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无悲无喜的几百上千年,她又有多少次这样的“轻飘飘”呢?
若非这次凑巧撞上了,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仙君,您看这……”老珊瑚眼巴巴。
曲砚浓不答。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你都留意着吗?”她问。
她怀疑她忘记的东西不止这一点。
老珊瑚懵然。
“这,倘若仙君不想叫我知道,我也没处留意呀?”它一个元婴妖兽,怎么盯梢一个化神修士啊?
“那么你留意过几次?”曲砚浓问它。
老珊瑚懵懵懂懂,但说得明白,“若是千年前咱们约定的那一遭算第一次,那这回就是第三次了。”
中间居然还有一次!
“第二次是什么时候?”曲砚浓凝神。
老珊瑚也算不清楚,人类修士的历法和它一个东溟一霸有什么关系?它能模模糊糊知道过去一千年,已经算它是一棵有灵智的老珊瑚了。
“第一次的时候,五域四溟刚分定,冥渊还没没入东溟。”
“第二次的时候,多了一道青穹,冥渊涨了潮,差点把这东溟吞了一半,可又落回去了。”
“第三次嘛,您看,冥渊又在涨潮了。”
*
阆风苑的灵泉竹轩。
在祝灵犀和富泱的共同注视下,竹门再次被推开。
戚长羽站在门口。
他推门的架势算不上多礼貌客气,但开了门却没急着进来,反倒停在门边站定,环视灵泉周围,目光落在祝灵犀和富泱的身上,打量里带着审视。
祝灵犀和富泱都认出了戚长羽。
沧海阁阁主有一副出众的风仪,不过每个见过他的人都很难忘记他过分威严傲慢的神态。
然而此时此刻,沧海阁阁主威严地打量他们……隔着灵泉缭绕的雾气,只围着一条浴巾。
祝灵犀和富泱保持沉默。
很难说什么表情比较适合眼前这个场景。
戚长羽结束了他的审视。
“你们一直待在此处吗?”他问,“方才离开过吗?”
祝灵犀和富泱谨慎地摇头。
戚长羽本也没指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有什么可疑之人来过?”他又问。
可疑之人?
难道有人混进阆风苑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理由来灵泉里查啊?
祝灵犀和富泱对视一眼,望见彼此眼底的疑惑。
“戚阁主,我们一直在这个灵泉池,不曾见可疑之人进来。”祝灵犀四平八稳地回答。
戚长羽盯住她,“就你们两个人吗?”
祝灵犀微微蹙眉。
“还有申少扬。”她说,“不过他有点事,提前离开了。”
戚长羽冷着脸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盏茶前。”富泱插嘴。
戚长羽皱起眉。
时间对不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追问。
“大概半个时辰前吧?”富泱抬手挠挠头,“他和我一起来的,不过我记不太清楚具体的时间了。”
那就更对不上了。
戚长羽神情沉沉的。
方才他带着戚枫从另一边的灵泉池出来,意外发现夫诸的鹿角上有第三道红圈,从红圈消退的弧度来看,这道红圈出现的时间在两刻钟到三刻钟之间。
灵泉池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他和戚枫两个人,第三道红圈从何而来?既然来了,为什么没有进门?
方才他对戚枫说的那些话,他自觉是人为上进无所不能,但若是传出去,旁人都说他戚长羽是个靠皮相上位的,对他而言难道公平吗?
“你们一直待在一起?”戚长羽看着灵泉池里的两个小修士。
富泱看看祝灵犀。
“是。”他说。
戚长羽不再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外,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又透过水雾传过来。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门边有人嗫嚅着说。
水雾很浓,富泱眯了眯眼睛才认出对方是谁,“你是戚枫?”
“是的。”戚枫从门后走了进来,在两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安,但比起戚长羽,他的态度何止是客气,“刚才我们发现有个人行迹有些可疑,所图不轨,所以过来问一问。”
富泱和祝灵犀面面相觑。
“怎么图谋不轨?”富泱疑惑地问。
灵泉池里,说白了不就是个澡堂子吗,还能怎么图谋不轨啊?就算真有什么图谋,那也该去阆风苑的核心区域吧?
戚枫神情很认真,“这人偷听,可能还偷看!”
什么??
那可太不轨了!
祝灵犀和富泱目瞪口呆,双双提了一下浴巾。
“不知道那人现在还在不在竹轩里,”戚枫说,“还要再检查一番。”
“应该的。”祝灵犀和富泱连连点头,打算从灵泉池里翻身出来,也为寻找不轨的登徒子出一份力。
戚枫实在太腼腆,看他们要跟来,草草地一点头,“我先去帮小叔。”
表演完最基本的礼貌,他就急匆匆地往外走,生怕祝灵犀和富泱跟上来和他多说几句话。
竹门轻轻合上。
祝灵犀撑着灵泉池的边沿,居高临下地看还没翻出灵泉池的富泱,“你是故意的。”
富泱好像没听懂她的话,茫然地抬头,“什么故意的?”
祝灵犀没有被他的反应迷惑。
“你误导戚阁主,让他以为申少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她平淡地说。
富泱从她的神色和语气中看不出她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她身上好像没什么可供分析的痕迹,不过他想,有时没有痕迹就是痕迹。
“戚阁主是这么以为的吗?我不知道啊?”他朝祝灵犀咧嘴笑了一下,很明快,“你当时怎么没纠正我?”
祝灵犀没有因为他的反问而慌张。
“如果他真是不轨之徒,戚阁主后面发现真相,一定会来追究你的责任。”她说,“你明明是个商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好处的事?”
富泱叹口气。
他发现对于祝灵犀这种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人来说,八面玲珑一点也没用——怪不得四方盟在上清宗打不开销路。
“那么,你为什么沉默呢?”他沉默了一会儿,笑着看祝灵犀,“你们上清宗弟子不是最重规矩吗?你怎么没说呢?”
祝灵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怀疑一个裹着浴巾眼睛都不敢睁开的人偷看别人泡灵泉,有点太抬举他了。”她转身站了起来。
富泱“哗啦”一声从灵泉池里出来。
“这也说不准。”他轻飘飘地说,“有的人可能就是当面不敢看,背后爱偷看,古怪得很。”
“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祝灵犀说,“说不定在我们面前是装的。”
“就是,正经人谁戴面具泡灵泉啊?”富泱说。
祝灵犀颔首赞同。
竹门被推开。
“你们想干嘛?”门外正在大呼小叫,听起来极度惊恐,“救命,喂喂,有没有人管管?我好好地换衣服,你们闯进来想干嘛啊?”
祝灵犀和富泱的脚步停在门口。
对视一眼,看见彼此脸上古怪的神情。
这声音……不是申少扬吗?
怎么他也遇上登徒子了?
今天这灵泉池里的登徒子为免也太多了吧?
第32章 阆苑曲(六)
申少扬惊恐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