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皮发麻,慌忙鞠躬道歉:“对不起仙尊,弟子来晚了……”
“师妹来得正好,”凌岳仙尊抬手指了指正中的位置,“我正要开始授课。”
中间的两个弟子连忙向两旁让出一个身位。
苏筱圆还有什么办法,只能乖乖地走过去站好。
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
凌岳仙尊开始授课。
苏筱圆本来很担心跟不上,但惊讶地发现他教的基础剑法还真是基础,连她也能跟上节奏。
讲了如何配合剑招运转灵力后,便开始演示。
苏筱圆注意到他这次用的不是上次教她学剑时用的那把黑剑,而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凌岳仙尊演示了三遍,便让弟子们依次上前演练。
通过试炼的弟子大多有不错的剑法功底,起初发现剑法课教的招式平平无奇,且如此浅显,难免有点失望。
但随后的演练中,凌岳仙尊管中窥豹,往往凭一招半式就发现了每个人剑路中的症结所在,乃至于他们原本家学、师承剑法中根本的缺陷,只言片语的点拨,便如醍醐灌顶,让人生出豁然开朗之感。
而且不像有的师父只会一板一眼地教授本门的功法,恨不得让弟子将原来学过的功法招式全忘光,太衍的剑法却是兼容并蓄,凌岳仙尊的指导也是因材施教,同样学这几招,却是千人千剑,反而将他们原有的优势发扬出来。
苏筱圆的剑法当然不够看,但上次单独指导之后,她每天都抽出大段时间来一丝不苟地练习他教的行气法和起手式,闺蜜教的锻体功法也没落下,上前演练的时候倒也没有拖后腿。
也许因为她零基础入门,一开始学的就是太衍的剑法,凌岳仙尊看完只是颔首:“看得出近来勤加练习了,继续保持。”
一堂课下来,每个弟子都获益匪浅。
苏筱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周围同学们的热情洋溢、兴奋不已的样子,又有点心虚惭愧。
别人都是真心实意来学习的,只有她占了个名额却偷偷打老师身子的主意。
不过第一堂剑法课总算是安然度过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凌岳仙尊还剑如鞘,施了个诀,不一会儿便有八只仙鹤拉着一辆大云车飞过来,停在云台边。
那显然就是凌岳仙尊的座驾了。
一个人坐那么大的云车,不愧是三界首富,连到半山腰上个课也这么大排场。
正偷偷腹诽,身旁有人道:“苏……苏师妹,请问……”
苏筱圆抬起头,发现是个温润清俊的淡颜帅哥师兄,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五,长腿瞩目。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师兄找我有事吗?”
帅哥师兄红了脸,羞涩地自报家门:“在下陆清舒,原是须弥宗弟子,不知苏师妹可有道侣?”
苏筱圆一噎,这帅哥看着那么怕羞,没想到这么直接,正在考虑措辞,背后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师妹,你好像忘了什么事。”
苏筱圆眼看着眼前的陆清舒睁圆了眼睛,她也顾不上同情人家,转过头见凌岳仙尊正向她走来,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她的脑子哪里还转得动,呆呆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凌岳仙尊走到她面前,提醒道:“中衣。”
苏筱圆如遭雷劈,对了,昨天早上传讯的时候说过剑法课上把中衣带来还给他的,那天她就把中衣洗干净烘好叠起来用包袱皮严严实实包好,确保绝对没人能从外观上看出是什么东西,然后放进了随身的乾坤袋里。
可是从昨晚开始满脑子都是她的小傀傀要出远门,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其他弟子显然也被“中衣”两字震住了,通云台上阒然无声,苏筱圆耳边只有长风吹过松林的呜呜声,像在给她送葬。
“师妹果然忘了,”凌岳仙尊脸色如常,一派坦荡,“上回留在你住处的。”
又是一个惊雷。
苏筱圆隐约听见有人在抽冷气,她很怀疑是自己的亲闺蜜。
她生怕大佬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连忙从乾坤袋里掏出包裹双手呈上:“谢谢仙尊……”
凌岳仙尊云淡风轻地接过,就拿在手上:“师妹多礼。”
说罢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座驾走去,优雅地登上鹤车,挥一挥衣袖,留下一片焦土。
苏筱圆呆了半晌,想起自己还没回答陆师兄的问题,一转头,只见帅哥一脑门的冷汗,花容失色,一个劲道歉:“苏……苏师妹,对不住,是在下冒昧了……”
苏筱圆同情地看着他,又不好对着不熟的人解释什么。
而且凌岳仙尊众目睽睽之下向她索要中衣,她总不能说大佬发癫吧?
总之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偏偏她又说不出什么,凌岳仙尊救了她还借衣服给她穿,把自己的东西要回去更是天经地义,修无情道的大佬根本无需顾忌旁人的眼光。
要怪只能怪她把这件事忘了干净,要是早点想起来主动去还,他就不会来索要,她也就不用社死了。
正懊恼,好闺蜜像炮弹一样冲过来,把她拽上自己的鹤车,飞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气鼓鼓地道:“小圆子,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竟然连这种事都瞒着我!你什么时候得手的?”
苏筱圆连忙辩解:“没有没有,开山我真的没有,我告诉过你的,那天在灵泉里晕倒,仙尊把我送回去,当时我的衣服湿透了,他就用自己的中衣把我包起来带了回去。”
“噫!”阮绵绵皱起眉头,“他让你泡他的灵池,还扒光你衣裳,把自己的中衣给你穿,他怎么可能清白!”
苏筱圆慌忙解释,可是事实真相又不好对闺蜜说,来来回回只能说凌岳仙尊修的是无情道,没有那种世俗的欲1望,所以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
阮绵绵看她脸涨得通红,抓住她的肩膀,把脸凑上前去,盯着她的眼睛:“小圆子,你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阮绵绵眼神犀利,“那天在灵泉里就没发生点别的事?嗯?小圆子?你不老实。”
说着往手心哈了一口气,猛地向她胳肢窝里挠去。
苏筱圆最怕她来这招,何况还是在空中,虽然云车四周有防掉落的阵网,她还是害怕得心惊胆战,连连告饶:“我说我说……我掉进水里,不小心摸到了仙尊的那个……”
阮绵绵愣了愣,随即“啊啊啊”尖叫起来。
“嘘——”苏筱圆忙去捂闺蜜的嘴,“你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阮绵绵附耳小声道:“怎么样?”
苏筱圆脸都快冒烟了,低低地垂着头:“你别问了开山……”
阮绵绵恨铁不成钢:“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趁机采了他?说不定现在我都有妹夫了。”
苏筱圆欲哭无泪:“怎么可能,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阮绵绵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看他舍不得杀你,除非是用那个剑捅死你哈哈哈哈……”
“谢开山!你要死了!”
正打闹,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谁要捅死师妹?”
苏筱圆一阵透心凉,大着胆子回过头,见凌岳仙尊的座驾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简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吓得差点从云车上栽下去,阮绵绵刚才大放厥词,此刻也白了脸。
苏筱圆认识闺蜜这么久,还没见过她吓成这样。
她忙握住她的手,挺身而出:“仙……仙尊,我们只是在开玩笑……”
她岔开话题:“仙尊不回无极宫吗?”
凌岳仙尊:“只是忘了把东西还给师妹。”
他说着捏了个诀,一样东西飞进苏筱圆他们那辆云车的车窗里,落在她膝头,原来是用来包中衣的包袱皮。
那只是块平平无奇、没有灵力的布而已,苏筱圆看不出哪里值得大佬亲自追上来还给她,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不等想明白,凌岳仙尊的车已经飞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剑法课,苏筱圆去泡灵泉的时候也长了心眼,不再让傅智商带路,仔细研究了宗门地图,选了个离住处近、灵气一般的小池子,绝对没有半点可能吸引大佬的特质。
她甚至都没去膳堂,一下课就飞回住处,早饭晚饭有抽象傀儡做饭,中午就吃辟谷丹对付,尽量避免和凌岳仙尊偶遇,以免节外生枝。
反正再过十几天傀儡人就能带着蛊虫回来了。
每天晚上她都会和傀儡人传讯聊天,当然主要是她说,她可以把一整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一遍。傀儡人也会将他旅途中的见闻讲给她听,虽然他说起来干巴巴的,她也能跟着他的描述想象他看见的风景,感觉很有趣。
也许因为睡前聊天,夜里她总是梦见傀儡人,有时候恍恍惚惚会有一种他就躺在身边的错觉。
苏筱圆平平静静地闭门过小日子,有的人却无法淡定。
第一堂剑法课上的事不胫而走,很快整个太衍都传遍了,何况是本来就时时刻刻关注着龙脊峰风吹草动的人。
林菀还在卧床养伤,听见消息气得吐了一大口血。
自从试炼之后,一切都变了,连她那老好人师父都变了。
虽然表面上还是佯装亲切,但她何其敏锐,一下子就察觉了他态度中的一丝疏远。
还成天拿一些清心净气的功法来叫她练,完全是浪费时间。
若是有用,她夜里就不会睡不安稳,还老是做无脸男人的噩梦。
她正要用净诀将枕边的血污清理干净,忽听外头传来敲门声:“林师妹,你醒着么?我给你送药来了。”
林菀改了主意,趴在床边,气息奄奄地道:“大……大师兄,真抱歉又劳动你,快请进……”
师兄赵青鸾推开门,提着药香走进来,他是慈恩道君的首座弟子,本来送药这种事用不着他亲自做的。
他却每日殷勤地来请脉、送药,一天能往药庐跑好几趟,心思昭然若揭。
她一向不把这出身不显,仅有一些医道天赋的大师兄放在眼里,不过此时一想,他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第110章
赵青鸾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林菀趴在床边,床下一滩血迹,嘴角、下巴上也都是鲜血,唬得他脸色煞白,忙放下衣箱奔过去,也顾不得避嫌,将她扶起来:“林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林菀从床边拿起条绢帕擦着嘴角,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对不住吓到师兄了。”
赵青鸾:“林师妹若不介意,我替你把把脉。”
林菀伸出手:“有劳大师兄。”
赵青鸾咕哝了一声“冒犯”,把手指搭在女子细白的手腕上,蹙起眉:“小师妹肝气郁滞兼心火炽盛,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林菀垂下眼帘笑了笑:“我日日躺在这里无所事事,能遇上什么事。”
她虽在笑,但赵青鸾如何看不出那笑容里的凄楚苦涩,心也跟着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