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仪一顿,接着便转身摇头,似乎对她这点奉承的计俩见惯不惯。
身后的李横七则好似眼睛着火,很是愤愤:“朔方师兄,你看到了吗?她就会摆出这副样子来讨师兄欢心!哼,师兄才不会吃她那一套!”
朔方眼神尴尬:“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师弟?”
李横七梗着脖子:“要不然呢?我可是一直跟在师兄身边,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知道,像江云萝这种装乖扮弱的泥腿子,师兄一眼就能看穿!”
不知如何作答的朔方:“……”
他扭头,看了眼努力在微生仪面前软语献殷勤的人,又看看他这副梗着脖子喘粗气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师弟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开导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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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啸,几人御剑疾行,没一会儿就飞出了天道宫。
江云萝站在湛月剑上,仗着亲师妹的身份厚着脸皮抓着微生仪的袖子,想想第一次,自己可是拘谨得很,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哈哈,我果真是出息了。”
脑海中的白赤:“你就这点出息?有本事你直接上手去抱他啊?”
只敢逞口舌之快的江云萝:“你不懂,这种事得循序渐进。”
白赤:“哼,有色心没色胆,你还是乖乖当你的泥腿子吧!”
江云萝:“……”有种被鄙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出神的下一刻,头顶落下低沉的一句:“怎么了?”
江云萝一个激灵,赶紧装头晕:“没什么,就是有点恐高。”
微生仪垂目看她,幽深的眼帘像是在审视,眼神里都带了点霜色。
但好在,他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之后就移开视线,说道:“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到了?到哪了?
眼前的云雾拨开,露出一处规整有序,人烟鼎盛的繁华之地。
只见淡淡光晕笼罩其中,房屋鳞次栉比,河流蜿蜒而出,内城之中更是殿宇辉煌琉璃闪烁,散发淡淡祥瑞,颇有龙盘虎踞之势。
朔方一眼认出了这地方,惊讶道:“这是夜凌国的国都?”
微生仪神情淡然:“不错,我们先下去。”
几人御剑,直落到城门外。
望着披坚执锐的护城甲士,以及高耸的城楼,李横七很是不满:“师兄,咱们为何不直接进去,反而还要在城门外头?”
微生仪话音清冷:“此乃一国之都,你觉得是容你随便乱闯的吗?”
李横七不说话了,看着他再次挨骂,朔方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师弟啊师弟……”
江云萝则咳了一声:“师兄既然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想必对这里很是熟悉,我们不如就先进去歇歇脚,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微生仪平静点头:“走吧。”
他一袭仙衣道袍,如玉的身姿走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看守城门的甲士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当即警惕道:“尔等何人?可有出行令牌?”
微生仪施施然道:“我乃国师谢忘情旧友,是他邀请我来做客的。”
身后年轻的甲士一听,当即怒道:“大胆!我们国师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说的!你莫不是行走江湖的骗子!”
李横七也瞬间变色:“你说谁是骗子?”
待要上前,被微生仪一把拉住,顿了半晌,终于从哪儿摸出一块刻着腾蛇图样的玉牌,轻轻往前一递。
谁知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甲士瞬间脸色一白,直接拿膝盖砸了地:“在下不知尊驾是国师大人好友,万望尊驾恕罪!”
看着这一幕的李横七连生气都忘了:“……不是,倒也不必这样……”
第37章
谁知那甲士跪地不起,直到他们进入城门之后,还依然面朝着他们的方向。
江云萝不免嘀咕:“这谢忘情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守城的士兵如此战战兢兢,害怕至此?”
朔方:“我只知道他是夜凌国的国师……师妹,你忘了上次五爪潜入夜凌国的皇宫,差点被抽皮扒骨了吗?可见此人修为不俗,且城府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区区几年,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李横七撇嘴:“那么厉害不也只是个国师吗?能有我们四大仙门厉害?”
微生仪当即凛声:“休要胡言,十个你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横七脸上瞬间精彩纷呈,江云萝则在一旁努力憋笑。
“十个李横七都打不过,白赤,你说这谢忘情真有这么厉害?”
脑海中的白赤:“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只是这城里散发的气息好像很不对劲,你们还是小心吧。”
听它这么说,江云萝不免有些纳罕,因为从方才到现在,她只看到都城上空笼罩的淡淡金芒,并没有看到其他不详的气息。
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
她看向了某个方向,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走在一侧的微生仪顿脚:“进城之后,你们可有看出什么?”
他露出这个表情,分明是想考教他们。
李横七方才吃了冷脸,如今有了表现的机会,赶紧第一个开口:“我看到了!都城之上涌动祥瑞之气,尤其是靠近皇宫的地方,瑞气更甚。”
“哦,这说明什么?”
李横七侃侃而谈:“瑞气乃是一国之气运,瑞气笼罩不散,表示此处国运昌隆,百姓安乐,王朝寿数起码能绵延百年。”
微生仪点头:“不错,还有呢?”
“还有……”李横七答不上来了,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往朔方这瞟。
朔方似乎听说过关于夜凌国的故事,但还未开口,微生仪便越过他:“江云萝,你说。”
被无奈点名的江云萝:“我也没看出什么别的,只是觉得这护城河好像不对劲……”
微生仪眼睫拨拢:“哦,哪里不对?”
江云萝也不藏着掖着:“先前御剑飞行时,我便发现此处地势崎岖,所有的河流都是自西向东,可唯有此地之河流却是由东往西……如此不同寻常,定然是有古怪。”
微生仪点头勾唇:“不错,这里的河确实有古怪。”
江云萝立刻猜到什么:“师兄,难不成是有人故意逆转河流?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微生仪压着眼帘:“为什么?河运乃国运,要不然,这小小的夜凌国如何能国祚昌隆,久而不衰呢?不过,行此禁忌之法,注定是要遭受反噬的。我们仙门中人,切不可违逆天道,行此禁术,记住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记住了,师兄。”
说完,几人才继续往前。
因着方才的事,江云萝还有些好奇,偷偷地问朔方知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还有那行禁术续国运之人是不是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国师大人。
朔方悄声道:“没错,夜凌国起初不过是这周边的一个小国,国运也不过区区几十年,几年前因为一场瘟疫,夜凌国民不聊生,爆发动乱,造反的流寇险些逼进皇宫,改朝换代。就在这时,谢忘情出现了,不仅拯救了这场瘟疫,还凭一己之力将流寇镇压,之后又一步一步将腐朽垂危的皇室扶植起来,续国运,逆阴阳,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天灾和人祸。”
听完前因后果的江云萝唏嘘:“没想到这位国师大人竟如此厉害,只是,他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修士,微生师兄又怎么会与他交好呢?”
朔方:“这……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李横七则道:“你们忘了,我们是来找七窍玲珑心的了吗?管他什么国师,只要能帮上我们的忙就好。”
这话说完,几人便一同来到了皇城脚下的某处客栈里。
本以为会直奔皇宫的几人面面相觑。
“师兄,我们不是来寻东西的吗?怎么跑过来喝茶了?”
微生仪面无波澜:“藏在活人的身上的东西,你还担心跑了吗?”
李横七这回聪明了一次:“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七窍玲珑心在谁身上了?”
微生仪抬眼:“莫要张扬。”
李横七瞬间捂嘴,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那个谢忘情可不是什么闲着没事拯救苍生的大好人,此人不止阴郁,还睚眦必报,绝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勾当,他能顶着反噬之力给这小国续命,定然是有所图谋,没错,说不定他早就盯上了那颗七窍玲珑心!”
这么一说,朔方也想到了:“据我所知,他对那位举世无双的公主殿下格外不同,不仅日日随侍左右,还予取予求,不久之前特意建了一座气派无比的摘星楼送给她,只为博她一笑。”
江云萝:“你说的是哪位公主?”
朔方:“夜凌国的公主殿下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出生之时天降异象且生而无泪的长欢公主。传闻从出生到现在,身边的侍者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且她心性至纯,天真懵懂,若说这七窍玲珑心在她身上,倒也情有可原。”
李横七:“所以,我们都能猜到的事,背后之人肯定也能猜到,况且他还撕了乾坤册,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师兄,要不然,我们就直奔皇宫,将那长欢公主绑来,先藏起来再说!”
微生仪冷冷瞥眼:“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强盗匪徒之流吗?”
李横七撇嘴:“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
微生仪从容不迫,浅浅啜饮:“不急,待喝完这盏茶,我们再去。”
只是,他们到底是没走成,因为这话说完的下一刻,不远处便响起粗糙的浑浊不清的异邦话。
只见几人穿着黑袍,兜帽遮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则散发凶狠戾气,面靥手臂之上还刺着奇怪的纹路,好像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感受到异样的三人纷纷紧绷,只有微生仪淡然端坐,薄唇抿茶:“这是奉仙国的仙师,不要刻意去看他们。”
江云萝几人僵硬扭头:“师兄,你说这是奉仙国的人?”
“嗯,便是邻国,在河的东面。”
“他们怎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好像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微生仪略一松唇,寡淡的瞳仁流淌出几分温和之色:“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江云萝立刻眨巴眼使劲点头,接着,微生仪宽袖拂动,眼帘低垂,先是将杯盏放下,而后手指蘸着茶水,在平滑的桌子上画下了一道圆形的符文。
符文隐隐闪动光亮,下一刻,不远处几人的说话声立刻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哼!可恶的夜凌国,胆敢窃我国运!”
“都是那个叫谢忘情的妖人干的,是他使用禁术,偷偷给这破烂的小国续命,呵,他这是丝毫不把我们奉仙国放在眼里!”
江云萝几人交换眼色,显然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