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信我!”
很抱歉呢,她是唯物主义者,一切建立在非事实上的空想,她全当耍流氓。
要是她真的谁说什么就信什么,那么——
丁鸢君盯着桌面上还在喋喋不休的小鸡仔,露出一个阴渗渗的笑。
她是不是现在就该想办法把这个书中的大反派提前封印掉?
还在跳脚的小鸡仔感觉到威胁视线,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终于匿声。
收拾完房间的丁鸢君满意地拍了拍手:“好了,我要出门了。你要是想回季阙之身边就回去,想继续在屋里呆着也无所谓。”
“总之,我是没时间跟你唠了。”
“我才不回去!”小鸡仔狠狠摇头。
望着丁鸢君远去的背影,小鸡仔面露忧伤,开始叹气三连。
唉,真是个恋爱脑。
唉,就这样被骗的团团转。
唉,真是太可怜太值得同情了。
不行,作为一名伸张正义的凤凰,他绝不忍此女落到如此凄惨下场!
小鸡仔目光炯炯,下定了决心。
……
丁鸢君其实并没有想好见到程蓁蓁后该说些什么。
书中的程蓁蓁在这时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替身身份,她与剑尊男主的关系也还处在若有若无的暧昧期。
也不知现实和书中究竟存在多少偏差。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尝试交个朋友看看吧。
拾步而起,推开大门,丁鸢君忍不住“咦”了一声。
碧绿丝绦,风弦若韵,盈盈兀立,面如冠玉,芝兰玉树。
斑驳的碎金光点中,白衣谪仙回转过头来,飘忽的发尾于风中摇曳,眼底如薄冰破碎,寒潭暖融。
“醒了?”
却是季阙之,不知何时早就等在了门前。
丁鸢君匆忙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见没有不妥帖处,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季阙之缓步而近,风浪兜起衣袂飘飘:“在等你。”
差点忘了。
在三百年前的每天,他们都曾是这么过来的。
元清宗的内门弟子平日里课业主要分成两部分,除了自己师尊授予的课程,还会有全部弟子都要上的通用课程。
没有现代闹钟督促的丁鸢君经常摸不准起床时间,往往睁开眼的时候,早就迟到了一个时辰。
知道她的情况后,季阙之每天早晨都会早早候在她屋外,等她一起去上早课。
但偏偏,没有一次肯敲门叫她起床的。
然后,季阙之就会背着衣冠狼藉的她,手中掐着顺风诀,在潼临峰的路上飞奔。
最后,往往就落得个两人一起迟到,被宗门长老罚做任务的下场。
她那时就会愧疚地低着头:“为什么要等我?”
一个人云淡风轻解决完两个人任务的季阙之:“一个人做惩罚任务会太累。”
“以后不许等我了!”
可惜他没一次听的。
后来丁鸢君也尝试让季阙之早早敲她房门,结果她每天还是睡到自然醒。
她有时气得急了,就会揪着他袖子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季阙之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想让你多睡饱些。”
她努力瞪着眼睛威胁:“下次不许这样了。”
结果他每次都是一如既往。
渐渐的,等她也学会了顺风诀,就会叉着腰和他比究竟谁能够第一个到达课堂。
然后季阙之就学会了御剑飞行。
她也会像个大猩猩似的站在他的剑上威风凛凛地叫嚎。
季阙之永远会等在她的屋前当她的司机。
这样的日子度过了很多年,没想到这个习惯他一直留续了下来。
丁鸢君看着高高的日头,有些不好意思:“你等了很久吧,其实可以早点敲门的。”
季阙之摇摇头。
也对,争辩了这么多年,她早该知道季阙之对她睡饱的执着的。
丁鸢君朝他玩笑道:“你来等我做什么?现在总没有课业还要上吧?”
季阙之朝她伸出手,她自然搭上,掌心下的手掌余温微凉,纹路沟壑绵延,骨节错落有致,筋脉默默鼓动。
“这些年元清宗变化很大,怕你不适应,便想着多带你逛逛。”
两人牵手走在路上,丁鸢君时不时用余光描摹着对方的侧影,心绪悄然浮动。
她与季阙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却是从小到大漫长厮守中的陪伴。
季阙之会盯着不认真的她,看她一字一句念出正确的法术口诀。
她会用自己并不精湛的女工,歪歪扭扭缝着他在打斗中破损的衣物。
季阙之会代替她应下宗门内所有挑衅者的决战。
她会想方设法寻来灵植仙草,为他炼制治愈丹药。
季阙之会在下山执行任务时,一整夜执剑守在她的屋外。
她也会折一叶翠柳,为他吹奏曲子消解他的疲惫。
丁鸢君知道自己其实算不得多好,在以修为至上的修仙界中,她其实是那个最被瞧不起的异类。
秋风飒飒,她低着头说出自己的顾虑,本以为对方会扭头离开,然而——
她的竹马手中摩挲着鸿瀛,神情亦如一如既往,风轻云淡。
“师尊授予我的剑法讲求至情至性,我并不需顾虑太多,我只知,你是我的心之所向。”
短短几句,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又朴实真挚得叫人心底发烫。
一切就是那样水到渠成。
潼临峰的路边种了几颗橘子树,此时结了果子,圆圆小小地隐匿在叶后*,宛如她此刻无法言明的小心思。细风扫过裙边,裙尾卷起波浪,丁鸢君的心飘飘忽忽的。
“对了。”丁鸢君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听说,元清宗有个名叫程蓁蓁的姑娘?”
第7章
丁鸢君在问这句话之前,有想过季阙之可能会产生的所有反应。
或许,他并不知道程蓁蓁的存在,约莫会轻轻偏头,困惑地问她是谁。
又或许,一切轨迹正如原著的发展,他会神情不自然,对此避而不谈。
季阙之脚步不曾停顿,牵着她的手施力如常,嗓音淡淡,不见波澜。
“是有这个人,她是一名大乘期修士,还是一名炼丹师,因缘巧合下,我曾救过她一命。”
眸光澄澈,望之坦荡。
一句肯定,一句身份介绍,一句彼此关联,如此简洁明了,却又交代得明明白白。
“哦,这样。”丁鸢君低着头,缓步的脚尖踏过一片片摇摆的婆娑树影。
认识,但也点到为止,仅是认识。
不过丁鸢君还是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她也是名炼丹师?”丁鸢君有些惊讶,在原著中,程蓁蓁自始至终就只是一名略有天赋的修士,可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精通什么炼丹。
“你不知道?”季阙之挑眉,“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打听到她会炼丹,才想来找我为你带路的。”
“带、带路?”丁鸢君声音有些磕磕巴巴。
“不是吗?”季阙之眼里划过笑意,“毕竟有人专门爱好这个,还没辟谷的时候,为研究此道,竟连着三天都未进食过米粟。”
黑历史被重提,丁鸢君满脸沧桑。
季阙之所说的那次,正是她经过多番药性摸索后第一次尝试炼丹,偏偏两棵灵草的药性怎么都融合不到一起去,她不吃不喝,还炸了两次炉,弄得脸颊一片黑黢黢,气得她嗷嗷直叫。
最后还是季阙之早早发现了不对劲,跑去小黑屋里把她揪了出来,一点一点抹净她可怜兮兮的泪珠。
不过,比起她这种知道丹药存在后,才开始如法炮制的人来说,程蓁蓁这种从无到有地发明出一种东西的本事,明显是比她还要厉害的。
这样想来,她见程蓁蓁的心情反倒越发迫切了些。
毕竟,她是真的喜好炼丹,而学术交流,总是要多多切磋,才会变得愈发精进。
丁鸢君眨了眨眼睛,有模有样地行了个拱手礼:“好吧,那就拜托你带路了!”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得前方骤然一片杂乱,哭嚎连连。
什么情况?
丁鸢君侧头,悄悄使眼色询问,季阙之修为感知都比她高深,很快探知到前方情况,为她做出解答:“有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