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雕像居然有八条扭曲盘悬着的腿,四只向外伸展的手臂。每只手掌上都突兀的张着六根扭曲的手指,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结着印。
整个雕像都透着一股子的贪婪暴戾的邪气,仿佛活物般汲取着周围的黑暗。
那所谓的大师说,这请来的神真可谓是个宝贝,而且必须要放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每天都必须要喂食一点新鲜的血液。
秦家的佣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人敢靠近地下室。
因为每至深夜的时候,都能无可避免的听到从地下室里传来的那股子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埋伏在黑暗中卖力咀嚼着韧性十足的肉块,还夹杂着骨头被轻易碾碎后的爆汁脆响。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能清晰地渗透进厚重的墙壁和地板,幽幽的传出去很远,折磨着在周围试图入睡的每个人的神经。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事情每晚都会上演,但是秦家的人都对此闭口不谈,就像是从未经历过那样。
只要是任何的打探或是议论声都会被严厉的制止,所有的有关于“神”的东西,都成为了禁忌。
等到第二天,这些被派去打扫的佣人战战兢兢地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前一天恭敬送进去的,那些所谓的用于供奉的整只鸡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一根羽毛一块碎骨都没有留下,被这神彻底的吞噬了干净,地上只徒留下了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的斑驳血迹,就连墙面上也未能幸免。
到处都喷溅上了大滩大滩的血迹,入目简直到了一种触目惊心的地步。
可这些喷溅出来的血液的量,早已远远超过了几只家禽所能产生的,更像是某种大型生物被暴力撕裂后残留下来的血迹。
随后,更糟糕的变化发生了,那尊邪神似乎对这索然无味的家禽失去了兴趣,祂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单纯的动物血液和生命再也无法满足祂日益见长的贪婪欲望。
深夜的咀嚼声越发的焦躁愈发的快速,有时甚至还能听到从地下室里传来的可怖怒吼。
也就在这时候,在秦家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之际,他们再也无法自我催眠说这些只不过是“有些特别”的祭祀仪式,他们意识到,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于是同一时间里,他们又想到了一个方法。
既然动物不再有用,那么如果用那些“孩子”呢?
孩子是细皮嫩肉的,孩子既然能成为药引的关键,那么把孩子献给神也是同样可行的吧?
更何况,孤儿院里不是有很多无人在意的现成的“材料”吗?
这个计划在秦家人看来,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既然无法将这神成功送走,倒不如顺水推舟,刚好将那从孤儿院里选中的卫晏池送入进地下室。
既能按照原计划剥夺他的魂魄用于治疗秦岳砚,又能用他的□□去满足邪神日益增长的欲望。
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仅仅在一个夜晚的商榷之下,秦家人就最终敲定了。
他们依照着计划行事,将幼小的卫晏池推入了那间地下室里。
但是他们忘记了,他们千算万算却忘记了卫晏池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甚至在当他进入到地下室里,嗅到那股子熟悉气息的时候,对方就在他的眼里暴露了个彻底。
他抬头,瞥向了一眼挂在墙角的摄像头。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通过这小小的镜头来看着他,不过,卫晏池有的是办法让这些机器都丧失本该有的作用。
于是他只是朝着摄像头挥了挥手,特殊的磁场之下,本该是用来观察他的机器全部丧失了作用。
而那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神雕像,滔天的煞气袭来。
卫晏池没有恐惧更没有犹豫,他只是感觉自己有些饥饿。
如果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话,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妹妹一起吃晚饭。
这是卫晏池当时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他走上前,直接挥臂打碎了那尊日夜供奉着的雕像。
在这雕像碎裂的瞬间,卫晏池清晰地看到有一股浓稠如墨的黑烟猛地从其中窜了出来,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内。
寄居在雕像里的黑烟试图逃窜,但卫晏池的反应更快,他的肢体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伸出,精准地抓住了那团试图逃窜的邪神本体。
无视了他的挣扎与哀嚎,卫晏池粗暴地将这团黑烟撕扯着蹂躏着,直到这黑烟丧失了原本的活性后,他直接一股脑儿的塞入到了自己等候多时的大张的腹部之中。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所谓强大的邪神在卫晏池的眼里不过是用来玩耍的食物。
邪神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一点点消化吸收,最终融为了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待到黑烟散去之时,地下室里一片狼藉。卫晏池站在原地,他感觉吞噬了邪神力量的自己,身体变得更加顺畅了些。
秦家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实际上是亲手为自己,唤醒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存在。
因为摄像头被损坏的缘故,吞吃的部分并没有被他们看到。
只知道,当秦家人战战兢兢地推开地下室那扇沉重大门的时候,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
相反,地下室里非常干净,过往的那些斑驳血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那尊令人感觉到不安的雕像也不见了踪影。
原地只留下了卫晏池。
他正独自站在中央,抬起头面对着到来的众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表情。
他抬起头,看着不可思议表情的秦家人,只是冷冷开口:
“送我回家,我还要去照顾妹妹。”
这压迫感,让秦家人一时之间竟是不敢反驳或追问下去。
他们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破了。
而与此同时,卫家的覆灭也拉开了序幕。
江清欢啪嗒一声合上了终于见底的资料手册,与其说是在记录实验,但是里面更多的细节,让她恍惚间感觉就像是在看故事。
但,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故事。
江清欢也明白,为什么后来哥哥卫晏池的身上有那么多令她感觉到不解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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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不会做噩梦了,也不会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
我现在的梦非常的真实,换句话说,可以是我想要梦到什么,梦里的场景就会有什么。
卫晏池会经常入到我的梦中来,我也可以经常去祂的梦里做客。
这是我最近发现的新玩法。
我也不会失眠了,我开始期待每天中午或是晚上的睡觉时间。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先构思今天想要做什么样子的梦,然后等熟睡的时候,去开心享受着我构思的一切。
虽然现在的我,也和哥哥一样,不需要睡眠了。
——《江清欢的记录本》
第150章
纸根本包不住火, 即便地下室处理得非常干净,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
后来,地下室里的事情果然还是败露了, 虽然没有确切彻查到江清欢的头上,但秦家的人在得知摧毁了那雕像, 并且吸收了雕像力量的卫晏池应该变为了传说中的“邪祟”,他们那贪婪的欲望还是不懂得如何去收敛。
传说中的邪祟力量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是融合吞噬了邪神的力量。
如果处理得当的话…
秦家人果然还是不想放过这根救命稻草,准备继续动用卫晏池的力量去治疗秦岳砚。
地下室的进行工作已经被推翻了,重新开启的治疗方案计划里只有极少一部分处在权利中心的秦家人知道,这次他们学得聪明了些,并没有叫外人来帮忙。
既然那邪祟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连邪神都能吞噬进去的话,那么秦岳砚的眼睛和嗓子能够恢复好,只不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秦家的核心成员们聚集在客厅里,大肆讨论着如何用卫晏池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外惊喜来彻底治愈秦岳砚。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客厅角落里看书的秦岳砚, 听完了全部的过程。
他静静地躲在暗处,膝盖上摊开了一本盲文书, 手指无意识的停留在了那些凸起的点符上,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那些兴奋的讨论声却是一字不落的传入到了他的耳中,他听到了全部,也听到了秦家人无法抑制住的贪婪的目的。
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秦岳砚发出了一声嗤笑,笑声很轻,但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在秦家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秦岳砚缓缓开口了。他自行解开了蒙盖在他双眼之上的白布,随着布条的飘然滑落,他冷冷说道:
“你们的想法还真是荒谬,他既然都能将那邪神吞噬,难道就不会直接吃了我吗?”
被白色布条遮掩的眼睛之下,露出的并非是秦家人想象中的呆滞眼神,那是一双非常清明的眼睛。
眼睛逐一扫过了在场每一个定格住的身影,仿佛能透过最为肮脏的□□看穿每个人的内心。
紧接着,秦岳砚又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恢复我的视力,需要依靠别人的魂魄和生命来进行修复吗?真是愚蠢的可笑。”
秦岳砚的年龄和卫晏池相仿,那会儿也不过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孩童的话语是天真烂漫的,然而从他口中吐露出的话语,却是烂漫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大家的视线却因为他的话语而定格在了他的脸上,这些惊魂不定的秦家人终于发现,秦岳砚那双暴露在光线之下的眼睛,就连瞳仁都并非是寻常的颜色,而是两枚泛着近乎透明的青白色,冰冷空洞。
可秦岳砚的视线似乎又能感知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震惊目光,他并未显露出任何的不适,只是又冷笑一声,抬起了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xue ,用一种与他稚嫩面庞截然不同的冷静口吻继续说道:
“虽然我的这双眼睛看不见你们,但是我能从这里'看'到你们每一个人的样子…”
说至此,秦岳砚微微歪着头,像是在感知什么,复又开口:“如果你们刚刚口中讨论的那个人,已经将地下室那吵闹的东西成功吞噬掉的话,那么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秦家人如坠冰窟。
他们原本还报着即将治愈秦岳砚的欣喜,可听到秦岳砚的阐述他们才惊觉,秦岳砚并非是看不见也无法说话,他不是不想,他只是懒得与他们交谈。
他的眼眸并非是完全“看不见”,而是在用另一种更为可怕更为透彻的方式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甚至所有的阴暗算计,都被秦岳砚了如指掌。
而风暴中心也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秦恪,他只是站在中央默默地抽了口烟。
白烟袅袅升起,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完全笼罩在其中。
据说他以前是从不抽烟的,但自从长子秦岳砚以这副诡异的模样降生起,尼古丁就成为了他麻痹神经的慰藉。
如今客厅里烟雾缭绕,腥辣刺激的烟雾飘满了每一处角落,而这些烟雾则是在空气中扭曲分裂,化为了无数股如同拥有生命的漆黑气流。
他的目光扫过了在场那些脸色惨白的成员,最终还是将所有的目光落在了那位语出惊人的长子身上。
半晌,他方才挥了挥手,声音沙哑:“都出去吧。”
即便是到了这一步,秦恪最先考虑的依旧是家族的颜面与秘密,他警告着那些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