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醒来之后她不会记得梦里有关他的部分,但是潜意识还是会催动她向他靠近。
理性和兽性在他体内博弈,他脸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静默了大约半分钟,他才开口:“不知道。”
但仔细听,每个字都像是碾着齿缝蹦出来的。
他闭了闭眼,将威压收缩进身体,气势敛起,彻底放开了这片领地。
怪脸找准机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了房间。
沈润听他说不知道,心头先是凉了半截。
她张了张嘴,还想开口,就见玻璃窗齐刷刷碎裂,怪脸翻滚着涌了进来。
‘啪嚓’一声,灯泡碎裂,她被扯入一片黑暗中,蚩双流也不见了踪影。
明明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但空间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黑暗中,四面八方的声音响起。
“小润”“小润”“小润”
......
蚩双流并没有消失,他只是站在更高的视角,俯视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他以为他可以理智地注视沈润被怪物觊觎纠缠,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他再以拯救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出现。
实际上,时间才过了不到十秒,更狂暴的怒意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们居然喊她的名字,居然胆敢靠近她!
猎物被觊觎是对猎食者尊严的极大践踏。
用这点说服了自己,蚩双流忍无可忍地出手。
沈润就感觉脖子一紧,被人揪着衣领拎到了半空。
她差点没被活活勒死,奋力扒拉着脖颈:“蚩哥,咳咳...我喘不过气儿了!”
蚩双流怒气稍缓,手臂下移,环住了她的腰。
他环着她来到了顶楼,知道这个姿势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很快松开手:“你太脆弱了。”
“...我现在还没被整死我觉得我已经很坚强了...”她心有余悸:“那些怪脸...啊!”
她难得没素质,忍不住骂了声,指着脚下:“它们又追上来了!!”
怪脸贴着玻璃一层一层飞快地向上涌动,按照这个速度,不到五秒,它们就能爬到顶楼。
蚩双流不耐烦地啧了声,随意打了个响指。
‘刷拉拉’,整栋老式居民楼的玻璃全部碎裂,无数玻璃碎屑纷纷扬扬,怪脸也不知所踪。
沈润呆了会儿:“结,结束了?”她一脸不可置信:“这么快就打赢了?”
蚩双流脸上并没有什么惊恐或者害怕,只有满脸被冒犯到的不快:“本体还在。”
他手掌张开,对准浓雾翻滚的天空,轻轻一抹。
就像是橡皮擦似的,浓雾干脆利落地被擦除,万道霞光直射进来,让人眼前一亮。
沈润也终于得以一窥梦境全貌。
家属院的所有老楼外墙都变成了镜子,外面的高层,写字楼,商铺,全部变成了高强度的反光镜。
镜子,镜子...密密麻麻全是镜子。
无数怪脸在镜子背后翻滚挣扎,继而齐刷刷抬头看向她。
沈润头皮一麻。
‘啪’地一声,响指声再次响起。
在怪脸徒劳的挣扎下,无数玻璃碎片化为点点光晕。
沈润呆了会儿,差点瘫坐在地上:“...这回真的结束了吧?”
因为很清楚自己在梦里,所以她完全没质疑蚩双流为什么能这么厉害,就像她也不会在梦里怀疑自己怎么会碰到怪物一样。
“没有。”
猎物被觊觎的威胁消失,蚩双流立马恢复了平常那副温和从容的样子。
他单手插兜,倾身靠近,几乎是瞬间,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贴着鼻尖。
“虽然你醒来之后会忘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了想,给你留下一点标记也不错。”
察觉到他想干什么,沈润本能地后仰了下,本能地横臂挡在两人之间。
蚩双流却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他另一只手插进她的发间,扣住了她的后脑,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
他甚至探出了濡湿的舌尖,沿着她的唇线密密地扫了一圈,以一种挑逗的,充满情欲的方式,就连她饱满的唇珠都被他潮润的舌尖裹住,细致地舔舐着。
他确实非常懂得人类的欲望。
沈润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一股电流流窜而上,她眼前都炸开了朵朵烟花,双腿有些发软。
她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蚩双流是个异性,而且是充满着性吸引力的异性。
这个亲吻的持续时间很短,仅仅三秒,蚩双流就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过了许久,沈润才三魂归位,她语无伦次:“...你,你这又是干嘛?刚才要亲你你不乐意,现在,现在你又...”
“刚才你是自愿的,不是被迫的。”
蚩双流彬彬有礼地解答了她的疑问:“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爱好。”
沈润:“...”听听这是人话吗?
她还想说话,他直接把她推下了楼:“好了,你该睡醒了。”
便利店休息间,沈润低叫了声,急促喘息着睁开了
眼。
第28章
距离魔都千里之外的小城,沈温对着一面镜子,单手持笔,在右半边脸上涂抹勾勒,尽量让枯槁蜡黄的肤色看起来正常一些。
忽然,他似有所感,停下了描绘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
他身后再次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但是比上次的数量要少很多,人脸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他无声交流。
沈温的脸色微微变化:“是祂?祂就在小润身边?”
人脸表情激动,嘴巴飞速地开合,他皱起眉:“祂挣脱巫庙封印并不奇怪,几年前,世上出现了那么多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除了祂,我想不出谁还有这种能力,但是小润为什么会和祂在一起...”
他凝眉思索了会儿,神色和缓下来:“...沉睡的时间太长,我差点忘了,小润小时候在双流县外婆家住过,嗯...祂有一定程度上影响因果的能力,如果他们因此产生了交际,多年之后再重逢也很正常。”
“我醒来的时间还是有些晚了,没有及时把小润留在身边...”沈温沉吟片刻:“等和这具身体彻底融合,我会去见她一面,至少确定他们是什么情况。”
人脸的表情更为急躁,嘴巴张合不停,沈温笑笑:“禁制的作用还在,他的大部分力量依旧被封印,暂时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尽量小心一些。”
......
沈润眼睛刚刚睁开,意识还残留着刚才的战栗,心口砰砰乱跳。
她左右看了看,自己就在狭小的休息室,墙上挂着的那面镜子也完好无损,她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了眼,外面阳光灿烂,街道上人来人往,也不像是怪物袭击城市的样子。
所以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仔细回忆起来。
她梦见自己被怪物围住,她拼命跑回了家里,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嘴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润还要细想,忽然响起了拍门声,店长的声音一并传入:“小沈,休息时间已经到了,你该工作了。”
店长是个快四十的中年男人,仗着和老板有点亲戚关系才当的店长,平时就是个事儿精,日常爱好就是展示手里那点小权,谁多上了一趟厕所,制服扣错了一颗扣子,午休多休了五分钟,都得被他小题大做说一顿。
沈润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她摇了摇头,扶着纸箱子站起来。
猛地一起身,她才发现自己脑袋有点发晕,抬手摸了摸脑袋,额头有点发烫。
她身体素质一向挺好,都好几年没生过病了,她尝试着走了两步,步伐摇摇晃晃,走路也是头重脚轻的,这才相信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
但距离下班还有俩小时,现在请假只能算半天工资,她头昏脑涨地硬抗了俩小时,等下班才跟店长商量,看明后天能不能调班两天。
店长故作为难:“小沈啊,你这就是难为我了,排班表都出了,你一调班大家都得跟着变动,实在是不好协调啊。”
他叹了口气,故意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毕竟你是个来兼职的新人,我也得照顾老员工情绪,这也是怕其他人对你不满,让你以后的工作难做吗,这样,我再考虑考虑,跟大家再商量商量。”说完,他暗示地看了眼沈润。
他这话乍一听倒是全心全意地为她考虑,沈润心里还觉得怪愧疚的,有些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了,要实在不行就算了。”
店长表情一滞。
调班的事儿对他来说不难,而且店里也有生病可以调班的规矩,这要是个懂规矩的,这会儿已经给他买包烟或者发个小红包,他再顺水推舟把事情办了,没想到这个沈润这么不上道,他心里十分不爽。
沈润可没功夫理会那些弯弯绕绕,和来接班的莫桃打了个招呼,匆忙跳上二手小电驴就去了附近的小诊所。
她这烧的实在厉害,顶着风骑车到诊所之后眼前都有点模糊了,走路也摇摇晃晃的,护士都吓了一跳,连忙扶她坐下,又用体温枪给她测了一下:“妈呀,你都烧到39.8了,得赶紧输液。”
她又道:“你这病的有点严重,一个人肯定不行,得叫家里人过来陪床。”她听沈润口音像外地的,又问:“你有没有关系好的朋友或者合租舍友?”
沈润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她坚持道:“我一个人可以。”
对生病这件事,她从小到大都有一种强烈的惧怕,她害怕的甚至不是病痛本身,而是生病需要被人照顾这件事,因为照顾往往伴随着无数个不耐烦的白眼以及数不清的牢骚抱怨,家里人会无数次地提醒她,她浪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发展到后来,她宁可一个人硬扛着,也不乐意告诉别人自己病了。
护士也就不说什么了,给她安排了一张病床输液,沈润几乎是一挨着枕头就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慢慢恢复了一点意识,全身上下出了很多汗,湿冷的汗珠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她感觉到有人拿着半干的毛巾帮她擦着脖子,动作轻柔体贴。
没过多久,毛巾顿住,她似乎听到了吞咽唾液和喉结滚动的声音。
紧接着,有什么濡湿滑腻的东西从她颈侧滑过,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粒粒汗珠被卷走,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吸声,这声音深深浅浅,好像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