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纸人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得茫然。
他问道:“我……死了?”
他抬起头看着聂娴雅,似乎是在求证。
聂娴雅忍着心痛,朝着已逝的父亲点了点头,印证了时灿的说辞。
“脑溢血死亡是件很突然的事情,大脑是拥有自我保护机制的,特别痛苦的事情发生后,意识再度清醒后就会忘记。”
时灿朝着聂娴雅解释道,
“不知道究竟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很多突然死亡的魂魄,都会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大概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才会像是活着的时候那样,停留在你母亲身边。有些亡魂会有些混沌,痴痴傻傻的,他可能根本就认知不到,他对你母亲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聂小姐。”
林逐月站起身来,说道,
“和你父亲好好谈谈吧。”
聂娴雅眸中含泪,轻轻点头。
这一夜,她没有睡觉,和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面的父亲彻夜长谈。谈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谈到了现在的不容易,也谈到了母亲。
聂娴雅和聂立群说得很明白,他不能再待在母亲身边了,魂分生死,已逝之人停留在生者身边,会对生者造成不好的影响。母亲的状态已经很不对劲了,他必须得离开。
第二天,聂娴雅再度带着见习灵师们回了家。
时灿早就解除掉了召灵的法术,让聂立群从小纸人上脱离,先一步回了家。
孟芸受聂立群影响很深,平日里不需要开眼,就能够看见聂立群。
聂立群和孟芸大概是已经谈过了。
这次聂娴雅带见习灵师们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孟芸没有再把他们拦在外面,而是将他们迎进屋子里,泡了茶,好好招待。
喝茶喝到一半,孟芸抬起头,鼓起勇气道:
“你们能不能别把他带走?”
聂娴雅拉住孟芸的手,唤道:“妈。”
“我和老头子一块生活了半辈子。”
孟芸近乎乞求地说道,
“你们让他留下吧,我愿意少活几年。丫头长大了,不能常常在我身边,我就只有老头子了。”
“抱歉,阿姨。”
林逐月捧起孟芸的手,看着孟芸无名指上的铂金钻戒,说道,
“我们的任务是守护还活着的人,为了您的性命安危,我们无法让您的老伴留下来陪着您。我想,您的老伴,应该也希望您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孟芸心痛地闭上眼睛。
聂立群的确是这么说的。
死者应该得到安息,生者应该好好生活。生者可以思念,可以怀恋,唯独不可以在阴气的侵蚀中提前离世。
他会感到愧疚的。
“妈,以后我会多陪你的。”
聂娴雅坐在孟芸身边,说道,
“让爸爸离开吧,小师傅们说,爸爸总是停留在人世间,对他自己也不好。”
好说歹说之下,孟芸终于同意让见习灵师们将聂立群送走。
送走停留在人间的亡魂后,林逐月让聂娴雅和孟芸签署了保密协议。
时灿留下来七张符纸,交代道:
“阿姨身上的阴气需要驱散一下,聂小姐,你按照顺序,每天晚上在水碗上烧一张,让阿姨喝下去。不嫌弃符灰就直接喝下肚,嫌弃的话就找漏勺滤一下。”
聂娴雅将符纸仔细地收好,开车将见习灵师们送去机场。
她是想让林逐月他们在雾都多留几天,好好招待他们玩一玩的。不过灵师学院明天有考试,他们必须得在今天返回。
在机场办理过登机后,丰元思表达了自己对任务处理流程的费解。
“不可以强行送走吗?”
丰元思翻开手册,说道,
“手册上没说要盘根问底啊。”
“亡魂停留在人世间,要么是过于迷茫,要么就是心怀执念。执念不消,停留于人世的理由就还在,送走之后有可能会返回。”
时灿拿过丰元思的手册,合上封面,
“你知道他们为执念返回的时候会有多么愤怒,多么可怕吗?能好好解开执念送走,就不要偷这个懒,这不仅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也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概率很低吧。”
丰元思拿回自己的手册,说道,
“我觉得你们的做法才是比较麻烦的,效率太低下了,有这个工夫,起码能再多做两个任务。”
道不同不相为谋,时灿决定回天城就把丰元思从自己的小队里踹了。
既然觉得麻烦,那就去找个不麻烦的小队。而且丰元思应该挺强的,别的小队会举双手双脚欢迎他的到来的。
他们回到天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时灿把林逐月留在家里吃了晚饭,让司机送她回宿舍。
时灿盘腿坐在猫房里逗猫。
他把毽子扔出去,法棍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捡。法棍的智商不太行,好几次时灿把毽子握在手里没扔,它就跟着假动作飞出去了。
他收到了丰元思的消息。
丰元思:【我可以来你家花园剪一束花吗?想送给女孩子。】
时灿挑了挑眉,回复道:【送林逐月吗?】
丰元思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时灿:“……”
你小子挺会借花献佛的。
时灿回复道:【那么问题来了——我有花,我为什么不自己送她?】
时灿按灭手机,把法棍叼回来的毽子扔出去。
毽子扔到了柜子底下,法棍“咣叽”一下撞了上去,整个猫都撞懵了。
时灿连忙跑过去把法棍抱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我看看,呼,没事,吃冻干吗?家里没冻干了,你妈咪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存货,我拿玫瑰花去换冻干给你吃。”
第61章 意外
时灿原本是想在院子里剪一枝玫瑰花的,但他心里有鬼,觉得半夜专程带着玫瑰花上门实在不单纯,就算有法棍来掩护也很奇怪,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
不如改天把林逐月约到家里,随手剪几枝,配合着杂七杂八的花一起送,这样就自然很多了。
他开车杀到二号宿舍楼,把猫包背在身前
,敲响了林逐月的宿舍门。
林逐月拿着个咬了一口的酥皮点心过来开门。
时灿疑惑道:“这是什么?”
“鲜花饼,你妈妈寄过来的,特别好吃,你没收到吗?”
林逐月把时灿放进宿舍里,关好门,拉开时灿身前的猫包,把法棍抱出来,道,
“怎么带着猫来我这里了?”
“和它玩的时候,不小心害它撞到头了,说好了拿冻干弥补它,但是家里没有存货了,来你这里乞讨一点。”
时灿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鲜花饼,拆开咬了一口,说道,
“商量一下,鲜花饼也分我点。”
林逐月抱着委屈巴巴的法棍,说道:
“我前天晚上还在你家仓库里看到两箱冻干,一箱主食冻干,一箱零食冻干,还想着要顺两包回来呢。”
“我没看到。”
时灿要饭要得理直气壮,
“来都来了,给两口吃的呗。”
林逐月对小猫咪一向很宽容,就算知道时灿家里有存货,她也没打算让法棍空着猫爪回家。
她拿了好几包冻干,一字排开在法棍面前,轻声细语地问道:
“你想吃哪种呀?你自己选,剩下的给你打包带回去,哦,想吃兔里脊啊,那我们就拆兔里脊。”
林逐月和小猫说话也夹里夹气的,声音甜丝丝的,坐在沙发上吃鲜花饼的时灿莫名地觉得有些牙疼。
小鱼听见冻干袋子的响声,很快也凑了过来,扒拉着林逐月的腿喵喵叫。
时灿问:“不给它吃吗?”
“不给了,刚刚给它吃了好多。”
林逐月把冻干送到法棍的嘴边,说道,
“宝贝你怎么狼吞虎咽的?你爸是不是不给你吃饭?没事,他不给饭吃,我给。”
时灿把小鱼从地上捞起来,抱进自己怀里,懒散地坐在沙发上。面对林逐月的冤枉,他也没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