正儿八经培养长大的继承人。家族斥巨资请来了无数名师为他授课,每一位都难以忍受他的捉弄与折磨中途离职,但即便是如此断断续续的学习,与生俱来的高智商和高精力也让他成功掌握了绝大部分的知识。
所以,他根本没有在宿柳面前表现得那么单纯天真,也没有黑鸢尾里其他人骂得那样是个纯粹直白的疯子。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是大部分时间懒得动脑懒得计较,更喜欢用简单的方式,比如拳脚去解决问题。
他被骂疯子莽夫并非是真的只有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可佐伯却不一样。
佐伯在家族里一直都被当作杀手和武器培养,为的就是在他成为家主后的贴身保护他左右,所以佐伯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接受过什么社会化的规训,只从小到大被灌输了一个观念——不需要思考,万事都听哥哥的就好。
恩佐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他知道佐伯心中除了最简单的对吃喝的追求就没有别的,他也知道佐伯从没有过性别意识两性观念,对男女差异的认知大概也只有杀人分尸的时候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居然、居然对着宿柳起了反应?恩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对宿柳的情感传递给佐伯了吗?所以佐伯才会对宿柳有不一样的认知?
扪心自问,恩佐认为宿柳在自己心中远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他是很喜欢她没错,但这种喜欢也仅限于情绪上的想要靠近,就像是他对任何一个喜欢的东西一样,只是因为一时的喜欢,就必须想要得到。
至于得到之后的结局,那就全看他的心意,要么三分钟热度过后随手丢弃,要么因为某些特殊的价值和故事而被他收藏进自己展馆,但都绝不会因此对佐伯的情绪产生什么影响。
既然这个反应不是来源于他,那就只能是佐伯自己——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人,因宿柳而生长出了血肉、有了片刻属于人的温度。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恩佐的神色才难看得可怕。
这太荒谬了,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阴冷地看着佐伯,给了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恩佐收回眼神,把视线投向一切的罪魁祸首,宿柳。
宿柳已经趁着他俩莫名其妙内讧的时机从床上爬起来,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门边,趁着他们都没注意到她,偷偷地开门想要跑出去。
她蹑手蹑脚地,像是想要偷东西的贼,却在门边被房间主人逮住。
命运的大手拎住她的后颈,炽热的掌心圈住她的脖子,“宝贝,你真是给我惊喜。”
-----------------------
作者有话说:佐伯,意外地很纯情呢OvO
各单位注意,下章要在床上打起来了,猜猜看是谁和谁打起来?
一觉醒来被锁了SOS,真的啥也没写啊!!
第41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宿柳不是忍人,她向来能把别人逼成忍人。
恩佐和佐伯实在是太过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她被恩佐钳制着后颈拽向他的怀中, 感受到身后男人炽热而宽阔的胸膛,她恨恨想,他的倒是胸膛宽阔,心胸可太狭窄了!
“我要和你分手!”她向后肘击恩佐, 在贴近他身体的瞬间,用坚硬的手肘关节攻击他柔软的腰腹。
听到她说这个,恩佐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 哼笑了声, 但语气里却带着分明的威胁,“我不允许哦, 宝贝。”
他并没有放开手, 而是死死地钳制住宿柳,同时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 带着宿柳侧身, 高大的身形将她遮了个完全, 随后侧眸看了佐伯一眼。
只一眼, 佐伯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他虽然不理解, 但仍旧照做。
发发梢还在偶尔滴着水滴, 银发的青年默不作声地沉默起身, 按照恩佐的意思朝卧室外走去。
看着佐伯毫无一点羞耻心地站起身来、没有任何掩盖自己反应的意思, 笔直地就要从两人身前路过,恩佐的情绪更加复杂。
他一时很难找出形容词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不愿意让宿柳看到佐伯, 也不想让佐伯看到宿柳。
他只以为自己是被佐伯的变化震惊到了,以及仍旧在为宿柳的“背叛”而不开心,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在以前,无论是什么东西,他和佐伯都是能够共享的。
正如佐伯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对哥哥言听计从,他也永远被灌输着要永远相信弟弟的思想,他们两人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没有人比彼此更加了解彼此,他们是生来就紧紧相关联的命运共同体,是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人。
所以,即便是他最喜欢的物件,如果佐伯喜欢、佐伯想要,他也会毫不心疼地送给弟弟,他对于佐伯而言从来没有过私心,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也没有独属于某个人的存在。就算他是名以上的波吉亚家族继承者,未来的家族也仍旧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他们密不可分,生来如此,一向如此。
恩佐满心都是想要获得和宿柳独处的空间,他们有“私事”需要私下解决。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在面对宿柳的时候,自己居然头一次生出了将佐伯排斥在外的情绪。
“算了,你收拾一下自己,我回自己房间。”从来没什么烦心事的恩佐,难得皱了皱眉,理不清当下复杂的情绪。
他的手如同钢铁一般,死死地扣在宿柳的后颈,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即便是她已经在努力挣扎了,还是没能逃脱。他就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疼痛一样,只一味地将她禁锢着,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宿柳气到快要爆炸,被恩佐抱出10号房的时候,还在拼命地制造出动静,最起码让住在附近的人听到,出来帮她解脱束缚,然后她再狠狠地揍恩佐。
然而并没有。
附近的房间寂静一片,11号房和12号房的主人永远留在里世界不愿意出来,8号房住着的林寻又是一个社恐,大概听到了动静也不会开门。
“救命啊!救命啊!恩佐要杀人啦!”
被抱进9号房门前,宿柳还在奋力大叫,力图唤醒林寻见义勇为的心、让他克服社恐出来帮忙,又或者通过走廊上的监控传递给霍兰德,让他出面救一救自己这个被病人刁难的工作人员。
但是都没有,象征着希望的9号房房门被恩佐无情地关上。
把她压在门板上,恩佐紧贴在她身后,将她包围在了逼仄的角落。
周身全部都是恩佐身上的气息,他炽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身前是冰冷坚硬的金属门,一冷一热的鲜明对比让宿柳有些恍惚。
无他,她忽然又想起来被佐伯按在床上时,身前冷硬的温度。
和这门别无二致。
该死的佐伯,果然就不是人吧!那么爱关门,其实是门板成精了对吧?又冷又硬的,真烦人!
她对佐伯的愤怒远远超过对恩佐的。如果说对恩佐只是因为他出尔反尔的态度以及阴晴不定的状态,但对佐伯来说,完全就是对他上一秒还看似清高正派、下一秒就助纣为虐的作风感到失望。
她居然还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宝贝,谁说我要杀你了?”
身后的人环住了她的腰,滚烫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在她腰间游走,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
他手中的力道很轻,语气也暧昧潮热,但宿柳知道,他对她是有杀意的。
她不会容许一个对自己有杀意的人活着离开,除非她先死掉。于是,在潮湿的唇从脖颈间渐渐上移到耳根、下一步就要掠向她的唇时,她动了。
坚硬的头骨狠狠撞向恩佐的鼻梁,宿柳一向为自己比常人硬的骨头感到骄傲,今天更甚。即便是恩佐不怕痛,在鼻子剧烈酸痛引起的条件反射下,他还是下意识闭上眼睛。
宿柳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她转守为攻,手指扭曲成一个格外突出手骨的姿势,狠狠地朝着恩佐的胃捣去,借着这个机会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