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修士面露诧异之色,拱手道:“楼上请。”
李忘情被引去了二楼,二楼要宽敞许多,足足一面墙的博古架上,每颗陨石都用黄符封印了起来,下标的价格也一样感人肺腑。
动辄以万计,还有一颗还未开出来就宝光四溢的紫皮陨石,直接起价五万灵石。
见李忘情目光投去,筑基修士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敝店的镇店之宝,已有元婴期的前辈来看过,称其中必出古宝。”
确实,宝光浓郁,大概是一件雷系古宝。
李忘情接触过的雷系法宝只有花云郡鳞千古那里沾手过的雷蛟阵旗,其威力犹然在目。
不过。
她看向障月,他的目光一点也没施舍给这镇店之宝,而是看着角落里的一块不怎么起眼的陨石。
李忘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小陨石,她不动声色地左右迈着步子看了两圈,随意指了几颗陨石。
“店家,这几块如何?”
“客人好眼光。”筑基修士客套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这几块是苏息狱海来的压箱底的货色,因前段时间大太子陨落在死壤,御龙京上下对苏息狱海的进货都查得严,您要是要的话,这一排的三颗一起,给您算这个数。”
他比了个“八”。
李忘情不为所动:“太贵。”
“已经不算贵了。”筑基修士见她没有动心的意思,道,“这样吧,您有紫金帖在手,现在马上开了这陨石,就可以算您便宜一点,六千九百灵石。”
这倒是个更合理的价位,等于是一锤子交易,往后不再转手,陨石的价格就还能往上抬,等于是这里默认的行规。
李忘情略一想,便点头道:“行,那就现在开吧。”
“好嘞。”
那筑基修士叫了个学徒上来,不一会儿,刚才门口修窗户的那个小炼气修士捧着一个装着细碎砂石的银盆上楼来,向他们一施礼,将李忘情选中的三块陨石放入砂石里搓洗了起来。
砂石显然是特制的,这就比李忘情昨天晚上开陨石的手法仔细许多,也能确保不伤及里面的宝物。
筑基修士收完灵石,心里暗忖这批货压了许久,灵气都快散光了,估计开不出什么好物来,正打算安慰起李忘情时,楼下又有人进了店。
筑基修士向李忘情告了罪,一下楼,看到来人便加快了步伐,嘴上提了十分的恭敬。
“原来是少主人驾到,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罚圣山川的贵客,特地来御龙京参加明日公祭,扫霞城里的长老们交代我来陪同贵客出来看一看御龙京的繁华。”
来的人仿佛也是皇甫氏族的,听称呼应当是皇甫氏族的少主,能由他亲自陪同,想必来者身份不低。
李忘情听到“罚圣山川”这句,不由得猜测起了是哪路熟悉的宗门,正要侧耳倾听,乾坤囊里刚经过祭炼、正在温养的千羽弦忽然微微一动。
同时,一个冷淡的女声在楼下响起。
“你们逛吧,我没有这个闲情,先回去了。”
“羽……”那皇甫家少主忙道,“羽少主,难得来一趟御龙京,只当散散心如何?长老们若知道我皇甫绪招待不周,可是要责罚的。”
旁边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帮腔:“是啊师姐,师父也说了不能闷在行馆,心情郁结可对恢复没什么好处。”
那皇甫氏族的少主皇甫绪接着道:“正好这店里有人在开陨石,也不怕耽搁这一会儿,打发打发时间可好?”
楼上。
“老婆饼,躲在我袖子下面是没用的。”障月不疾不徐地把李忘情的脑袋从他胳膊下面托起来,慢慢扭向另一头,“窗户在那边。”
李忘情:“下面都是人,直接跳窗是不是过于嚣张?”
障月:“你不是会飞吗。”
李忘情朝窗户下面瞟了一眼:“下面还有十来个行云宗的人,飞出去肯定会被注意到。”
障月略一思索,道:“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千夫所指的逃犯,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李忘情转念一想。
对啊,她本来就想把东西还给羽挽情。
只不过之前是想找个机会私下还,而不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面下。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忘情听着拾阶而上的脚步声,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李忘情捂着嘴,忍着不哭出声:“长姐如母,你不懂。”
挺有意思的。
“……”障月略一思索,指了指李忘情微鼓的袖子,靠近了些,笑眯眯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把九不象交给我,你和它换一下身份。”
“啊?”
……
皇甫绪今日很是得意。
作为皇甫氏族的少主人,在众多扫霞城出身各大势力的真传弟子当中,他为了能揽到这个带领行云宗弟子游玩的差事,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认识一下这位行云宗的天骄,切金境的第一人,羽挽情。
修士挑道侣没有那么多纤腰柳眉的废话,强就是美,就是优越,何况人家生得冰肌玉骨,声名品貌都没有话说,在大太子陨落的这个当口,御龙京内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至于二太子,他年纪还小,这种大人的事等他长大点再说。
“这里便是我皇甫氏族的赌石铺,自然,是四十七间当中的一间,街尾还有五家更大的,拍卖场就更热闹了。”
他吹嘘间,时不时去瞄一眼羽挽情的脸色。
或许是因为重伤初愈的缘故,她脸上犹带着两分病梅般的郁色,看起来还是不大感兴趣。
得想个办法给她留下个好印象。
皇甫绪想了想,带着笑道:“羽少宗主,赌石巷尾有一株万年槐,据说在洪炉界开天辟地时就存在了,由尊主点化,每年会落下一片金叶,据说在金叶上写下的愿望皆能得遂。”
“啊这个我听说过。”成于思把玩着一块陨石,凑过来道,“是那个赌石‘三连彩’的规矩吧,只要有人做见证,在赌石里连开三块陨石,皆出七彩宝光,便能得到一片万年槐的金叶,在金叶上写下愿望,再挂回到万年槐上就是灵的。”
羽挽情“哦”了一声,道:“当真这般灵,我们还修炼什么,只要抢片叶子来,写下明日就能进阶灭虚境岂不是更简单?若是那样,这赌石街早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了。”
皇甫绪接着咳嗽了一下,道:“倒是没有传闻的那么玄乎,不过万年槐有灵是真的,祈求平安,或者是求姻缘,都是极灵的,迄今为止,挂在万年槐上祈求这些的人,爱侣皆厮守,所愿必平安。”
羽挽情微微一怔:“……爱侣皆厮守,所愿必平安?”
皇甫绪见状,马上道:“来都来了,敝店也有见证的资格,不如就玩一把,打发打发时间如何?”
说着,他还咳嗽了一下,若有若无地暗示道:“在下以为,金叶只配真正的金枝玉叶,倘若在下有幸得了金叶,还请羽少宗主能笑纳。”
第三十六章 赌石(中) 给撸给抱给亲……
“师姐, 这皇甫道友是不是有点怪?怎么总是在献殷勤。”
“怪?”羽挽情面无表情道,“见怪不怪了, 御龙京大太子丧期还这般如常玩闹,看来扫霞城里也不是一股绳。”
“是啊,我也想不通他们怎么敢的,难道说太上侯寿岁已尽、御龙京局势有变的传闻是真的?”
“你也别事不关己,御龙京失去一个灭虚尊主,对洪炉界的大势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成于思听了之后,对羽挽情更加敬佩。
不愧是行云宗未来的宗主, 格局就不一样。
说话间,他们已跟着皇甫绪上了二楼,还没等走上去, 就听见皇甫绪惊怒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二叔皇甫锟的炼器鼎, 怎么会在你手上?!”
众人心里疑惑,走上去一看。
只见二楼窗边的梨木椅上悠闲地坐着个清隽的人影。
在他手边, 有着一只巴掌大小的三足铜鼎, 而他膝上, 正卧着一头正在朝他呲牙的雪白异兽。
“刚买来的。”障月随意回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试图去戳九不象的肚皮, 被它抱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店内的筑基修士这会儿才上来,见状道:“刚才与这位贵客同行的女伴说, 是在蛟相府同锟二爷一个炼器师同僚那里买来的, 呃……刚才那位女客呢?”
“她有急事先离开了。”障月慢慢地捋着九不象的软毛, 起身道,“既然银货两讫,还请快点把石头开了。”
“慢。”皇甫绪余光瞥见羽挽情上来了,拦在障月面前道, “皇甫锟乃是我二叔,他这两日正在冲击元婴期,我正愁不知该选什么贺礼,不如你再把这炼器鼎转卖于我,价钱好说。”
障月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绝,而是慢悠悠地从上至下打量了皇甫绪一遭,才说道:
“你不值。”
皇甫绪一阵错愕:“你说什么?!”
“少主人、少主人。”看店的修士连忙打圆场,“一点小事,外客面前,没必要起冲突,何况……”
何况,这是自家门店。
要砸,出去砸。
那边羽挽情却是皱着眉,脸上露出少许困惑。
她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修士很像一个人,回忆良久,实在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位修士的气质神秘,而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大顺眼。
而那边皇甫绪已经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他伸手一抓,一张桌子被他凌空摄来,啪一声拍在面前,“赌石街有赌石街的规矩,三局两胜,敢不敢跟我赌石!输了你奉上炼器鼎,你敢不敢?!”
障月没有马上答应,垂眸似乎在征求胳膊上趴着的雪白异兽的意见。
“你说呢?”
雪白异兽只得气哼哼地嘤嘤了两声。
障月这才理会他:“那,你的彩头?”
“小爷我富甲一方,你要是赢了,这间铺子输给你都可以!”
“我不要你这些外物。”障月打量了他片刻,道,“这样吧,我赢了的话,你的本命剑——”
他回指了指了指手上的异兽。
“就喂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