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镜头的渐渐拉远,场景的角落全部都出现在了江清欢的面前。
穿着厚重实验服的人,正把江清欢围坐在透明的机械上。
眼前的画面像是浸透了水的旧胶片,顺着江清欢的视线,还在微微晃动。
四周纯白,只有庞大的仪器散发着幽蓝的光。江清欢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实验服,还是那种古怪的蓝白色。
而芩矜的那位好友,正站在画面的正中央,手里拿着记录板,聚精会神地看着仪器里显示而出的各项数据,
从这样的视角去看自己,江清欢感觉新奇而又陌生。
她的头上戴着银丝网状的头盔,顶部连接着数十根长短不一、有粗有细的交接管,太阳xue还贴着电极片。不管是手臂大腿指尖,乃至是胸口,浑身各处都缠绕上了传感器。
这些仪器颇有规律的发出了滴滴声,只不过呈现在硕大屏幕的跳动曲线,十分的令人窒息。
“血压110/70 ,心率70 ,脑电波…”为首的研究员看着屏幕里呈现出来的信息,低声嘱咐着周围的人员记录后,她喃喃自语起来。
“不应该啊,为什么各项数据都是完美的,可实验体本身对于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她端详着记录板,语气温和的就像是在聊天: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听见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画面里,江清欢无动于衷,只是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望向了屏幕外。
指标正常,人却是毫无反应。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枪光笔,打开照向了江清欢的瞳孔。
那双骇人的眼眸仍然一眨不眨,就连最为本能的收缩反射都没有。
“听觉测试。”她朝着身后紧跟着观察的其他成员们,低低地嘱咐一句,然后在板子上点开了准备好的数据。
刺耳的噪音突然炸开,就连观看画面的江清欢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可呈现在画面中的她,却是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像是一具了无生息的逼真人偶。
大大小小的测试都结束后,画面中的江清欢还是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吧。”她将记录板放回到了台面,转身对着众人厉声质问:
“究竟是谁工作不负责玩忽职守?没有看好实验体?!”实验官还在继续发问。
只不过随着她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手头上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
冰冷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她启动了预备方案。
正是因为实验体还处于这种僵直状态,所以才能更为清晰的去观察到一切。观察到各种试剂进入实验体时,各项机能与数值反馈出来的真实数据。
这样的话,记录的数据才足够准确,能清晰明了的看到各项波动。
“这已经是超出安全剂量三倍的用量了。”年轻的研究员们指着数据混乱波动的显示屏,透过实验服传递而来的声音发颤,又急促的补充上了一句:“她的肝肾代谢指标都接近了危急值,我们是否要继续实验?”
“继续。保持这种状态,我们才能得到最为美妙的结果。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和我说,这项实验长期处于瓶颈期,无法找寻到突破口么?我想了想,倒不如说这次的试验品出逃,恰恰为我们制造了个良好的契机。”
她冷静地调整着输液泵的速率,护目镜后的眼睛毫无波澜,有的只是对研究记录的狂热。
“没有自主意识干扰,更没有被心理因素影响,外界于她而言更是不存在,这才是最为完美的、也是我毕生追求的观测条件。”
输液管里的漆黑液体缓缓注入了江清欢的体内,她的身体被固定在了倾斜着的台面。
一管又一管不同颜色的试剂以最高流速,进入了她的体内。可她空洞的眼眸还是大睁着,除了身体的各项数据在频繁波动外,仍然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第23号试剂,神经激活因子γ型,成分是…”她淡然的念出标签后,又亲手将尖锐的针头刺入了江清欢的体内。
不知注射进入了多少,江清欢看到自己的视线仍然是空洞的。
不过比起说是空洞,更像是没有聚焦。过于漆黑的眼眸占据了大半块屏幕,使得江清欢在思考起这些展露出的画面。
很显然,她并没有在自己脑海中搜寻到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而画面中所展露出的这些,也不像是她的记忆。
实验还在继续,屏幕里的各项数据还在疯长。心率在飙升,直逼140 ,而皮肤点反应的曲线也在疯狂跳跃。
所有的指标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这在实验室里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聚集在实验官周围,想要更为贴近的看到实验变化的那些同行者,不知何时退开了几步。
这些人都对于面前发生的事情感觉到震惊以及隐隐的恐慌。要知道,刚刚注入人体内的药剂,已经大大超过了最高极限。
其余的实验体一天都只敢注入小半管药剂,可这次倒好…
眼见着实验官又取出了一管莹蓝色的药剂后,绑在试验台上的江清欢终于有所反应了。
“有了,终于有了!”她近乎是将脸贴在了屏幕上。镜片也反射出了心惊肉跳的数据。
眼角的余光瞥向了那记录内容的数据后,她用镊子夹取了椭圆形的试管,放入到眼下仔细查看:
“快去查,这是哪个批次的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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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偶尔寒暑假心血来潮,刷了好多个那种励志健康生活的视频后,三分钟热度上了头,我就会也选择健康生活。
那么健康度过假期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有没有人想知道?没有人知道的话我就自己说了。
那就是每天清晨早起晨跑。
五点钟起床我起不来,我放宽一下时间,我六点钟起床行不行?
那可以行。
于是我每天六点钟起床。那会儿上了高中的卫晏池放假还得去学校补课。我起床晨跑的时间,刚好和祂上学的时间撞上了。于是我就和祂两个人,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我问卫晏池你去干什么,卫晏池说自己去上学。
卫晏池问我去干什么,我回答说去晨跑。
很好,我看到祂在幸灾乐祸的笑。
祂问我能坚持多少天。
我说一个暑假。
祂夸我厉害。
————《实际上就坚持了三天》
第114章
从身后传来了颤抖的回答。
因为被眼前画面导致的心灵震颤太大, 使得一句话都无法完完全全的说清。
“是…是阿卫,编号是04.”
“阿卫…”为首的实验官喃喃。
整个区域内寂静得可怕,仿佛这个名字是个无法说出口的禁忌。
“啪嗒——”手中的记录板掉在了地面, 完好的屏幕还在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实验官不断地重复着简单的名字,机械性的往后退去。
没有人敢接近她, 更没有人敢出声去惊扰异变的袭来。这样的变故发生在实验室里,不过是件家常便饭的小事。
每天都会发生,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可这次异变的主角竟然是实验官,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面面相觑的眼底,都看到了惊讶与恐惧。
他们没有敢围绕上前,只是看着实验官的身体变化,默默地退到了门边。
关闭的门阻隔了一切, 诡异的事情也就在这一刻彻底发生。
她的嘴巴突然张开到了最大, 形成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
从下颌骨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清脆声音,那是断裂到极致的声响。
大张的嘴里, 吐露出了腐烂的花朵。这些花朵的颜色过于绚烂过于柔软,看不清任何的品种。花瓣早已发黑卷曲, 从四周往中心开始蔓延。
与花瓣一起的还有大股大股漆黑粘稠的液体,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从七窍里迫不及待地流淌而出。
这些液体颇有生命力般的蠕动着,迅速覆盖了她的全身。剧烈抽搐的身体,终于在某一刻停止了战栗。
沐浴在漆黑的液体里,她的眼神失去了光彩,皮肤变得滑腻,变为了一具新鲜的行尸走肉。
她的内脏亦或者是她的精神或许已经被这席卷而来的液体所覆盖了吧。
因为被包裹住的头颅低垂, 发出的非人声音叠加在了实验室里回荡。既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诅咒。
她在明亮的实验室里虔诚的跪下,抖动着双手又不知看向了何处。
“神啊…我把您的孩子,还给您了…”
“求您,赐予我…本真…”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落下时,整个画面突然开始扭曲,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像是黑白的默剧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记忆的碎片开始在江清欢的视线里不断闪烁,紧接着承接而来的是被不断灼烧过后的痛感。
那是实验室里发生的火灾。早在之前,江清欢就已经经历过了这一部分。
热浪扭曲了空气,不断响起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烟雾滚滚间,所有的实验人员都在惊慌逃窜,推挤哭喊又或是在保护着珍贵的实验成果。
无人知晓为何层层防护完善的实验室会突然发生火灾,正如这场起火的原因,本就是件无法预料到的事情。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混乱,而那个位于正中央实验舱内的,还在愉悦流动的漆黑液体,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袭来。
祂停止了呼吸,将大半的身体都紧贴在了实验舱表面,用以探查外界发生的所有。
庞大的、还在呼吸起伏的身躯黏在了一起。
祂的表面不再光滑,反而不断渗透出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如同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黑雨。
这些液体腐蚀了实验舱,滴落在了地上。
起初并不会颇有智慧的四处扩散流淌,反而像是受了指挥般,纷纷向着最为中央的肉球凝聚。
这在江清欢看来是无比震撼的一幕,因为这些液体彼此吞噬凝聚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后,那肉球的表面无声地裂开,层层叠叠的身体剥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