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危险的任务,如果灵师府察觉到,是绝对不会允许见习灵师去接触它的。
时灿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明秽,我要是死在任务里,我绝对不往生,我要变成个比你更强的鬼修,把你和你的心尖宝贝明秽城一起灭掉。”
“段俊恒”并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十分随意地应下了挑衅:
“我等着。”
时灿咬牙切齿地拉着林逐月走了。
要偷偷执行任务,他们俩就不能以“执行任务”的名义登船渡海。时灿给冯五爷的理由是要带林逐月去考科目一,顺便看看车展,成功抵达了临海市。
从临海市到梅水市,路程不算近。时灿灌了自己两杯速溶咖啡,开了一整晚的车,才到达了目的地。
事主石天娇在警方的帮助下向医院请了假,以“做义工”为由暂住在城南的一间佛寺中。
据说住在寺庙的期间,她身上的伤痕没有再变多,但还是每夜都能梦见那个灰沉沉的树林。
那片树林是那么大。
大到她好像一生都走不出去。
林逐月和时灿抵达寺庙后,用清水净手,在大殿里拜了拜。拜过之后,与寺庙里的义工和师父们一起吃了早饭。
寺庙里的食物没有一丝荤腥,但常年吃素的人,总是有着能将简单的素食做得十分美味的超能力。这天早上的豆腐粉条包子十分好吃,原本困到不想吃饭的时灿化困倦为食欲,干掉了四个包子。
吃完早餐后,林逐月和时灿才与石天娇接触。
石天娇坐在餐厅旁边的客厅里,手里捧着杯热茶,没什么言语。她低着头,脸上不带有丝毫的期待,她已经不相信,还有什么人能将她从现在的困境里带出来。
林逐月注意到了石天娇的眼睛。
一双混沌无神、不清澈的眼睛。
时灿瞧了瞧屋子里的设施,他走到客厅门口,将洗手用的水盆端出门去,泼掉了盆中的水,又端着水盆回来,倒了足足三瓶无根水在水盆里。
林逐月从包里拿出符纸来,她将符纸和打火机一同递到石天娇手中,说道:
“你仔细回忆一下梦里那个穿黑色道袍的人,然后,把符纸点燃。”
石天娇照做了。
她虽然不是很相信面前这两个年轻的见习灵师,但是,她想要摆脱困境。心中的渴望,在催促着她配合林逐月和时灿。
黄符纸是很不耐烧的一种纸,但是,石天娇点燃的这张符纸,却烧得很慢。火焰根本燃烧不起来,只有火星在侵吞黄纸,而且,冒出了浓重的黑烟。
等这张黄符纸上的红色符文完全烧尽,林逐月拿走石天娇手上仅剩的符纸边角,扔进水盆里。
刹那间,水波摇晃。
那符纸边角入水便化作墨,勾勒出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时灿扯来一张黄纸,平铺在水面上,黄纸很快就被水浸透,那黑墨也吸附在纸上。时灿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将被水浸透的纸张从水盆里拎出来。
等那张纸晾干后,时灿取出朱砂笔,在纸上绘下一个又一个张牙舞爪的符号,走到外面去,用打火机将纸张点燃——
“投石问路,以符问法。”
时灿低低地念着咒语,
“缘从何时起?怨从何处来?因果如何解?居于四方、知无不尽之神,吾愿以灵力为祭,请为居于苦海之众生,指点迷津。”
林逐月能看到,时灿身上的灵力,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被消耗。
这个法术,所问之事越是难以处理,消耗的灵力就越多。
片刻后,时灿拿起签筒,闭着眼睛摇了摇。
一支签从签筒中甩了出来。
时灿睁开眼睛,放下签筒,捡起木签,看了眼签文,脸色变得凝重——
“第二十三签,死”。
他的签筒共有一百二十八支签,他摇到的这一支,是最差的一支。
那鬼修是要石天娇死。
原因未明,但恶意已经满得要溢出来。
第90章 贵人
时灿问的是“缘从何时起,怨从何处来”,求的是“因缘如何解”。然而求到的灵签,却只有一个“死”字。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缘、怨从何处起都不重要,因缘无法解,那穿着黑色道袍的鬼修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过石天娇,石天娇唯“死”一途。
林逐月问:“没有办法吗?”
“有,当窝囊废。”
时灿把灵签收起来,用散漫的语气说出最窝囊的主意,
“一直在寺庙里住着,最好能剃度出家,只要寺庙香火不衰,师傅们不走歪门邪道,她就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入土。”
林逐月:“……”
这时,义工们和师傅们在将供果从佛前撤下,他们路过林逐月和时灿身边的时候,双掌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给了林逐月和时灿两个桃子。
是去无锡出差的香客带过来的水蜜桃,已经是软桃了,正处于汁水最丰沛,最香甜的时候。
林逐月接过桃子,道了谢,不过实在没什么心情吃。
时灿也没吃桃子,他是熬夜开车过来的,本来就困,现在又遇到这么麻烦的情况,头疼得不行。
回车上放倒座椅躺坐了一会儿后,他决定求援。
时灿拨通了涂山云林的电话,道:
“喂,老狐狸,我遇到点情况……”
“什么?信号不好,我没听清……”
涂山云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带着一股很尴尬的傻气,
“哎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机可能出毛病了,时小少爷,我得去找人修修手机,等手机修好了我就给打回去……”
时灿镇定又冷漠地威胁道:
“你要是敢挂电话,我就举报你偷税漏税。以你的云林客舍的年营业额来算,你要被罚款八千万。”
“嗬——”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气,又被空气噎住的声音。
涂山云林慌乱道:
“唉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八千万能难倒一千多岁的老狐狸。
林逐月不得不感慨时灿真他大爷的是个神医,隔着十万八千里,几句话就医好了涂山云林的手机。
时灿把当前的情况告知了涂山云林,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又道:
“鬼魂虽然可以无缘无故地缠上人,但按道理来讲,如果人从未得罪、招惹过这个鬼魂,也就是没有因果的情况下,鬼魂是很难直接取走人的性命的。”
“时小少爷,你还是见识少了。”
涂山云林叹了口气,说道,
“因果这东西缥缈复杂,有时能窥见,有时窥不见。它也许是一段过往,但也有可能
与命运重叠。这个鬼修出现在这里,也许是那个小护士命中注定要经历的劫难,也许是你和凌家那小丫头的劫难。”
“你瞧,虽然鬼魂缠上的是小护士,可现在面对这难题,要与那鬼修发生直接冲突的,可是你和凌家的小姑娘啊。”
时灿沉默了良久。
林逐月试探着问道:
“那我们要怎么化解这种因果?”
“嗨,小姑娘,因果这东西很复杂,有时能化解,有时化解不了。”
涂山云林对林逐月说,
“世间万事,本就不是桩桩件件都有解,无解的事多了去了。要我说,此事如此无厘头,干脆就别寻求化解了。”
“不知如何化解因果,那就视为没有因果。不必去讲道理,用最强硬的手段解决这件事。你们拥有着这样的资质。”
涂山云林的意见,说得直白些,就是“动手,打死他丫的”。
时灿差点直接骂人,问:
“你知道和鬼修对打是多么凶险的事吗?谁知道那个鬼修是什么水准?万一是明秽那种级别的鬼修怎么办?”
“遇到明秽那种级别的鬼修,你就毫无办法、要怯战了吗?”
涂山云林的语气里带着调侃,但也有着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蔑,他说,
“这么怂,还想成为最强的灵师?”
时灿:“……”
涂山云林不改狐狸本性,道:
“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两只烧鸡。”
“如果命还在,给你带四只都行。”
时灿真想开视频,对涂山云林竖个中指,
“挂了,别浪费我电话费。”
林逐月和时灿下了车,去找石天娇。
石天娇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她对事情解决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可又本能地期盼着遭受的苦难被人终结。
林逐月将水蜜桃递给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