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绡自顾自地吃,周泉礼便在那儿骂:“你还真是在宫里过着猪狗不如啊。”
钟离湛的那双狐狸眼嫌恶地瞥了周泉礼一眼,问:“他是不是被狗咬过?”
云绡一顿,不解。
钟离湛道:“孤见过一个人,被狗咬了之后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便像他这样发疯,再后来就死了。”
云绡:“……”
“疯完了之后,就死了吗?”
钟离湛点头。
云绡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
等吃完了,周泉礼才将她被关在青云司后发生的事说出来。
如云绡所料,晨妃的动作真的很快。云宓被抱到她膝下去养时已经知事了,她深知这是个养不熟的,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婚嫁帮她谋取些什么。
本来周泉礼是最好的人选,偏偏云宓像猪油蒙了心一样非要害周泉礼,避免逍遥王将麻烦找到自己头上来,晨妃以最快的速度给云宓挑选夫婿。
今日宫中的另一边也有不少显赫人家的公子被三皇子借口请入宫中,与云宓相看。
周泉礼也来了。
那件事之后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云宓,每次看见她,她都是泪眼朦胧地望向自己,从未靠近。
周泉礼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只知道他都能为了云宓既往不咎,她就不该仍然对他视若无睹,至少,不该站得那么远,她好像并没有爱上他。
晨妃已经与三皇子说定,今日不论如何要给云宓寻个夫婿嫁出宫去。一旦云宓真的成婚,周泉礼便是再荒唐,逍遥王也不会让他做出抢夺他人妻子之事。
他急,急得顾不上那边,匆匆便来找云绡。
“所以周情种今日来找我之前,没见过云宓?”云绡问。
周泉礼点头。
云绡心里给他鼓掌,便道:“女子之爱与男子不同,更为含蓄。”
“凭什么?!凭什么我爱上她,可以为她去死,她爱上我,却仍然要我低头?!”周泉礼咬牙切齿,心中对云宓又爱又恨,舍不得放下,又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将她得到后,要如何去折磨。
云绡道:“那就让我来为周大情种助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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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宓近来很不好过,她心里其实有几分确定,周泉礼应当听到了些风声说是她向大皇子出卖了他。但他没有证据,所以他对她应当还抱有好感,所以这短短几日,她都能看见他好几回。
云宓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晨妃却非要她在今天的男子中选一人,若她不选,晨妃就要替她来选。
云宓对着三皇兄哭了两次,她知道她的眼泪向来有用,可近来她感觉很不对劲,到现在她也不确定,自己哭,三皇兄是否会帮着自己。
果然,她的眼泪还是有用的,她说她害怕,不敢只看一眼就将自己嫁出去,那是她的一生幸福。
三皇子是晨妃亲子,从小陪着她长大,也有些不忍心,便答应替她向晨妃说两句好话,让晨妃再许她缓上一段时间,多看两眼。
云宓尚未松口气,三皇子便因公事被人请走,眼看着他离开了宴会很久都没回来,而晨妃那边已在催促,云宓就知道他帮不了她了。
她浑浑噩噩,不明白到底哪一步错了,尤其是在青云司见到云绡之后,从那天起她没有一件事顺利过。
面见晨妃之后,云宓只说一句全凭母妃做主,而后便出来吹风。
宫中花园很多,湖面上的风很冷,她心中生乱,明明宫门来传周泉礼入宫了,可她却没见到他,他难道确定是她要害他了?
不论从哪一方来看,眼下周泉礼,是带着她脱离苦海最好的人选。
便是这时,云宓看见了湖的另一边,云绡临水而立,如一朵初初绽放的小白花,而她对面站定的高大男子,正是云宓盼了一整日的周泉礼。
云绡嘴角含笑,朝周泉礼伸手,周泉礼便将身上象征着身份的玉佩摘下来,放在她的手上。
云绡把玩着玉佩,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云宓一眼。
云宓确定她与她对视了,可她还没发出声音,云绡就扯着周泉礼的袖子离开。
云宓宛如五雷轰顶。
什么情况?!
为什么?!
为什么云绡会和周泉礼站在一起?为什么周泉礼会将他的玉佩交给云绡?为什么他们要笑?!
这几日周泉礼对她疏远,难道都是因为云绡?
是了,她从青云司离开之后过了大半日周泉礼才离开那里的,难道是那个时候他们俩有了什么关系?
不!应当是更久之前!
明明周泉礼已然表现出要将云绡带去天祭台,要让她以破坏祭祀的罪名死去。可云绡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并且神霄塔的附近还找到了他送她的耳坠,难道……难道他们要合谋害她?!
不,不会,周泉礼对她的爱不会作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那些一旦对她动心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心的。
那就是云绡勾引周泉礼?周泉礼因为与她有了身体接触,所以不忍心伤害她了?
云绡的确……长着一张清丽的面容。
云宓胡思乱想,又因近来诸事不顺,越想越觉得头疼,她想不出结果,但她知道,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毙!
不能眼看着她草草嫁人,云绡却将周泉礼夺了过去!
不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周泉礼,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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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泉礼没看见云宓,他弄不懂云绡到底要做什么,她居然要他的玉佩,因为她想去一趟千术阁。
千术阁并非宫中禁地,但云绡想要进去总要被为难的。
有周泉礼的玉佩就好办事多了。
周泉礼将玉佩给她了,只问:“现在呢?你能带我去找宓儿了吗?”
“急什么?你不找她,她也是要来找你的。”云绡故意道:“今夜周大情种就宿在宫中吧?你宿在哪儿只需放个风声给云宓知道,说不定她晚上就会来爬你的床哦。”
周泉礼想要留宿宫中也非难事,宫中皇子没有一个出宫立府的,周泉礼只要不入后宫,宿在皇子那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不信云绡说的云宓会来爬床,因为云宓胆小柔弱,可他又觉得自己从未真的弄懂过云宓,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期待,期待那个爱意相通的咒语,能让云宓也痴痴地缠着他。
周泉礼心中有了期待,便想离云宓更近一些,他留宿在三皇子那里。
晨妃知晓云宓做的事,三皇子不知,他只是奇怪明明周泉礼之前对云宓那么用心,近来却冷淡了许多。
不过如周泉礼这般的纨绔子弟,总是多情又薄情,他也没有为云宓这个妹妹出头得罪逍遥王府的用意。
周泉礼想住,他就让人安排他住下了。
夜深时
分。
云宓悄悄离开了扶月殿,云绡也离开了她的小院。
钟离湛在一旁看得清楚,看她把周泉礼和云宓耍得团团转,也有几分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云绡拿出周泉礼的玉佩道:“我们出宫吧!”
“出宫?”他记得她要这枚玉佩,是为了去千术阁。
云绡点头:“千术阁非禁地,守门人虽会为难我,却也不会次次都拦住我,但神霄塔若无令,恐怕只有逍遥王府的人可以进出了。”
“曦帝要不要,再回去看看自己的坟冢?”
钟离湛微怔,他也想要去了解一番所谓圣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跟着云绡走了两步,钟离湛又道:“你也不必事事以孤为先,毕竟有这令牌,你在宫中也会好过很多。”
云绡引路,眸轻垂,唇微翘。
她事事以他为先?
不不不,她只是想要在杀人前,做好充足的不在场证据罢了。
第15章
连绵的雨,于这一夜彻底停了下来,出宫的道路少许泥泞。
云绡本打算钻狗洞的,钟离湛当然不愿意,她就自然而然地提出了隐身符。
钟离湛想画,云绡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其实我上次记得咒文,曦帝不如让我试一试,您在一旁指点?”
说着,云绡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纸,竟还有一根搓成了笔状的朱砂。
钟离湛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她准备得这么齐全,不意外她对符咒阵法当真十分感兴趣,抓住机会就要学。
但云绡的确是天赋异禀,或许她身体里属于曦族的血脉足够纯正,只是上次在周泉礼的额头上看了几眼的隐身符她都能毫无差别地画了出来。只是她的力量还有所欠缺,未必请得动值日神。
钟离湛刚要尝试去捏住她手中的符纸,便见云绡速度更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点在了隐身符上。
隐身符上荡起一圈暗红色的涟漪,云绡便问:“这样行吗?”
钟离湛收回了自己的手,认真地朝她看去一眼,意味深长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云绡并不害怕,直接将隐身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钟离湛想告诉她,他当时贴在周泉礼的额头上是不想看见周泉礼那张恶心狰狞的脸,这隐身符只要随身带着就都有效。
不过看云绡捂着额头小心翼翼地朝前走,这话还是让他吞了回去。
蛮可爱的就是……
其实也蛮惊喜的。
当年他还活着的时候,曦族那么多人,上上下下与他沾亲带故的也有不少,却没有一个有云绡这般天赋却又好学的,很多曦族人都只是仗着自己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本领故作姿态罢了。
夜风微凉,今夜守宫门的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多日前奉命去请云绡的林勋。
云绡在门后深吸一口气,眨巴眨巴眼就大摇大摆地从半开的宫门里走出来。
林勋似有所感,朝宫门前看去一眼。
这一眼叫云绡呼吸都停了一瞬,不过对方也只是盯着瞧了会儿,并没有动身过来,又将目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