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曾挨过丁鸢君一剑的元毓剑尊啊!
当然,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青炎宗之所以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元清宗口中那嫉妒又装作不在乎的东风,全然与丁鸢君息息相关。
可不管四周纷纷扰扰,作为所有人视线最中心的两人,却岁月静好得像是一幅水墨画。
丁鸢君依旧淡然地伫立在原地,毕竟该给的奖品还没有发放到手中,就这样直接离去,岂不亏大了?
四周喧嚣纷扰,季阙之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与丁鸢君的再次碰面,竟然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印象中的丁鸢君不擅修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拽着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所以,当那天的丁鸢君头也不回地乘空而去时,他并不曾有过担心。
他比太多人知道修仙界是怎样残酷的地方,这样的世界,容不得弱者的存在,他总觉得,要不了多久,丁鸢君便会灰头土脸地重新回到他身边,求着他的庇佑。
可是,面前的女孩神情淡漠,却仍掩盖不住周身的意气风发,她衣着简单却讲究,看不出半分过得不好的模样。
熟悉了几百年的面孔,如今细细端详起来,却显得格外陌生。
“你拿了宗门大比第二组的魁首?”季阙之声音中带着讶然,许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旧情。
“是,所以我的奖品呢?”丁鸢君伸着手,不欲与他多谈。
如今身份暴露,元清宗估计又要继续找麻烦,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出手,最明显不过的,就是会在接下来的小组比试中使绊子。
早早拿到奖品,她也好早些回去做准备。
“你我之间何必生分至此?”季阙之轻轻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想要抚上她的顶发,却被她一个侧身躲开了。
“你我之间?”丁鸢君慢条斯理地咬着这四个字,脸上似笑非笑,“你不在乎我曾经捅你的那一剑?”
季阙之面上忍不住一僵。
丁鸢君捅的那一剑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重创,神剑的业火缭绕不熄,纵然他吃了无数颗程蓁蓁用以疗伤的丹药,都毫不起效,最后他还是靠着体内的灵力,才一点点将鸿瀛附着的暗火扑灭,本就停滞不前的修为,更是直接倒退了一截。
这也是事后他并未第一时间找寻丁鸢君的原因。
让她在不安稳的修仙界碰撞一下,也算是让她受些教训。
没想到,元清宗出动多半数人手都未发现她的踪迹,厮杀激烈的宗门大比更是让她直接借此扬名。
再次见面,他的小青梅仍然惊艳到了他。
“你之前,从来都不敢上比试台的。”季阙之深深凝视着,浅棕色的眸中藏着怀念。
“我以为,上次我捅你的一剑,你就应该已经知道我再也不怕这个了。”丁鸢君双手抱臂,句句往他伤口上捅。
季阙之面色再度一僵。
但他没有放弃,依旧循循劝道:“是青炎宗逼你上比试台的吧?这些小宗门就是这样,为了自身的利益,强迫着门下修士做着他们不愿做的事。”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回来?”
丁鸢君不为所动:“回去做什么?再捅你一剑?”
季阙之轻轻叹气,他曾经也以为自己可以由着心意,无所不能,直到经历多了,才知道大宗门庇佑的重要性。
他相信,只要由着他的青梅再多碰上几次壁,想法便不会再这样天真了。
人已经不听劝诫,他自然还有别的目标。
季阙之的视线落在丁鸢君的腰间,那里是一把素净且不知名的普通长剑,让丁鸢君得以隐藏身份,泯然众人。
“鸿瀛剑呢?”
季阙之若有所悟,轻笑一声:“你不敢用它?”
丁鸢君面色一异,却不是因为被戳中了真相,而是因为从季阙之开始对着她逼逼叨叨起,被她放在储物镯里的鸿瀛剑就开始搅动天地个不停,一副要不管不顾冲出储物镯的态势。
比她这个当事人都还要激动。
刚刚季阙之的一句话,更是让储物镯里的鸿瀛剑跳起了踢踏。
联想到朱夙一贯的暴脾气,丁鸢君心领神会,这是季阙之叽叽歪歪的话,再度惹起朱夙捅人的心思了。
对面的季阙之却悟错了丁鸢君的意思,还在继续。
“何必呢?”季阙之摇了摇头,带着些名剑蒙尘的遗憾,“以你现在的修为,全然没有光明正大御使它的能力。”
“怕成为众矢之的而不用,怕被众修士围剿而不用,它在你手中,无异于是把废铁。”
就连他在初掌鸿瀛之际,都面临过无数穷凶极恶修士的抢杀,最终还是以雷霆般地实力震慑住了众人,最后才拥有光明正大称主的机会。
季阙之继续道:“更何况,一些阴邪修士寻名剑的小花招,叫人防不胜防,总有一天,持着鸿瀛的你会被人盯上。”
“所以,将他归还与我如何?”
丁鸢君嘴角一抽,耳朵一动,倒是真把储物镯里的鸿瀛剑掏了出来。
而随着神剑的再度面世,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修士们也发现了鸿瀛的存在。
“鸿瀛剑?怎么在她的手里?!”
“那不是季阙之的本命剑吗?本命剑不该是与剑主生命息息相关,从不离身的吗?”
“莫非那条传言是真的?”有人回想起看到过的,鸿瀛剑灵拐着丁鸢君私奔的绯闻。
“神剑竟然在一个化神修士手中吗?倒是妙极!”这是有人开始动小心思,打算伺机抢剑的。
季阙之对剑投以一怜悯神情,心中也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他目光仍注视着丁鸢君掌心,口中却开始低声喃喃,念着御剑的咒语。
俄而一声震响!
“——剑来!”
只见丁鸢君手中的鸿瀛剑果真剑身震动,季阙之忍不住心头一喜。
有效!
果然如此!身为整个修仙界独一无二的神剑,却迫于剑主能力不足而无法彰显自身的华彩,这对于自傲的名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怨念?
如今,鸿瀛剑对他的召唤有反应,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丁鸢君你可莫要怪我,今日你持剑的事实已经为众人所知,若是剑不能回到我手中,它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我也是为了你好。
另一头的丁鸢君看着手中的鸿瀛剑,眉头一挑。
从刚刚起,朱夙剑灵就一直在她耳边叨叨着,让她把鸿瀛从储物镯里放出来。
而她永远忘不掉,朱夙曾经自豪地对她说他曾经捅死过三任剑主的光辉事迹。
手中的鸿瀛剑震动愈发激烈,随着季阙之口中又一句口诀落地,鸿瀛剑终于彻底脱离了她的掌心,凭风而动!
随后,就在所有人的亲眼见证之下,被认为是季阙之本命剑的鸿瀛剑,一往无前地朝着季阙之的方向直直飞去。
“唉,本命剑就是本命剑,终归是要回到剑主手里的,这下我夺剑的心思也该早早打消了。”
“这丁鸢君算是有几分识相,将来把她捉住,倒是还可以考虑减轻几分惩罚。”
“完了!这是师妹好不容易抢来的名剑啊!”
旁观的修士纷纷羡慕嫉妒,元清宗的修士一脸得意,青炎宗修士则是满心担忧。
鸿瀛剑散发着熠熠光辉,周身红茫耀眼,急切的速度带来一阵气旋,发出“噼啪”的破响。
鸿瀛剑终于彻底到了季阙之身前,季阙之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便要接剑。
然而。
“噗嗤——”
殷红的鲜血高扬三尺,明艳如火的鸿瀛剑,就这样,狠狠插入了季阙之的掌心。
第54章
他们,是在做梦?
不然,为什么会看到修仙界的第一神剑当众噬主,狠狠扎穿了季阙之的掌心?
周遭的修士们不可置信地揉了揉了眼睛,再度瞪大了眸子确认着。
白刃进,红刃出,不仅噬主了,还把元毓剑尊的手掌戳了个大洞!看起来还在呼呼漏风!
那可是仅差一步便能飞升的渡劫大能啊!
众人视线的最中心。
季阙之嘴角勾起的笑意还未消散,就彻底地僵住。随着手掌被贯穿,他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随之而来的,就是再熟悉不过的痛楚。
从掌心,蔓延到臂膊,最后到心脏,大脑有一瞬眩晕,额角的青筋鼓胀着跳动着。
蕴含着灵力的精血涂满了整个洞口,却仍嫌不够似的,欢脱着拓展新的阵地。四指仿佛成了水龙头,源源不绝地洒落着红色的血泉。
地上已经积满了一眼小泊,随着清风涤荡,泛起圈圈涟漪。
鸿瀛剑依旧悬浮在半空,刃尖还在滴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自大。
是丁鸢君?
不,不该是。神剑有剑灵,又脱离了丁鸢君的掌控,此番作为,应该都是鸿瀛剑剑灵自行决定。
可是为什么?
他犹记得自己与鸿瀛剑的初遇,危险丛生的上古秘境,他披荆斩棘才得以行至最深处,靠着自*己的精血唤醒了沉睡的剑灵。
他几番炼心,又对着鸿瀛剑亲口许下他誓要荡平天下魔物之愿,鸿瀛剑欣然助他,这才为他驱使。
明明天下魔物还未被全部诛灭,鸿瀛剑它怎敢叛这昔日之诺!
就像他不懂昔日的鸿瀛剑为何直奔丁鸢君而去,也不懂今日的鸿瀛剑为何视他为敌。
如今的季阙之又有几分心念还在这魔物之上?
失信的从来不是鸿瀛剑,而是他。
趁着季阙之还在愣怔的时候,丁鸢君却已经直接上前几步,从桌面上摸来还未认主的储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本该颁发给她的一应灵石法宝丹药。
丁鸢君从未想过这番重逢,季阙之会对着她说上这么多恶心的话语,她本想看着领奖品的份上忍了。
结果,逼叨半天都不给,还得靠她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