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此时正好。
只要岑澜没有骗她,沈晏川一经出现,便是他的死期。
终于,有动静了。
玉姜勾唇一笑,在暗处捏诀催动阵法。霎时间,阵法开启。
金光流转,烈焰瞬起。
剑裂为千段,直将人困在其中。
没想到,来人并非沈晏川。
那道熟悉而又久违的身影出现,衣袍翻飞之间,他祭出长剑,巨大的白光骤然出现,他以己身生生抗住剑阵的威力。
在看清楚是谁之后,玉姜的呼吸都凝滞了。
她万没想到,与云述竟会以如此方式重逢。
所有的冷静被摧毁,玉姜生怕剑阵会误伤了他,匆促之间施法直抵阵眼,试图削弱剑阵的杀气。剑阵开启便不容有失,阻拦只会遭到反噬。
但来不及了,那一刹那,她满心所想的只是他不能出事。
他不能出事!
匆促收阵,玉姜本想迅速一走了之。
谁知,云述的剑脱鞘而出,飞快如影,直直越过她的脖颈,剑端刺进了她面前的那棵树,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声音凉到近乎冷漠,是曾经耳鬓厮磨时从未听到过的生疏。
“是你做的?”
她想起自己用了易容术,声音也做了伪装,不会被发现身份,只能笑,可这笑却比哭还难听:“这位仙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长剑重回他的手中,他举起,抵在她肩侧。剑锋冰凉,挨着她的肌肤,刺骨的冷。
云述道:“设下剑阵,意欲何为?”
第43章
中途打断阵法运转会有反噬,玉姜即使有流光玉抵抗,也难免喉间漫起一丝腥甜,不多时,这感觉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平息了情绪,玉姜低垂着眼,伸手试图轻轻推开剑锋,谁知云述非但不许,还将剑更紧地贴在了她颈侧。
玉姜:“……”
几年不见,此人更冷漠了。
玉姜鼓起勇气回头,直接对上了云述能将人冻成冰碴的眼神。
过往,她总觉得云述的性子过于柔和,担心他会受人欺负。不曾想,他凌厉之态竟是如此,似与人隔着千山万水般难以接近。
那双总是含笑待她的眼神,此时如此疏冷,再无任何波澜。
分明是她选了放手,此时竟心绪复杂,隐隐难过起来。
良久,她才笑说:“你这可就冤枉人了!我只是路过,正巧逢上这等场面,你我素昧平生,我何苦费尽周折害你呢?”
她抬起手,让他看自己手腕上受阵法影响留下的灼伤,道:“说来,我还帮了你一把,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呢。你就……”
停顿稍许,她的声音轻下来:“就这么持剑以对救命恩人吗?”
救命恩人……
云述微微蹙眉。
模样不同,声音也不同,语声却是如此似曾相识,仿佛应该是在何处见过的。
云述想不起,也不再想,手腕偏转剑锋朝下,一下便划开了她绑缚袖口的腕带,衣袖散开,露出了她的一截手腕。
他瞥了一眼,冷笑:“这是阵法反噬的伤。分明就是你设下的剑阵,临时见有人误闯,才不得已收起吧?修真界有规矩,不得在人间随意施阵。此处是月牙镇,寻常百姓的所在,若误闯的不是我,岂不是便害了人?”
“……”
十年未见,云述对阵法也愈发熟稔了。
玉姜设过一道结界,唯有灵力高深之人方能走入。寻常人、甚至是修为较浅的散修皆是靠近不得的。
也正是因此,她才能不确定来人是谁便动手。
毕竟,这样一个小镇子,应当也不会有太多如沈晏川那般修为之人到来。
哪想会碰上云述。
她总不能将结界之事也说出来,平白惹云述怀疑身份。
玉姜只想赶紧离开,直接干脆地道歉:“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你看,我收阵及时,也未曾伤到你分毫,你宽宏大量,让我走吧?”
“你师承何处?”
云述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一个行踪鬼祟之人。
玉姜胡诌:“……华云宗。”
云述淡声道:“不远便是华云,我须得亲自问一问你们宗主,是怎么管教门中弟子的。”
“你!”
此人如今怎么这般不好应付?
她忍耐着,干笑道:“我都没伤到人,你何苦揪我去见宗主呢?”
“但凡有可能伤到寻常百姓,便不是小事,不是你一句没伤到人便能掩过去的。”
说理是行不通了。
倒不如直接跑,反正若是正面大打出手,云述绝不是她的对手。
还没等她有动静,云述便从袖间取出了一方整洁的帕子,递给她。
望着这方白帕,玉姜一怔,忘了要走。
云述道:“勉强能做腕带。”
玉姜这才想起,自己的腕带在方才被他无情地割断了。
接过帕子,她的拇指轻轻抚了抚。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狠心,能够十年音讯全无避不见面。甚至许多次,她告诉自己,噬魔渊之中滋生的那份情意,就当做露水情分也挺好。
见了天日,就该消散。
但此刻,云述忽然展现的熟悉的温和态度,竟还是让她心软。
抑制了十年的情绪,此时却忽然溃决,鼻尖一酸,她却仰面笑:“好。”
只是这情绪很快就被破坏了。
帕子刚绑在手上,就忽然紧缩,如有灵识般将她的手腕缠紧了。这股莫名的力量引着她不得不跟在云述的身后。
上当了。
玉姜:“……”
心软?心软的人真该死!
她的另一只手竭力去解,却发现无济于事。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器?
为何她从未见过?
云述确认她跟在身后之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清冷:“到了华云宗便会解开。”
玉姜气极反笑:“这位仙师,你读书时师父没教过你,骗人有违君子之道吗?”
早知如此,她就该直接动手。
没听到云述的回答,玉姜继续扰他:“你为何一定要多管闲事?我都说了是误会,闹到华云宗去,你浮月山的面子上就好看吗?”
云述忽然回头,问:“浮月山……你认识我?”
“……”
出门就该先卜一卦的。
玉姜没想过十年不见则已,一见面便是如此的一发不可收拾。
“见过……”她语塞半晌,终于找出借口,“仙君不是曾来过华云宗吗?见过。”
见过一词,总比睡过好听些许。
玉姜自认倒霉,也不再挣扎,只当自己时运不济。毕竟欠了人家不少,适当还一些也没什么不成的。
云述并未怀疑,继续往前走。受灵力的牵动,玉姜不得不也跟紧了上去。
云述道:“既知晓我身份,便应知,将随意在人间动用阵术的修士带回,勒令管束,也是我的本分。今日你且忍一忍,待回你的宗门,背地里你想如何骂我,都可以。”
他倒是很看得开。
玉姜此刻的确很想骂人。
走了没多远,玉姜就喊着累,死活不肯再走一步。这一路被她嚷得头痛,云述万般无奈,只得停了下来。
玉姜终于能休息一会儿,问:“仙君,你不在浮月山待着,专门下山来抓人吗?”
云述抱着剑,背靠着树微微合眼,道:“与你何干?”
玉姜道:“这一路都只有我在说话,当真是无趣,你也应几声不好吗?”
“不好。”
“……”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性子如此恶劣?
玉姜懒得理他,干脆也闭眼休息了。
到华云宗时刚好日暮,罗宗主到了闭关修炼的时辰,闭门谢客,便遣了女儿罗时微来相迎。
对于是谁来迎,云述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冒昧登门,也只是为了送回一个在月牙镇肆意妄为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