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那血迹,并不是新的,而是早已干涸的乌黑色。
江云萝瞬间发毛:“可是白天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有,这里为什么是阴宅,明明是个风水绝佳之处啊?”
微生仪则道:“你忘了这里是阴阳交界之地了?到了晚上,这里的一切都会颠倒过来,白天鬼邪不侵,过了夜半子时,就会变成厉鬼横行的聚鬼窟,要不是你们有些警惕,在外面设置了结界,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听到这里,江云萝心中生出后怕,心想好在他们命大。
不过,能跟在主角身边的,应该也不至于轻易死翘翘了吧?
她缓缓神跟着走进去,又问:“师兄,那横七师兄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中了这里的迷障,没有那么容易醒。”
说完,忽然在几人落脚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一只裹成团的包袱露出来,正是血衣的一角。
微生仪眸色一变,指尖挑起来:“这是什么?”
于是,江云萝便把之前在巷子里遇到阴犬之事还有有人想要利用血衣谋害他们之事简单讲了一遍。
微生仪听完,气息瞬间冷了:“虽然大比不禁武斗,可如此阴邪之术,我天道宫断不能容。”
江云萝立刻点头附和,接着又想到什么:“师兄,这留下血衣之人会不会跟之前盗走施秀秀尸体的是同一个人,我好像在血衣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微生仪声音寡淡:“八九不离十,我巡遍整条阴河,暂未寻到背后之人的踪迹,不过……十二个时辰就快到了,他也该按捺不住了。”
负手说完,将一瓶丹药给了她:“把这些给他们几人服下,还有你,你身上的伤口被恶鬼所伤,不宜动气,先服了丹药等回到灵山之后再行调养。”
江云萝没想到他居然还担心自己,当即眼神灿灿道:“多谢师兄!师兄,你真好!”
她接过了药瓶,还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微生仪整个脊背一僵,常年覆雪平静无波的眼眸不经意颤了下,尤其是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一时手背灼烫。
“江云萝。”他压低声音警告。
在天道宫成为道君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这般放肆。
他一直清心寡欲,淡漠隐忍,平日里从不喜人近身,就算有人不小心扯了他的袖子都要皱起眉头,唯一的师弟都不敢轻易冒犯。
可眼前这个夺人躯壳的少女……好似过于大胆了些。
“怎么了,师兄?”江云萝眨巴眼,很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狐狸崽子,难得露出呆蠢模样。
微生仪目光定了定,神情淡淡地将手抽了回来,叹气道:“罢了,你且回去,勿要踏出结界。”
说完,抬手将散发微弱光芒的结界再次加固,而后迅速消失在半空。
站在原地的江云萝握着自己的手,回味着方才的触感:“果然是禁欲系男主,他的手好冷,没有温度似的……唉,这样的人最难搞了。”
白赤激动的小眼一惊:“怎么?你终于想要搞他了?”
江云萝翻白眼:“不是你让我抱大腿的吗?大腿是抱不上了,手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再摸了,你都不知道,方才我拉着他的时候,差点以为他要打我呢。”
“可他不是没打你吗?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救了你!”
江云萝扯着自己狼狈的衣衫哂笑:“这有什么,换了旁人他也会救的,而且,我现在这模样在他眼里就跟路边的落水狗差不多,你说他会对我产生兴趣吗?”
花里胡哨且爱干净的自恋蘑菇:“……”
好吧,她这样子确实狼狈了些,落水狗都比她强。
于是,它诚恳建议:“要不,你先别搞他了,试着先从泥腿子做起,赢了这次大比,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身心俱疲的江云萝:“……”
下一刻,耳边传来隐忍的咳嗽声,江云萝一个激灵,露出一抹危险的笑:“你说,我趁着他们睡着偷了他们的灵囊,这次大比的魁首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说完,还真的去摸人腰间的织金囊袋。
可随即,就被人一把抓住,李横七赫然抬眼:“你做什么?”
江云萝丝毫不心虚道:“哟,小师兄醒了?这是给你的丹药,哝。”
李横七警惕:“什么丹药,我不吃……唔……”
可惜他绵软无力,江云萝硬是掰着他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之后,又用同样的方式给另外两人喂了药。
不多时,几人便都醒了。
陡然睁眼的君不渡发觉不对,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灵囊,发现没有被动过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抬头,冷不丁对上李横七臭着的脸,乐了:“哟,李少侠的脸怎么肿了?莫不是梦中遇到了什么女鬼,被打了一巴掌?”
李横七反唇相讥:“我看你的脸才是被挠了?风流成性招蜂引蝶的浪荡子,怕是连鬼都看不下去了!”
两人刚一醒就呲火,江云萝习以为常,她面无表情地咳了声:“那什么,你们都没事吧?”
善九清醒过来:“江姑娘,你这是……”
三人看着她狼狈又沾染血迹的衣裳,纷纷皱起眉头。
李横七:“你跟鬼打架了?”
君不渡:“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会昏睡至此?莫不是有妖邪作祟?”
经历一番恶斗的江云萝:“唉……此事说来话长。”
说完,就把他们被雾气所迷陷入沉睡,水缸里幻化成人形的妖鬼闯进门,以及门外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子的事告诉了他们。
本就胆小的善九一听,当即吓得腿软:“什么?血手印?还有妖鬼?”
君不渡若有所思:“竟然有妖鬼能闯进这里,可见是十分厉害的大妖,可我观江姑娘除了脖子被咬伤之外,并无其他伤痕,敢问你是如何从那妖鬼的手里逃脱的?”
江云萝不失礼貌地一笑:“我自然是先把它引出去,趁其以为我被迷惑之际拿剑刺穿了它的心脏,这才逃过一劫。”
“哦,等等……你说你用剑刺了它的心脏,你哪来的剑?”李横七问完,面色骤然一变,一摸腰际,空空如也。
他立刻急红了眼:“江云萝!我的剑呢?你居然敢偷我的剑!”
江云萝解释:“当时妖物闯入一时情急,我不过是借你的剑一用,又没给你弄丢,哝。你的剑就在院子里,你自己去拿……”
李横七气呼呼到院子里,看到大喇喇躺在地上的剑,怒红的脸终是一黑:“你竟然能拔出我的剑?!”
江云萝:“不是,怎么了?你的剑虽然沉了一些,但不至于拔不出来吧?我不拔出来,怎么自保,怎么救你们啊?”
“你、你……”李横七几欲仰倒,几乎是用愤恨的眼神戳在她身后,而后兜头提剑直奔水井。
“不是……他这是怎么了?”江云萝不明所以,觉得这人又开始泛癫。
君不渡也是一脸好笑,他好心解释:“天道宫以剑证道,看自己的配剑就跟眼珠子似的,而且按理说,本命剑应当只有自己能拔出来才对,可你却轻而易举地把他的剑给拔了出来,所以……”
江云萝明白过来:“所以,他觉得自己脏了?”
君不渡:“……也可以这么说。”
因为拔剑这事儿,李横七愣是没往屋里踏进一步,也没再开口说半句话,而是憋红着脸哼哧哼哧地在院子里洗了两个时辰的剑。
那充满怨气的声音,好似半夜磨杀猪刀,连结界外面的妖魔鬼怪都不敢上前。
不过好在,江云萝疲惫不已,加上失血,倒头就昏睡过去,勉强睡了个好觉。
等再睁眼,天已经大亮。
君不渡早已收拾齐整,劲瘦的黑色束腰衣袍更显俊俏,转身便冲她眨眼一笑:“十二时辰快到了,走吧,我们出去。”
“……好。”终于,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江云萝抹了把脸,跟着走了出去。
院外的李横七早就等了多时,看见江云萝远远走过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似跟她有什么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江云萝厚着脸皮笑:“哈哈,我这是彻底把他惹毛了吗?”
君不渡:“别管他,有些人就是脾气大,心眼儿小。”
李横七猝然瞠目:“君不渡,你狗嘴说什么呢?”
“谁跟我搭话我就说谁喽。”
“你!”
几人正说着,忽然头顶气息骤变,一片云气攒动,不远处的河岸上出现巨大的传送阵法。
阵法的旁边,则站着一道清冷出尘的人影,周身灵气肆虐,似在跟人交手。
善九惊讶:“那不是无生道君吗?他怎么会在那儿?”
“师兄?”李横七一咬牙,准备提剑冲过去。
刚一动,就被冷冷呵斥:“不许过来。”
话音落地,微生仪身形变幻,眸光一凝,准确无误地将那道漆黑的影子狠狠按在地上。
几人迅速赶过来,看见那黑影扭曲了一下,接着吐出一具女子的尸体。
李横七当即认出:“那是……施秀秀?”
“什么?施姑娘?”善九立刻扑上去,却被江云萝给拉住,“先别过去,让师兄审问。”
微生仪衣袍轻荡,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踩着那团黑影的脖子泠泠问:“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发出“嗬嗬”的声音,江云萝等人走过来,听它说道:“高高在上的无生道君,怎么会记得我等蝼蚁?你既然这么厉害,不如自己来猜啊?”
微生仪并不被惹怒,飒飒衣袍随着灵气动荡而鼓起:“再问你一遍,到底意欲何为?”
那黑影发出咯咯的笑声,下一刻忽然伸出利爪试图反扑,离得最近的江云萝只听到清晰的撕拉声,一只鬼爪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她倒吸一口气,差点吓得腿软。
而下一刻,眼前的鬼爪和试图反扑的鬼影被一剑散去了魂魄。黑影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张迅速干瘪的“人皮”。
说是人皮,更像是某种被涂抹拼凑成的傀儡,而这张人皮上所画的符咒明显跟那件血衣上的符咒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背后之人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狡猾。
“师兄,我们……”话刚开头,传送阵法发出嗡嗡的声响,参加大比的其他弟子也都纷纷跳了进去。
微生仪眼睫垂落,将地上施秀秀的尸骨一收,平静转身道:“走吧,先回去。”
最终,几人站上传送阵,被重新带回了灵山。
除了他们四人,其他的几个弟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要么苍白没有血色,要么瞳孔涣散神智失常,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的。
而最终的结果,是有四个人被刷下去了,善九本以为自己无缘第四关的比试,可没想到正好高出一个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