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没个轻重把燬铁砸了啊。”
羽挽情究竟还是强出一线,拼着最后的灵力冲入陨兽遭雷暴的空域,而当火云与灰雾里陨兽那炸得破破烂烂的身影浮现时,羽挽情心里一沉。
竟然还没死绝。
剩下了一副漆黑的骨骸的陨兽伫立空中,仅余一只的金色的眼瞳骤然散发出一阵奇异的光,羽挽情正要拔剑劈下时,陨兽余下的焦黑皮肉突然如冰雪般消融,在她剑锋所指向的地方,内中空荡荡的腹腔里,露出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铁块。
羽挽情陡然剑锋一滞,脸上的惊骇还未消退,身后的简明言同样发现了陨兽,赤乌牙直指其胸腔,全力飞来。
“这陨兽是我御龙京的了。”
“快收剑!那是燬铁,你不要命了?!”羽挽情爆喝一声,直接一剑扫开简明言的本命剑赤乌牙,然而她已来不及闪避,折翎剑末端轻轻擦过了燬铁的边角。
只是针尖般的一个交错,折翎剑的剑尖直接崩碎一角,心神相连下,羽挽情陡然喷出一口血来,直直坠落下去。
“喂!”简明言已然来不及救援,而与此同时,陨兽金色的眼瞳也锁定了他。
它身上的胸骨如蜘蛛般张开,周身漆黑的火焰不停灌注进燬铁当中。
数息见,那块燬铁突然如同活着的心脏一样跳动了一下,然而也只是一眨眼间,浓浓的火云再次卷上来覆盖了它。
“燬铁……”简明言没有看见燬铁的异状,只是惊诧于羽挽情突然坠落。
他随即高声道:“羽挽情重伤了,火云可有异状?!”
问话生一出,困束火云的剑阵震动了起来。
行云宗的弟子十分不甘心,燬铁,那可是燬铁,没有人想放弃。
果不其然,鳞千古高声传音道:“二太子,先拿下燬铁!”
四周的御龙京弟子蠢蠢欲动,一副想上前抢头功的样子。
只有在近处的简明言发觉了不对之处,他感觉这头陨兽……像是要引爆这块燬铁。
不然羽挽情早就拿走了,不会突然踢开他。
“二太子!快拿燬铁啊!”远处的御龙京修士振奋不已。
简明言一咬牙,右手外形成一道虚无的龙爪影子,灵力全力灌注,一口气冲进火云当中。
而当他进了火云,才知道为什么羽挽情刚才要踢开他。
“这是……它要点燃燬铁?!”
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将他的手死死吸附过去,而当中的燬铁显然正在被点燃,一旦爆开,他立马就会灰飞烟灭。
除非在它被爆燃前拿走。
拿,不是那么轻易地拿的。
燬铁常态只是一块石头,但只有被“点燃”,它就无法被任何灵力法器碰触,世间万物在碰到它的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羽挽情的剑只是擦了个尖儿就被崩掉了剑锋,眼下只能赌一把,赌这肉身之躯够快将其拿走。
……但是他能吗?
简明言不敢呼吸,只怕泄了这口气,就在他在顶着那汹涌的黑火以龙爪虚影抓住了燬铁时,漆黑中透着毁灭般赤芒的铁块,突然渗出了一小股炎流。
就是这么一小股炎流,仅仅相当于吹灰一息,内中蕴含的毁灭之力就如同漩涡一样吸住了他的手,将其拉扯过去。
简明言震撼中抬起头,陨兽只剩下森然白骨的眼瞳正幽幽地俯视着他……就在这对视间,他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它想点燃这块燬铁。
他会死,谁也救不了他。
这一刻,简明言耳鸣声不断,他的赤乌牙尖锐地嘶吼着,叫嚣让他转头逃跑。
但他一寸也动不了。
谁来……救救他。
身后的御龙京修士已经兴奋地飞近,大声叫道:“好大的一块燬铁,太上侯必然嘉奖殿下!我来相助——”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一个一个清淡的女声在一团未散的火云里响起。
“请让一让。”
谁?
简明言充血的眼睛看向声源来处。
他先是看到了一道逆着光的身影,她周身的火云迅速弥散开,焦黑的袖摆下,逐渐挣脱陨火伤的手背上露出熔金般的诡美印痕,然后,这道身影化作长虹,先是冷不丁地撞飞了御龙京的修士,而后义无反顾地冲过来。
……她想死吗?
“咔”一声碎响中,简明言的身躯狼狈地被踢了出去,而李忘情抱着那块陨铁,从他身侧飞过,卷着一身燃起的火烬飞速坠落向大地。
“你……”
简明言睁大了眼睛,只来得说出一个字,便因灵力耗尽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天边突然不合时宜地传出两声犬吠。
两头看似不起眼的灰黄大狗踏空奔来,转瞬间张开獠牙,一者追向羽挽情坠落的地方,一者瞬息赶到李忘情身边,冒着陨火灰的凶险,在她落地之前叼起了她的后襟。
“散。”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同时弥天剑气从苍空落下,天上盘桓不去的火云登时被冲散开去。
只见行云宗肃法师司闻立在原地,面容冷肃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重伤的嫡传弟子,又看向下方满是疮痍的花云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四章 被逐 是不是只要我弱,我……
行云宗连战数日的剑修们却都精神一振。
“肃法师尊座!”
倒是忘了,行云宗本就派了人来御龙京吊唁的。
只见此刻远处又有一座楼船虚空横渡而来,楼船前方,适才两条巨犬一个叼一个背,将羽挽情和李忘情放在了甲板上,然后身形缩小,跑到了同样落下来的肃法师司闻脚边。
楼船上的行云宗弟子一拥而上将羽挽情抬起来:“尊座,少宗主重伤!折翎剑也……”
“抬进去,先不要用药,用温养法阵护住本命剑。”司闻经验老到,利落地安排罢,才皱眉看向同样躺在地上的李忘情。
李忘情现在怀里冒着一缕焚烧过后的青烟,连逸散的灰烬落在楼船甲板上,都能烧出一个个空洞。
她肩臂处的衣服同样是一片焦炭,整个人撑着身子试图动了动,怀里一块漆黑的石头便从她臂弯里滚了出去,留下一条长长的烧灼痕迹。
被它烧过的楼船甲板登时融穿出一个个大洞,要知道,这甲板是可以扛得住化神期一击的硬度。
“是燬铁,好大的一块燬铁!”周围其他还没走的行云宗弟子惊骇不已,“原来李师姐这般英勇,敢从那二太子手里抢燬铁!”
此时,人群后面有人幽幽飘出一句:“比起当年倾全宗之力炼师姐的燬铁废剑,这块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啊这……
刚刚才掀起的情绪一时间冷淡下来。
“也是,李师姐到底是更得宗主庇佑,连徒手拿燬铁都没伤了分毫,恐怕是别有秘宝吧。”
“可惜了羽师姐,尽心尽力,还伤了本命剑。”
“等一下,这块燬铁怎么这般古怪?”
在场之人全是剑修,对世间矿材如数家珍,马上就察觉出地上那块黑石头不对劲。
“燬铁应是‘形如乌龙晶、有火纹流动’才对,这块燬铁怎么像个木炭?”
“对啊,要是真的燬铁,甲板早烧穿了,怎么熄灭了?”
“莫不是假的吧,真的被李师姐藏起来了?”
质疑间,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拉回到正费力坐起的李忘情身上。
“李师姐,燬铁呢?”
司闻沉着脸,一缕灵光从指尖打出去落在李忘情眉心,片刻后,她缓过一口气来,体内灵力已然是一丁点儿都不剩了,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
“徒手夺燬铁,谁教你的?”
“弟子知错……”李忘情担忧地回望了一眼身后围绕着羽挽情的拥挤人群,“师姐怎么样了?”
“本命剑重伤,有的养了。”司闻这才看向那块地上的木炭,挑起眉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啊?”
李忘情反应过来,手心那股刮骨似的剧痛犹有残留,当时看到羽挽情被击落时,她并没有多想,情况紧急之下试图赌一把。
反正她的“无事”剑也与燬铁同源,就索性赌她也不怕徒手拿取燬铁。
她赌赢了,但古怪的是,一碰到燬铁,她就感觉其中蕴含的毁灭之力顺着皮肤就自行被吸纳进了她体内。
然后她就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难道……
李忘情愕然地看着那块黑炭。
修士可以吸纳灵石里的灵力用于弥补自身或修炼,难道燬铁之于她,也是如此?
“李师姐,御龙京的人还没走,快把燬铁交给尊座吧。”有人催促道。
李忘情一时哑然,她愣了好一阵,完全找不到言辞去解释这个现象:“师叔,我说这块燬铁被我吸干了……你信吗?”
司闻一怔,继而道:“胡言乱语,即便是宗主,也不能随意触碰燬铁,你——”
“少宗主想自行带回,也没必要在此行荒诞之举,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人群后面又有人小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多少起了敌意,尤其是跟着羽挽情到此奋战了三天三夜的弟子们。
“说起来,李师姐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何发现陨兽后不及时上报,致使火陨天灾降下这件事了?”
“什么致使火陨天灾降下……”李忘情茫然中,一眼看向人群后面,有一个目光躲闪的长脸男弟子。
“师叔,后面那个脸上被邪月老红线勒伤的内门弟子,当时也在月老庙。”她说。
听了她这话,司闻脚下的灰黄大狗窜出去,瞬间从人群后面把那长脸男弟子一口叼出来。
“你是谁人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