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愣怔了片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罢了，我回去替你炼一炉丹药，明日一早叫徒儿送来。”

　　顿了顿：“对了，前几日新弟子入门大典，可惜小师弟不在宗门中错过了，今岁有好几个出类拔萃的英彦。”

　　傅停云毫无兴致，就算他在宗门内也不会去，而且也不想收弟子。

　　二师兄却急于分享：“师兄我也收了个新弟子，天资卓越又勤奋好学，医、剑双1修，两道皆修得有模有样，才不过二十来岁，虽不及你天赋异禀，却也是可造之材。”

　　傅停云耐折性子敷衍：“恭喜师兄。”

　　二师兄道：“只是我的剑术平常，她拜入我座下有些可惜，算是明珠暗投了，原本她是想拜你为师的，只可惜你不愿收徒。”

　　傅停云知道他师兄是想劝他收徒，每年招收新弟子都有这一出，他只是听着，并不放在心上。

　　二师兄叹了口气：“若有机会，不知小师弟能否看在我的面上，指点她几招？”

　　傅停云虽冷淡，却也不至于连这小忙都拒绝：“可以。”

　　二师兄得了他的允诺，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待他走后，傅停云将大门锁上，给整个龙脊峰布上禁制，防止再有人打扰，然后施诀凝出冰镜。

　　原本破裂的冰镜已经恢复如初。

　　他挣扎片刻，还是开启了冰镜。

　　今日苏筱圆和傀儡会面的情形再度出现在眼前。

　　他的神魂好像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怒不可遏，另一半却痴迷地盯着冰镜，挪不开眼。

　　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觉得画面中的那个傀儡是他自己。

　　是一个野蛮放肆，不加约束，禽兽般的自己。

　　它做的事，何尝不是他想做的？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动起来，仿佛肆意揉捏、在那粉白肌肤上弄出指痕的是他自己。

　　那个埋首在温软中，吸得脸颊凹陷、啧啧有声的也是他自己。

　　让她腰肢瘫软，几乎站立不稳的，也是他自己。

　　他又想起那个恍惚迷离的梦境，梦里他也分裂成了两半，猫是他，傀儡也是他，他想起她那突然的震颤，就像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都痉挛1起来，颤抖像电流一样从她身体深处流出来，瞬间传遍了他们全身。

　　他立时醒了过来，茫然不知那是什么，接着他就嗅到了那股浓郁的香气，像过熟的，流出浆汁的果子。

　　快速地吞咽着，梦里那种过电般的感觉再度袭来。

　　傅停云几欲窒息，停了画面，收起冰镜，不敢再看下去。

　　他用了很多时间终于将呼吸调回了正常的频率，这才通过沐青传讯给苏筱圆。

　　经过中转的声音有些微弱，但少女的声音依旧清澈欢快，像条奔流的小溪：“傅停云，这么快就想我了？”

第69章

　　少女的声音如涓涓小溪流入傅停云身体里,浸润他干涸的经脉，也轻易冲垮了他心里的堤坝。

　　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呼吸和心跳瞬间就乱了。

　　他像是渴到极点的人终于找到一脉甘泉，恨不得埋进去痛饮,却又生怕几口就喝干了,只敢小心翼翼地啜饮。

　　“这么快就想我了？”她这样问。

　　傅停云知道自己想她，可是直到此刻听见她的声音,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想。”他坦白承认，想得心脏一抽一抽地作痛,可是连这痛也像是一种福祉。

　　苏筱圆轻笑了两声：“怎么这么黏人啊,我才走了多久啊。”

　　傅停云感到心脏也随着她的笑声颤动,余韵不绝。

　　“太久了，”他说，“一分开就想筱圆。”

　　苏筱圆耳朵莫名有些发烫。

　　和她通话的傅停云,感觉有些不一样，明明刚才见面时还呆愣愣的,现在却给她一种在撩她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吧？

　　她定了定神,轻快道：“我也想你啊。”

　　“筱圆在哪里？”傀儡人问道。

　　“在家呀。”

　　“一个人？”傀儡人又问。

　　“你在查岗吗傅停云？”苏筱圆半开玩笑道。

　　傀儡人不回答，沉默着等待她的答案。

　　“当然是一个人。”

　　傅停云：“筱圆是坐着还是躺着？”

　　“嗯……当然坐着，刚吃完饭呢。”苏筱圆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因为这傀儡人在养生方面意外讲究,不准她贪凉喝冰水,也不准她吃完饭就躺。

　　骗人。

　　傅停云一下子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迟疑，而且她躺着时说话的声音语气都略有不同，带着点懒洋洋的鼻音,有时候还略微带点颤音，那是把腿伸在床外一晃一晃的缘故。

　　而且一定贪凉不穿袜子。

　　他没有戳穿她，只是道：“夜里凉,盖好被子。”

　　“嗯嗯，你呢？现在在干嘛？躺着还是坐着？”

　　“躺着，想筱圆。”

　　“好啦好啦，”苏筱圆揉揉耳朵，告饶，“再过六天就能回来了，你好好养伤啊，明天放学以后我再来看你。”

　　“不要，别来。”

　　“为什么？”苏筱圆诧异，“你不是想我吗？”

　　傅停云方才是脱口而出，想了想找补道：“不想筱圆累着。”

　　“不会累的，我坐萧姐姐翼舟来，很快就到了。”

　　傅停云找不出什么借口阻止她，只能道“好”。

　　苏筱圆听出了他的不情愿：“你不开心？”

　　“见过筱圆以后更想。”

　　苏筱圆心一软：“明天下午课少，放学早，我多陪你一会儿，对了可以从酒楼打包点好酒好菜，就在店里一起吃，也叫上沐青仙君，他那么帮忙怪不好意思的。”

　　傅停云：“……”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傅停云？”苏筱圆问，“对了，上次的奶酥团你不是很喜欢吗？”

　　傅停云一听这糕点的名称，不由心猿意马，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苏筱圆听见了他吞咽的声音，笑道：“馋了吧？明天请你吃。”

　　“不用，”傅停云硬邦邦地道，“伤没好，不能吃。”

　　“对不起，”苏筱圆声音低下来，“我以为稍微吃一点不影响……那等你彻底恢复，我再请你吃。”

　　“好。”傅停云一口答应，那时候他就回来了。

　　两人一时无话，苏筱圆道：“那你……”

　　傅停云听出她有结束传讯的意思，连忙抢着道：“筱圆今天做了些什么？”

　　苏筱圆没想到傀儡人还会反过来找话题，愣了愣才回答：“今天上了一天课……对了，还见到了谢家主，就是开山的阿娘，一开始我还有点怕，不过她人好好，还送了我特别好的礼物……”

　　她说到这里，用光脚碰了碰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的小雪狼。

　　雪狼被她弄醒，换了个姿势，冷不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脚心。

　　苏筱圆脚心一痒，“啊”地惊呼一声，连忙缩回脚。

　　“怎么了？”傅停云警觉道。

　　“没什么……就是好像看见有只虫子爬过去……大概是我眼花吧哈哈……”苏筱圆坐起身，一手捂住狼嘴，一手对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也许是傀儡人声音里的某种东西，让她觉得养新狗子的事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傀儡人没有继续追问。

　　苏筱圆岔开话题：“对了，我今天还见到宋锦书了，不是傀儡人，是那个真人……”

　　她絮叨了一会儿，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倒了杯水喝。

　　傅停云耳边想起她“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喉间渴得要冒火，恨不得能瞬间移动到千里之外，抢夺她口中的甘甜。

　　苏筱圆一无所知，只觉得傀儡人沉默了很久。

　　“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聊？”她问。

　　“不会，”傀儡人道，“听筱圆说话很有意思。”

　　傀儡人是不知道什么是有意思的，就像高级的AI，只是顺着人类的话头说，但苏筱圆还是有种在和活人对话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肾修复了一些，智能也开始恢复了？

　　“啊对了，”苏筱圆忽然想起一件事，“先不和你聊了，我要给夏侯师兄传个讯。”

　　本来昨天就要传讯问问夏侯师兄的情况，结果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倒把他给忘了。

　　傅停云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你不想和我说话。”

　　用的是确定无疑的语气。

　　声音里的不快太明显，苏筱圆再钝感也没法忽略。

　　她耐心解释：“游神会出事到现在，我还没问过夏侯师兄的情况，那天他在船上晕过去了，不管怎么样都该问一问的。”

　　“他可以等。”傀儡人道。

　　苏筱圆仿佛看见了他骄矜地挑起下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