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情:“我竟还不是第一个?”
石秋:“仙子是第三者,这亲要是真成了你还得喊前两个姐姐。”
李仙子头上的锈剑簪直接发烫,很想砍人。
但她作为行云宗脾气最好的剑修,到底是绷住了:“所以呢,这位俊俏的世子是怎么死的?”
石秋面色颓然:“世子应该是被敌对家族所害,患上了‘陨火疮’。”
陨火疮,难怪。
李忘情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洪炉界凡人最常见的绝症,陨火疮来源于火陨天灾产生的灰烬,长期在天灾遗址活动的凡人,没有灵气或本命剑的保护,吸食了过多灰烬,就会染上陨火疮。
火陨天灾的余烬会逐渐侵蚀五脏六腑生机,并在体表呈现火烧一样的黑疮,这些黑疮会像缓慢燃烧的木炭一样附着在皮骨上,病人往往是活活痛死的。
沾了此症的凡人想根治只有一条路,就是成为剑修。
普通的筑基结丹都救不了他们,只能依靠修本命剑带来的天生杀伐之气以刚制刚,才能根治这“陨火疮”。
但,这份修剑的资质,先就是一道大多数人跨不过的门槛。
“你也听府里的人说了,世子本来是有修炼的资质的,但无奈发现的时候病体太弱,剑都拿不起来,又怎么去修炼。”
“老郡公夫妇爱子情深,重金求遍了御龙京下面的大小剑宗,都说世子体质太差,强行修炼只会经脉尽断暴亡。”
李忘情想了想,说:“据我所知,得了陨火疮的凡人,死后七日便会化作焦尸骨灰,既然都死几天了,肉身想必早已烧成一副骨架,那还救什么?你师父莫不是在阎罗殿高就?”
“我师父‘灵月老’不一样!”
石秋急忙反驳。
“他是行云宗的大师,能普度众生的那种!行云宗你晓得吧,西边最大的仙家宝地!只不过在御龙京的地头上不好施展罢了……”
……我们行云宗没有大师,只有一帮打铁的躁狂陨兽杀手,没听说过谁普度众生,主营的一直是超生。
李忘情一脸古怪:“你师父还叫‘灵月老’?”
石秋:“对,这是师父的名号,他虽然不是剑修,但也有秘法可以起死回生,我也是这样被救的……”
李忘情自然猜到这童子是被那冒充行云宗修士的妖人骗了,但看他笃信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没法解释,只能继续扮黑脸。
“啊对对对,你师父这个名号听着不像一般人,那么他打算怎么作法来复生这府上的世子?”
石秋略显犹豫:“我说了你就不把我师父救人的事告诉御龙京吗?”
李忘情支着下巴道:“倘若当真无愧于心,我自然懒得多事……哦对了,你多啰嗦的这会儿,我刚才喂给你的毒已经要发作了,你是不是感觉喉咙一阵辛辣清凉,脑袋清明了起来?”
石秋瞳孔颤抖:“……可是我肚子里也不疼啊。”
李忘情高深莫测道:“这就是俗称的回光返照,不急,你还有一炷香的时辰可以宁死不屈。”
石秋年纪也不大,十来岁的小孩,闻言顿时两眼含泪:“我明明是帮师父行善积德,怎么遇到你这么个邪魔外道……”
李邪魔又拿出一颗醍醐丹:“一炷香太久了,我再送你一程。”
“不不不我说我说……”
石秋抽抽搭搭地说起了实情。
“我师父是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当年我得了陨火疮,师父也是这样摆出阵势,献祭牲畜,临时请了个女子匀我一口阳气,这才让我得救。”
“但我当时是濒死,按师父的话说就是徘徊于阴阳两界之间,世子这般已经过身的,则代价更大。”
“好在我师父修为高深,在花云郡听闻世子死于陨火疮,闯入府中他保住一口生机,当晚世子便招魂托梦给老郡公夫妇,只需要‘三阴三阳’、一千百姓祈愿,他就能重塑肉身死而复生。”
“幻术,炼尸术……老手段了。”李忘情嘴里喃喃说了一句,但又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那‘三阴’指的是三个女子我能理解,‘三阳’是何物?也没见你们绑男人来啊。”
石秋:“哦,三阳是鹿血,师父怕你们三个姑娘阳-痿,特意嘱咐郡里打了头上好的灵鹿放血给你们三人各进补一盏,听府上人说你今晚不是才干了一缸吗。”
李忘情:昂?
李忘情:(仙女脏话)%…&¥&……
第六章 圣子 “嗯,剑修,师承行云宗……
李忘情算是弄明白了。
事情再简单不过了,这个叫灵月老的骗子看中了花云郡郡公夫妇刚丧子,利用幻术和炼尸术欺瞒他们牟取好处。
按邪修们的一般套路,无非是拿拐来的三个女子吸血修炼什么的。
至于这个叫石秋的崽,显而易见是个傻子。
李忘情不客气地开始例行搜身。
“定身符一打,风行符三张,愈血丸一瓶,哦,还有你拿来迷我的药,‘闷倒熊’……你当时给我下的这个?这是给熊用的你给我一个妙龄女子下这个?”
石秋:“就一小撮,你不是没傻嘛。”
“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李忘情用不上这些低级符箓,该烧的都顺手烧了,最后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
不期然地,她碰到这水晶瓶的瞬间心头就是一跳。
石秋想起灵月老的嘱咐,着急了起来:
“你还给我!”
“哦,看来这就是你打算对我用的正菜了。”
李忘情提到眼前一看,只见是一滴金色的、像血液一样的东西,幽幽悬浮在瓶子中央,看着不像是什么善物。
“这是何物?”
石秋也晓得挣扎不得,神色一垮:“我不晓得,我也第一次见,可能是防你们脱逃的,比‘闷倒熊’品质好一点的……‘闷倒龙’吧。”
“……”
李忘情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什么好东西,揣进自己的乾坤囊里,继续说道:“好吧,眼下你师父打算明天便用三个女子布阵为郡公世子复生,我姑且信你初衷是好的,但你伙同郡公这家诱拐到我头上,于情于理这事不能轻饶。”
“可这是救人……”
李忘情对外人从来不客气:“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即便只是拔一根头发,也是慷他人之慨救人,到最后拿人情的还是你们师徒不是吗?难道你觉得得了陨火疮的若是郡里的平凡百姓,这郡公夫妇还会这般不计代价相救?”
石秋呆了呆,哑口无言,好半晌,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师父是这样教我的。”
“我师尊也教我想不通的事可以少想,但,不能多做。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人人皆可真小人,论迹勿做伪君子,明白?”
“……”石秋隐约觉得她很有道理,但还是摇摇头,“不大明白。”
李忘情抄着手说道:“罢了,今天我也不是专程来教你做人的,简单来说,你师父冒名招摇撞骗,我不能置身事外,眼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然你就等着肚子被我刚刚喂给你的药毒穿吧,另外……”
她捞起石秋的袖子,一把捋开来。
石秋露出的手臂上有一大片黑色的焦痕,但与正在发病的人不同,他的陨火疮并没有发烫开裂,而是已经结痂、且黑痂正在脱落,很明显可以看出下面新生的皮肤。
“你也有陨火疮,但已被不明手段压制。你这么为你师父卖命,可是因为家里人也患了此症?”
石秋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好像肺腑被剖开来翻晒一般,有些难堪:“我、我师父说,我做他童子为他效命,他就愿意帮我治我娘的陨火疮……”
“我就说,到底是有求于人才这么听话……脸色别这么难看,人之常情而已。”李忘情放下他的袖子,“这样,你我打个赌。”
“赌什么?”
“明天你师父摆阵时,你只当不知道今夜之事。倘若你师父当真只是抽一口阳气,看在这对我不过九牛一毛的份上,便当送个功德人情了。”
石秋微微动容:“李仙子,你竟然是个好仙女……”
“前提是你师父得是真心救人,但我不看好。”李忘情语调一转,冷淡下来,“倘若他是邪修,骗我们两个美女一个仙女只为吸血练功,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师父很厉害的……”
“我岂会单打独斗,自然要摇几个人来助阵,届时我同门来了,你再想浪子回头,他们就不一定听你的解释了。”
石秋一颤,他其实挺害怕面前这女子的。
总觉得说起话来平静随和,但语调起落间,总有一种把剑架在别人喉咙上的锐意。
他考虑了片刻,道:“师父对我有活命之恩,还有我娘的病、要仰赖他……”
“何必舍本逐末呢,陨火疮最常见的做法,不就是剑气祛邪吗。”
“我哪有灵石宝贝去请剑修……”石秋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
剑修抵御火陨天灾、灭杀陨兽、祛除陨火疮,到哪里都很受人尊敬。所以洪炉界的剑修最喜欢把剑器背在身上,用以彰显其身份。
但是他从见到李忘情开始就没见过她的剑,便默认了她和自己师父一样是走的筑基结丹的路子。
“你是……剑修?”
“嗯,剑修,师承行云宗。”
……
花云郡外,两个行云宗剑修一脸疲惫,道袍上沾着妖兽血迹,正要回转传送阵时,腰间的宗门玉牌突然发出濛濛灵光。
“是同宗弟子求援,不知是哪个……呃,金光?莫非是真传弟子?”
“你傻了,真传弟子是紫光,全宗上下只有两位少宗主召集百里内的同门时,玉牌才会发出金光。”
说话是的一男一女两修士,他们皆是开刃境界,刚同妖兽鏖战过一番,正是身心俱疲之时,突然见到少宗主召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可、可羽师姐外出从来不会召集开刃境的弟子。”
“对啊,听路上遇到的同门说,羽师姐好像带人去苏息狱海附近一带追杀陨兽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燃角风原?”
“那……就只有另一个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她不是昨天才乱说有陨兽出现,差点吓得我折了条手臂在妖兽口中,这会儿不小的又在闹什么。”
“她能有什么事,一个剑修,修为不济就罢了,还屡屡谎报灾情,估计此次也不外乎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她有宗主宝物护身,这里又是御龙京,就算我们不去,御龙京也不会坐视不管。”
“可她若是因此死了,到时候尊座们来查,发现我们不听召令,那我们不是要受她连累?”
“啧,就会麻烦他人。”
二人没什么好气地点了点玉牌,示意已应答,马上过去支援。
“花云郡……五十里而已,先休息几个时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