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被五蕴影响颇深。
先前他发疯的样子历历在目,碧桃就算被下药了,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若他完全是装的,碧桃一定会识破!
其中究竟几分是他的谋划,几分又是他找了“正当”理由,借肆意宣泄屠戮来平复五蕴?
“你……你等会儿再亲,你先把话彻底说清楚。”
“为什么非要闹出这一场?这下九天仙位都会觉得你残忍弑杀,那些支持你的仙位和信徒,你都不要了?”
“你是不是五蕴难压?”
“是。”明光没有隐瞒,也没有回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玉白的手指说:“我杀得好畅快。”
他认真对碧桃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喜欢生杀予夺的感觉。”
碧桃撑着手臂起身,又看了看明光那一身伤,伸出手抱住他:“没事的。”
“我如果从此爱上了杀人,你也要纵着我吗?”明光在碧桃的耳边问。
碧桃简直不知如何回答,皱着眉看他,明光却又说:“不只是为了宣泄杀欲。”
“小桃枝,这竞赛星界被人动了手脚,想必你早已发现。”
“那个疏影就是古仙一族故意安插过来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我要找一个木灵的穿妃色衣裙的女修,就真的有人照着你的模样去打扮。还偏要陷入风月场引我去救。”
“若当真是你,定会审时度势,自保为主,又怎会自伤自毁,还切掉自己半个脖子……”
明光冷笑了一声,只觉得那个疏影自投罗网的过于可笑。
碧桃看他:“所以你是故意借谪仙盟的手,引出古仙一族隐藏在暗处的人?”
明光点头:“我想趁着没有找到你之前,先把那些人的视线引到我这里来,这样你的危险会少一些,若是能先解决几个,也不枉费那几颗仙珠。”
“可惜他们只推出了疏影这样的蠢货。”
“上一场竞赛,随赛仙长和诸仙监看之下,尚且有人要趁机杀你。你一个野仙爬到了玄仙之位,又和幽天的功德仙位走得太近。”
明光拧眉:“你甚至在下界之前,还和冥界的酆都大帝有所往来。”
“你知道这么多年,古仙一族有多少人尝试拉拢酆都大帝,被他一个个撕碎了脸面,耍成笑柄吗。”
“他名为大矩,同我母亲坤仪都是大地之意,也同为上古仙。可他久居幽冥,性情乖戾,从不参与古仙一族的任何争权夺势。”
“天界与冥界划分而治许久,他居然在这个竞赛选仙职的风口浪尖之上对你另眼相待,还纵容你在冥界进阶。”
“这等于在隐形表达他们冥界与功德仙位站在了一处,而你,就是其中牵连两股势力的锁链。”
“古仙一族恋栈不去一派,会不惜一切砍断你这条锁链。”
“我又同你之间算是公开了爱侣关系,你若再升仙位,会成为九天的统治者之一。”
“如今连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让你死。”
“可我又是他们无从他选的帝君人选,只要我在你身边,他们就不敢轻易出手。”
“而我们也不能再像上场竞赛一样,坐以待毙了。”
明光摸着碧桃的脸蛋说:“上一场整整十八颗想要将你钉进地狱的棺材钉,是上一场那些人的极限,却不是这一场背后之人的极限。”
“我不想再掀一遍你的棺材。”
“只有我沉溺情爱,被五阴炽盛所累,彻底疯了,沦为了凡人,而你我之间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隙。”
“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地对你出手。”
“或者……主动找上与你挑明真正底线。”
“到时候你可以利用我作为傀儡,与他们周旋。”
明光平静地说完这些。
捧着碧桃的脸,不知道第几次低头亲吻她。
小桃枝待他如珠似宝真情不假,他自然也愿意为她做能做的一切。
碧桃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不畅。
胸腔之中像有千万头小鹿齐齐狂奔。
所以明光是一下界,就开始为她筹谋了吗?
不。是他从天界开始,就在为碧桃筹谋了。
他为了防止天界的仙位异动,干预竞赛,提前给了朱明明光印,让他便宜行事。
落地之后,又借五阴炽盛之势,装疯卖痴,对着银汉罟演了这样一场失智的大戏。
为了逼真,谁也不能透露,连她都算计进去了。
如今切断了银汉罟,才敢对她吐露真相。
这样一来,自然是对碧桃百利而无一害,局势调转,那些人会由暗转明,再想让碧桃阴沟翻船,就是痴心妄想。
可对明光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会因为先前的残暴以及之后的持续表演五阴炽盛,而失去信徒和拥护者。甚至失去竞赛的竞争力,更严重……会被古仙族束缚乃至放弃。
碧桃摸着明光摸着她面庞的手指,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可是你……不竞赛了吗?”
明光看着碧桃说:“你不是要带着我一起归天证位吗?”
“我反正五蕴癫乱,已经失智。傻傻地就等着你带我归天就好。”
明光上床,躺在碧桃的枕头上:“小桃枝,把你为我去死的那个计划再说一遍,我想听。”
碧桃:“……”
她一口咬在明光指尖上,却没有用力,只是叼着。
像猛兽叼着伴侣的后颈,不为厮杀进食,只为温存。
“你别胡扯,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不跟我竞争了吗?”
“你不是说这一场竞赛我们各凭本事吗?”
碧桃感动归感动,却不喜欢明光真的为她放弃竞赛。
她还是喜欢势均力敌,喜欢他们之间的一切,此消彼长,又寸步不让。
明光侧头看着她,片刻后说:“放心,我正好借此赛选选真正可用的下属。”
“且我就算是真的受到因果反噬,沦为了凡人。也会有人把恢复仙灵的方式,飞升的法门,摆在我面前,供我选择。”
“你相信吗?”
明光地说:“那么多人在私底下都叫我‘天界太子’,讨论我能手握权柄,掌控万界公职,全靠出身高贵。”
明光看着碧桃,骄矜道:“可真正属于‘天界太子’的特权,他们其实也未曾见识过一二。”
碧桃看着他那矜傲恣肆的德行,眼睛都瞪大了。
伸手指着他道:“我真想让银汉罟上面的诸仙看看你这一副目下无尘,众生皆为脚下泥的样子!”
明光挑衅地微微挑眉:“可是银汉罟识别到我们两个交媾,已经停止转放了。”
碧桃伸手掐他的脖子:“我掐死你个不要脸的关系户!”
没有昏了头为情爱放弃竞赛就好。
不过碧桃也很清楚,明光持身严正,绝对不会在竞赛场上利用他说的所谓特权。
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要精心筹谋,装疯卖痴引千夫所指,以身设局了。
他只需要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古仙一族势力,稍稍示好,表示他回心转意,一切资源都会送到他的面前托着他立地飞升。
他跌入谷底,确实能更好筛选真正的追随者。
假装濒死,也能积蓄力量,以便一飞冲天,挣脱所有试图束缚他的锁链!
碧桃朝着他倾身,明光扶住碧桃的腰身,轻声道:“小心点伤。”
碧桃慢慢地伏在他肩头,眼眶有些潮湿。
她亲手摘下的太阳为她发光发热,烤得她简直骨肉化泥,无所适从。
他们像两块化掉的粘糕一样,粘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津液交互,唇舌相缠。
客栈崭新的被子上,明光的墨色长发散了满枕,碧桃卷着他的长发,把两人的头发编织在一起。
就像结发。
明光看到了,突然说:“我们两个曾经结过的头发……我没有毁掉,也没扔。”
碧桃:“我就知道!”
“那在哪里?你带回天界了吗?过五雷阵的时候没被毁掉吧!”
明光摇头:“没带回去。”他上一场竞赛归天之时,只把为碧桃塑魂失败残魂带回去了。
“我藏起来了。”
“你记得无上剑派到问心阁的路上有一个荒废掉的驿馆吧?”
“记得。我们好几次在那里落脚。”
“那你记不记得有一根木头,是枯木,但后来发了一颗新芽。”
“记得啊,那里不是……”
碧桃抿唇故意道:“那里不是我跟卫丹心的定情之处吗?”
明光从前一提起卫丹心就恼火,如今也只是瞪了碧桃一眼。
而后说:“我把我们结发的锦囊,藏在了那棵木头里面。”又把枯木抚起来重新埋好,给那根枯木灌注了灵气,助它起死回生。
“啧啧啧。”碧桃撇嘴,“当初还说埋在了烟岚院,让我撅着屁股找了半晌,表现得那么冷酷,闷骚!”
明光捂住碧桃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