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一起去。”
玉姜停下来,诧异地看她:“你怎么改缠着我了?我跟你讲,我没沈晏川那么好说话,我不会跟你打的。”
罗时微:“……”
可恶。
她的目的竟就这么被玉姜看穿了。
罗时微不甘心:“再打一场!就一场!这次我绝不会输给你!”
玉姜直接拒绝:“累,不打。”
“玉姜!”罗时微真生了气,“那我还去找你师兄了?”
玉姜头也不回:“随便。”
罗时微:“……”
怎会有人如此难啃。
若非罗时微将她视作多年难遇的对手,她绝不会如此谨小慎微地求着玉姜再与她打一场,一较高下。
这些回忆,对当时的罗时微来说,简直能将她气死。可如今回想起来,竟是格外地值得珍惜。
至少那时,她们还是纯粹的彼此,没有经历后来各种曲折。
萧羽书听着罗时微的讲述,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很看重你和玉姜的过去,但我问的问水城和幽火之事。你讲这些做什么……”
被人粗暴打断了回忆的罗时微颇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扯住铁链,迫使萧羽书往前挪了些。
萧羽书叹道:“疼……”
罗时微冷哼:“知道疼就闭嘴。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有讲到吗?”
萧羽书:“……那你讲啊。”
没等罗时微再开口,萧羽书低声笑了一会儿,道:“你还喜欢过沈晏川啊?我挺讨厌此人的,剑法不行还趾高气昂的,但你喜欢他哈哈哈哈……”
罗时微:“……”
他可真是想死了。
罗时微挽起衣袖就准备直接上手揍他,吓得萧羽书往后退了好几步,认错:“错了错了,罗大小姐,您继续说吧。”
罗时微收手,白了他一眼,道:“后来,阿姜去了问水城。当时的问水城城主,想来你也知道。正是林扶风的娘亲。彼时林扶风被魔域抓去,炼成了喂养流光玉的魔物,城主便央求途径于此的阿姜去解救她的儿子。”
玉姜本就容易心软,即使知晓魔域情况复杂,也还是心甘情愿地去了。
只要能救人,无论有多难,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流光玉根本就不是当时的她所能控制的东西。
她的确是救下了林扶风,却无意之间触动了封印流光玉的结界。
结界破损,流光玉彻底出世。
若是不能当即控制,等流光玉离开魔域,流落至人间,必将重现巨大灾祸。
玉姜在那一刻想的并非是逃跑,而是想方设法稳住流光玉。
以她的灵力去做这件事分外艰难。
不知是何处做错,流光玉竟然开始倒吸她的修为。被它倒吸修为和灵息,便是成为流光玉养料的第一步。
如果玉姜没能控制住它,只怕不出两个时辰,她就会彻底仙骨尽毁,灵元破裂。
成为流光玉新的养料。
当时的林扶风被解救下来之后毫无意识,根本无法帮上玉姜的忙。
大概是玉姜的灵息纯净,流光玉竟然不满足于吸收,开始逐步融入她的身体。
融入的过程,不亚于万蚁噬心。
其中折磨,无法言明。
如果不是为了履诺,将林扶风完好无损地带出魔域,她根本无法承受那样巨大的疼痛。
第90章
她本有机会逃脱的。
只消立刻收手,反噬与融入便会断绝。
片刻的犹豫之后,她还是强忍疼痛继续施法。
流光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仙家法器了。
自它被魔族夺取,以人血滋养,俨然成了极为阴邪之物。受到阻止的那一刻,它只会钻心一般疯狂汲取面前人的灵力。
直到她彻底沦为一个魔物。
倒地的林扶风睁眼之时,只看到面前那个令人震惊的场景。
为了控制流光玉不流落至人间,给凡世带来无妄之灾,她亲自割断了自己的修习灵脉,避□□光玉攻心之后彻底废掉她昔日的修为。
此举等同于断绝了她此后的修习之路。
割断的那一刻,幽火瞬时萦绕周身。可怖的紫红色火焰映亮了半边天。
流光玉彻底寄存在了她的身体之中。
“姐姐!”
林扶风几乎失声。
他万没有想到,玉姜竟会用这等玉石俱损的法子,将流光玉封印在自己身体当中。
“你疯了!若你不能控制它,待它吸干你的灵力,你便会死的!”
林扶风倾尽一切想阻拦,最后还是被幽火给拦了回来。
本不该如此。
或许说,玉姜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哪里就值得有人这般豁出性命相救?
剧烈的疼痛,使得玉姜根本不能言语,以至于最后一切平息时,她已经昏迷不醒。
最后……
是林扶风将她背回去的。
一生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半点磋磨的林小公子,从不知晓在灵力尽失之时,他竟也能走出荒芜而浩渺无边的魔域。
大概只是因为那一刻的触动。
他可以死在这里,来救他的玉姜不行。
当罗时微第一回听玉姜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些时,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斥责玉姜的不顾后果,而是心痛。
亲自割断灵脉,何其痛苦。
或许在那一刻玉姜来不及想那么多,但她也会难过吧。
亲自斩断修习的前路,沦为幽火缠身的魔修,对于当时被誉为天下第一剑修的年少玉姜而言,是何等的残忍。
她问过玉姜,是否后悔。
玉姜只问她:“若是你阻止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生灵涂炭,你会后悔吗?”
萧羽书听完这些沉默了许久。
来之前,他设想过各种缘由,却独独没想过这一种。
救下了所有人,却被这些人弃如敝履,被封噬魔渊,受尽天下骂名。好不容易挣扎着破除了封印,留在问水城中十年未出,仍旧被人屡屡声讨,逼至绝境。
她却说不后悔。
“当年问水城死伤无数,不少人作证说是幽火作怪,而当时的玉姜便身处问水城,甚至当着同门的面堕魔。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萧羽书看得出罗时微讲述这些往事时心中难过,本不想在伤口撒盐,提及这些事。只是今日若不能一口气问清楚,他即使是死,也良心难安。
不等萧羽书反应过来,罗时微已然抽了剑,向前劈去,受剑气影响,萧羽书被重击着倒下,又因为受铁链限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唇角溢出血迹。
“就知道跟你们这些没良心之人讲不通。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她。罢了,你信与不信本也不重要,反正你落在我手里,就别想安然无恙地逃脱。”
后背一阵剧痛,意识也被誻膤團對摔散了。
缓了半晌,萧羽书撑着身子缓慢地坐起,用手背拭去唇边血渍,无奈地扬唇一笑:“我……我只是问一问啊。我若没有犹豫,几日前就偷袭了,还能被你抓到这来吗?罗少主,好好说这话呢,你先别动手。我就这一条命,很容易被打死的。你扇我的那几耳光,我的脸到现在都没消肿,我还能如何反抗?我当真是想知晓真相的。”
罗时微:“……”
收了剑,她往前走几步,垂眸看向他,道:“萧羽书,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们这些人的所思所想。我就在仙门之中,最知晓仙门中人的自私和冷情。昔日我是没有办法,时至今日,我绝无可能让玉姜有任何危险。若是仙门不服,尽管来打,我华云宗还没怕过谁。”
“好好你最厉害。”
“你敢阴阳怪气?”罗时微挥手。
萧羽书当即挡脸:“……我真没有。”
“罗少主,我真没有。我说过了,咱俩好好说话,先别动手。万一我还有用呢,你若将我杀了,岂不可惜?”
罗时微蹙眉:“你一个小门小派出身的修士,幸有一丝仙缘造化让你在比试之中拿了几次第一,但我还看不入眼。你能有什么用?”
萧羽书低头咳了一会儿,运气,勉强让受的内伤疼痛减轻一些,才道:“想来,问水城当初发生了何事,你也不知道吧?你们华云宗是很厉害,但因为你与玉姜之间的纠葛,修真界早已将浮月山,华云宗划在了玉姜那边,多加防备。你以为,仙君和你在修真界说话,还会有人真的信服吗?我不一样,只要我不说出今日之事,我以在比试之中拿下的这几次第一,足够为你探听出真正的真相。”
话说到这份上,罗时微才觉得有趣。
她半蹲下来平视着萧羽书,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笑得意味不明:“你为了活命可真是没有下限啊。你这难道不算背主吗?”
对于她忽然的轻佻举动,萧羽书干笑着避开了些,道:“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对玉姜和仙君下手,正是因为,我只看重真相。一切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稀里糊涂地做任何事。罗少主,这一点,你尽管信我就好。”
“我怎么信你?”
话音刚落,萧羽书握上了罗时微的手腕。
罗时微一惊,骂了一句“放肆”之后便意图挣开,谁知却见萧羽书施法,调出她一丝灵息。
震惊之中,萧羽书已然将这缕灵息注入了自己的灵脉之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