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们就在人间搜罗他百八十个的美人,夜夜换新郎天天做新娘嘿嘿嘿……”
“不过说真的,你不跟他们走,难道是有其他的计划?”
碧桃眯起桃花眼看着占魁,慢慢摇头:“没有啊,就是因为……嗯,明光不行嘛,看着他心烦。”
碧桃说:“你再去给我弄点纸钱啊元宝啊什么的来吧。”
占魁指着碧桃:“哦哦哦!我就说他不行,原来你把明光甩开,原来又要夜会地煞鬼王!”
“啧啧啧……”
碧桃正色:“别的人你胡说我都由你,这两位鬼王不可以冒犯。”
占魁连忙用手把嘴捏上了,表示不会再胡说。
碧桃又说:“再帮我拿一套针线过来。”
她说完,低下头拉起自己的袖口,刺啦一下就给好好的衣服袖子,撕了个快到胳肢窝的大口子。
占魁莫名其妙,但是碧桃交代的事情大多时候她都猜不到目的,也懒得去问,只管照办。
没多久,流星还有云川从冥界回来了。
云川的眼睛有些红,碧桃在下楼的回廊里面等着他。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大都是碧桃询问,云川作答。
说到送生魂的方式,碧桃确认道:“你是说,送生魂入轮回,需要在断桥上搭道独木桥,让生魂自己走过去?”
云川点头:“对的。”
说起这个云川还有一些心有余悸。
有一些其他的小鬼,是流星收集起来带下去准备送入轮回的。
但那临时搭建的独木桥不稳,且桥下业火流淌,桥上还有其他魂魄不全的残魂试图抢夺轮回之路,实在是凶险非常。
一共几十个小鬼,有一半都跌入了业火之中。
秀娘差一点就没过去,云川当时和流星两个人无法在秩序崩塌的冥界驱动灵力辅助,只能用蛮力驱逐那些试图抢夺轮回路的恶鬼。
当时万鬼同扑,魂悲魄啸的惨状,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碧桃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之后对云川说:“秀娘心善,入了轮回,定会有非常好的来生。”
她从未点破云川生母一事,但每次一语双关,都能让云川心中熨帖温暖。
云川笑了笑,对碧桃真挚道:“谢谢。”
两人分开之后,云川跟随着明光他们的队伍离开。
碧桃回到房间,就站在二楼的窗边,把窗户撬开一道非常小的缝隙,眼睛贴上去看。
心中开始数数。
数到十八的时候,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明光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是想回头,但很快又扭回去了。
数到第五十个数时,一行人走到了长街的尽头,转过了弯就会被树丛遮挡再也看不见了。
但就在转弯的时候,一群已经远去的人中,身量最高的那个,快速转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碧桃“啪”地关上窗户,头抵在闭合的窗扇上面笑得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明光就只迅速看了一眼很快将头扭回去,但是表情却比刚才更加冷肃,甚至到了有些可怖的森寒境地。
他什么都没看见。
她果然只爱卫丹心,一点都不在乎他。
占魁很快抱着一大摞纸钱元宝回来,看碧桃靠在窗户旁边,笑得满脸开花,有心想调侃但又想到碧桃不允许她调侃鬼王,就又闭嘴。
三更过后,所有人都休息,碧桃抱着东西,带占魁出去。
走到离问心阁很远的地方,蹲在一片四通八达,生长了数不清的返魂树林旁去烧纸。
让占魁离得远一些给她望风。
才烧了一半,碧桃想见的人就出现了。
她立刻起身,开心喊道:“白堕爹爹!”
白堕矜持地一点头,嘴角抿住笑意,侧头向后方看了一眼。
一个身影比白堕矮一些,容貌清俊得像个书生一样的男子,顺着拐就走过来了。
碧桃把剩下的纸钱,全部扔进了火堆,迎着两个人走了过去。
白堕抬起手正要给碧桃介绍,碧桃就径直走到那男子的身边,张开双臂,快速抱了一下人。
后退一步,才乖巧地开口叫道:“浊贤爹爹。”
浊贤:“……哎。”
他好歹也是个死了多年的老鬼了,可如今竟然再度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要不是死鬼的面皮足够白,没有任何血色,他现在一定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三个人本应该非常生疏。
但是没多久,三个人就亲亲热热,围坐在火堆旁边不远处。
其中两个人抻着脖子,看着浊贤给碧桃补衣袖。
“有爹爹真好。”
碧桃一双温良的桃花眼,钦慕地看着浊贤:“我长这么大,就只有浊贤爹爹给我补过衣服。”
其实碧桃的衣服很多,在此界卫丹心上瘾一样,给她置办了一大堆衣裙,出任务坏损的程度,用不着补,直接扔就行了。
至于在天界,没听说哪个仙位需要人补衣服。修为高一些的仙位,随便截取一段云雾都能做法袍。
但是碧桃真的非常迷恋这些凡间最普通的,和亲人之间的互动。才会在来之前主动扯坏衣袖,还带了针线。
她甚至觉得这缝补的针迹本身就像一种标记。
承载着亲人最单纯的关切和爱,能够随时随地带在身上,是这世间鲜少能看到摸到的真情。
两个鬼王,何尝不知道仙位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缝补衣物。
碧桃故意扯坏衣服,还带了针线,只是为了缓解三人之间的尴尬生疏。
若碧桃不是真心喜欢同他们相聚,还需要专门找这样的“话题”,纵使女儿体贴,但处不到一起的人,何苦相互为难?
可此刻两位鬼王对视了一眼,都能感觉到碧桃的钦慕和依恋毫不作假。
灵魂之中传递出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更骗不了终日与灵魂打交道的鬼王。
那么女儿的这种行为,就能解释成小孩子故意“摔倒”,渴求长辈的关切与关怀。
实在可怜可爱。
两个鬼王窝心得很。
碧桃又说:“我记得浊贤爹爹很会做发带,有空的时候,爹爹再给我做一条吧?”
浊贤:“啊……好。”他笑得面色有些僵硬,捏着针线的手都有一点轻微发抖。
他做的发带很丑啊!
小孩子戴着还行,尤其是乡村里的小孩子,就算绑一条虫子在头上也没谁关心。
可现在的女儿是天界仙位,要是带一条丑发带招摇过市,岂不是会被人嘲笑?
浊贤暗自下决心,回去之后他一定要苦练女红……
不过碧桃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三个人共有的美好记忆。
袖子补完了,三个人也对坐着,自如地讨论起了从前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有一次你白堕爹爹被抽调走,我临时回去,发现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当时我一睁开眼你就逼我吃东西……”
浊贤一脸苦恼的样子: “凡间的东西是真的好难吃……”
“哈哈哈哈哈哈”碧桃笑得开怀,“冥界的人吃不出凡间食物的味道吧?”
“何止吃不出?味同嚼蜡,还不能消化。”
浊贤性情温和,相比白堕来说更加健谈,更像“人”一些。
若不是碧桃身为修士,能感觉到两人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汹涌鬼气,简直要怀疑他只是一个风骨灵秀的白面书生。
白堕没有浊贤那么健谈,但也见缝插针地说:“难吃得要死!”
碧桃笑得脸疼,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揉:“害怕的是我好吧,换个小孩子早就被你们两个吓死了,哪有正常人七八天不吃饭的哈哈……”
“我最开始以为‘婆婆’是个什么灵婆,村里经常会有从其他地方来跳大神的,据说能通灵。”
碧桃说:“那已经是我能想象到,最异于常人的身份了。”
“后来时间久了,才慢慢怀疑,养育我长大的恐怕不是一个人。我发现村子里请来的灵婆也要吃饭……”
浊贤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碧桃的脑袋:“那你为什么那么多年,执着地到处打猎换钱,给我们两个找大夫?”
碧桃挠了挠鼻子说:“因为我只有一个婆婆,我总想着,万一能治好呢。”
那时候一个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的小女孩,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小小的年纪心里装着大大的心事。
知道身边的亲人异于常人,却也不想失去,所以竭尽所能,想要将婆婆继续留在身边。
鬼不会哭,哭便是消耗魂体。
但是浊贤和白堕都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碧桃下一句就是:“可是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是面饼啊?”
“面饼也好难吃!”
提起这个,两个鬼王顾不上感慨什么,分别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最后还是浊贤跟碧桃说了冥鬼去人间讨生活有多么不易。
“就只有杂面饼最便宜……”
“哈哈哈哈!”碧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笑得前仰后合。
白堕开始“诉苦”,绘声绘色地说起来鬼王在人间赚钱,还不能扰乱人间秩序,更不能显露异常,艰难程度堪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