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李忘情道,“我想从这些陨石古宝里挑一个。”
“你想赌运气啊?”魏鹤容劝道,“不是我多言,这些陨石块里大多数古宝都已经烧废了,有的即便保全了,打开之后也会马上碎掉,能开出来完整的、能使用的古宝实在寥寥,连皇甫老儿手上那无名鼎也是买现成的。”
李忘情道:“今日收获已丰,我已经很满足了,眼下只想试试运气。”
“行吧,既然摆在这儿就是随便挑的,你挑中后叫春剑侍来就是了。”
魏鹤容转身离去,李忘情看了看四周,蹲下来,敲了敲地面上的影子。
“狍子,吱个声儿,出来干活。”
障月似乎还在影子里翻阅从李忘情兜里掏的闲书,闻言慢悠悠地显露出影子:“何事?”
“你看这些石头,哪块比较值钱?”
“值哪种钱?”障月随口道,“贝币、铜铁、金银、灵石……还有是,现在的物价,还是当时的物价,以什么为标的?”
李忘情:“要这么严谨吗?”
“不严谨你又怀疑我在玩你。”
“你现在就不是在玩我了吗?”
“对,还是在玩你。”
“……”李忘情深吸一口气,默念时间有限,不能跟区区邪神一般见识,挂上一个狰狞的微笑,随手拿起一颗陨石块,“那,就打个比方,凭直觉,你认为这块石头里的古宝能换几张老婆饼?”
障月微微抬了一下头:“一张。”
李忘情聪明了起来,又拿起另一个:“这个呢?”
“半张。”
“这个?”
“五张。”
“哦哦,这个、这个大的呢……”
半刻钟后,李忘情满面春风地捧着一块巴掌大的陨石过来。
“魏大师这位小学徒很有闲情啊。”春剑侍见李忘情没有选法宝,而是挑了块赌石的来,哭笑不得,“进宝库的机会连器宗都不多,这位小友确定要它吗?”
“晚辈已决定了。”
“好吧。”春剑侍对着魏鹤容笑道,“小玩一把是可以的,但魏大师这位学徒可要管好了,莫让她去西城的赌石巷子,上瘾了颗不好,又伤道心又伤灵石的。”
“见笑了,呃……”魏鹤容看到李忘情在听到‘赌石巷’的一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道,“你可是大有前途,万勿陷于赌石啊。”
李忘情满口答应,直到跟着众人一道回了蛟相府,借口调息关门落锁,然后对着陨石块插了炷香,才小心翼翼地上手去掰它。
她不敢用力,有些古宝十分脆弱,见光就烂,直到成功开出一条缝,里面青铜色的光泽显现出来,她才压抑不住心花怒放了起来。
求求了,出个能用的防御法器吧。
然而事与愿违,碎裂的陨石块里“铛啷”一声掉下来一片青铜碎片,上面皆是一堆诡异的、如同盘蛇一样的符号。
李忘情对着它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敲了敲自己的影子:“狍子精。”
障月手不释卷,现出身形来坐下,拿起那枚青铜看了片刻,道:“这就是你开出来的东西?”
李忘情略有些迷茫:“你不是说它值二百五十张老婆饼吗?”
“对。”
“那么相较于其他东西,它的珍贵之处在于?”
“对我来说,一个文明的传承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障月一眼扫罢青铜片上的字迹,对着逐渐目露好奇的李忘情徐徐说道:
“大概,值十分之一个你。”
第三十四章 九不象 你是干过什么穷凶……
第三十四章九不象
“怎么不说话?”
障月好一会儿没听到李忘情说话, 放下青铜片,撑着下巴凑过去看她。
“不高兴?那好, 算百分之一个你好了。”
这话,不能细想。
李忘情连喝了两杯茶浇灭了胸腔里那不安的搏动,单手捂着脸沉默了好一阵,从指缝里给出半个羞恼的眼神:“说正事就说正事,不要扯我。”
“好吧。”障月将青铜片还给她,“本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也不过是一枚古代国度的宝库钥匙而已。”
之前还以为能开出来像炼器鼎一样的古宝, 李忘情已经做好打了水漂的打算了,听他这么一说,拿起来再仔细看了看。
“真的是百朝辽疆的古文……”李忘情打了个响指, 一缕灵光包裹住青铜片, 片刻后,上面残缺的古怪文字缓缓被拓印下来, 在空中排列开。
李忘情这才发现是因为上面有大部分字迹被烧融了, 按其笔画补写后, 其实际字迹应为:
“山阳国,宫中秘宝, 见此开。”
缓缓念出这行字后,李忘情先是一愣, 继而摇了摇头。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重宝, 不过, 山阳国几百年前被火陨天灾毁灭,眼下仍是百朝辽疆中最大的一片火海,生人难入,即便这是什么秘宝钥匙, 也没办法用,更何况它看起来只是个残片。”
李忘情再仔细观察,随手裁了张纸拼接了一下,还原出其原状大概的样式。
“是方形匙,原材质不祥,可以用阴阳金或沉水砂补齐。这钥匙之所以剩下一半,不是因为陨火,而是被人用剑气扫到,一剑斩断所致。”
都被陨石包裹这么多年了,切口还是这样锋利,可见那剑气有多可怕。
“难道是山阳国当时遭灾时,有人在趁乱斗法?”李忘情猜测道。
山阳国,又是山阳国。
障月似乎对其产生了无限的兴趣,道:“老婆饼,我想去山阳国玩。”
李忘情不假思索地拒绝:“去不了,不到碎玉境我连它的外围都进不去。”
“那你什么时候练到碎玉境?”
“我师姐从切金境至切金大圆满都用了快二十年,已经是整个洪炉界排名第二快的了。”李忘情翻了个白眼,“我才刚开刃,离切金都早着呢。”
“那第一快的是谁?”
“就是你身上这个倒霉的御龙京大太子。”李忘情慨叹道,“即便是他,在切金境也卡了十年……不过听小道传闻说,他资质原本并没有那么夸张,不知道怎么地在几年间就突飞猛进超过了我师姐。”
“十年。”障月衡量了一下这个时间长短,道,“这样吧,我放低一点要求,给你十天,你能不能到切金境?”
李忘情直接放弃讨论:“……我给你十个脑瓜崩你能不能打消这个念头?”
“你不努努力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障月狐疑地看了一眼她的腰子,“还是你真的不行?”
……要不然明天找个荒山野岭掐死他算了。
日均一次扑扑冒邪火的李忘情瞪了他好一阵:“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明天跟我上街去赌石,就按今天的法子,只要便宜占得足够多,我就努力给你看。”
障月终于心满意足地消停了,李忘情拿了本新书打发他去学做人,自己平复了心情,掏出此行扫霞城另外一件重要的收获。
无名炼器鼎。
它有巴掌大小,双耳三足,鼎腹外鼓,錾刻着不知名的兽面,与李忘情所见的当下四方鼎样式差别极大。
“来自苏息狱海……”
苏息狱海也有火陨天灾降下,但毕竟是死壤母藤坐镇的地方,死壤地下无不是母藤的根系,故而从古至今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灾害。
火陨有时候也会带来一些这样包含着宝物的陨石,又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陨火百年不熄,因此,这也是苏息狱海重要的一项生计。
李忘情没忘记在扫霞城时,这里面有一只皇甫老者所说的“器灵”,障月说是叫九不象的东西。
出于谨慎,她封住了所有门窗,将小鼎带到侧厅一处空地上,又磨了一小把锈剑的锈渣,撒了一圈下去,再把小鼎放到正中央。
最后,李忘情还把五色玉竹镯戴在手腕上,万事俱备后,才盘坐下来往炼器鼎里注入灵力。
“炼器千万法……阴阳定玄理。”
一番炼器法门念罢,灵力流倏然增大,小小的炼器鼎慢慢膨胀至半人高,青碧色的光顺着鼎上纹路一一亮起,当炼器鼎的盖子开启时,李忘情已经做好了器灵会冲出来的准备,但……却毫无动静。
往里面一看,李忘情不免意外:“空的?”
黑黢黢的鼎腔中空无一物,那只“九不象”根本就没有在炼器鼎里。
“难道是那位皇甫老者把九不象取走了?”李忘情转念一想,又否认了这个可能,“那他就没必要再嘱咐一句鼎里有器灵这回事了,说明九不象和炼器鼎是一体的,那……”
李忘情眼睛微微一眯,指尖“噌”地亮起了一朵火焰。
火焰自黄变红,而屋内也逐渐灼热起来,她身后原本静静燃烧的蜡烛飞速融化,而李忘情还觉不足,手背上的金色纹路亮起,逼着隐藏在经脉中的、沉睡的燬铁之力也进入到真火当中。
当那一丝漆黑的、如发丝般的火絮在焰心中亮起的一刹,室内的帐帘都隔空被烧得卷曲了起来。
李忘情管不了那么多,将指尖的真火靠近炼器鼎:“再不出来,我就用这样的真火点燃你了。”
炼器鼎被这充满了毁灭气息真火一激,瞬间青光一闪,一只形容古怪的异兽从炼器鼎里跳出来,现身的刹那,它扭头就逃,速度之快,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但它似乎不小心踩到了李忘情留在外圈的锈剑碎渣,痛叫了一声,身影瞬间消失。
“能隐匿形迹?”
李忘情熄灭了手上的真火,她用神识一扫,当真是一点也捕捉不到它的踪影。若不是她贴在屋内的符箓一点也没有被触动,她还以为这东西已经逃了。
“好高明的隐息之术。”
李忘情啧啧称奇,不过这也难不倒她,抬手拔下头上的锈剑,在掌心一转,当锈剑停下时,稳稳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确定了之后,李忘情毫不犹豫,千羽弦飞射而去,卷住了来不及逃脱的异兽。
“抓到你了。”
异兽果然是“九不象”,它通体雪白,有着老虎的脑袋,狗的耳朵,狮子的鬃毛,鹿的躯干。它被千羽弦卷住,当即一个旋身扑向李忘情。
但李忘情早有准备,手上五色玉竹镯散发出青莹莹的灵光,瞬息在身前形成一片翠竹。
这翠竹坚韧无比,且凝成极快,九不象冷不防一脑袋撞在翠竹护盾上,当即晕得掉落在地,一条腿不停颤抖着,惊惧地看着李忘情靠近过来。
“会说话吗?”李忘情蹲下来道。
九不象愣了一下,猛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