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鸢君将纸张上那些元婴化神修士的名字都牢牢记载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的视线也在其余名单上草草掠过,却倏而定住。
她看到了程蓁蓁的名字。
元清宗。
“这次的宗门大比,你也要参加?”许蔚的视线从眼前的书简上收回,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
程蓁蓁咬着嘴唇,思绪有些放空。
自她的丹药导致徐光成亡故后,剩下的一群人皆狼狈地赶回了元清宗,而他们的下场,自然不会怎样。
染病的早早亡故,任务执行不佳的,被狼狈赶出山门,只是不知对方出于报复还是什么心理,在濒死或被赶走前,大声嚷嚷着青炎宗那位蒙面女炼丹能力比她强的传言。
元清宗众人对她的信任自然不是轻易便能被撼动的,只是经此一事,难免像染上了污泥的白翅,虽然不妨碍飞行,可那污泥每每入眼,都叫人足够生厌。
她想要参加这场大比,大概也有一些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
四大宗门之一、元清宗掌门的爱女,修仙界唯一的炼丹师,天赋出众的大乘后期修士,剑道魁首季阙之的挚爱,这一个个标签,组成了如今的她。
程蓁蓁点了点头:“毕竟我也是大乘修士,此番刚好符合宗门大比的要求,若能胜出,也算是为宗门出一份力。”
许蔚听完,颔首叮嘱道:“你有这番志气,固然很好,我也不便阻拦。只是你也需顾忌好自身的安危,毕竟你单修仙界唯一炼丹师的名号,就远超几位渡劫大能的存在了。”
程蓁蓁应允:“孩儿知道了。”
第44章
程蓁蓁离开元清宗主峰,不出意料,她又看到了季阙之的身影。
这些天来,她似乎总能看到季阙之紧跟在她身后的影子。
无论她是去练剑,还是去主峰向爹爹请安,亦或晾晒最新收来的草药,一抬头,就是那人定定且痴情的眸光。
可是一切来的都太晚了,早已裂成几瓣的心,如今怎么能完好愈合如初?
程蓁蓁终于忍不住,她猛地转身,几步冲到背后,揪起他的领子:“季阙之,你可以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么?”
季阙之喉结滚动,像是没有料到如今的程蓁蓁还会与他说话。
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说出让她不喜的话,再令她生厌,他嗫嚅半晌,只道:“没有打扰。”
他张惶着解释:“我一直远远跟着你,并没有打扰。”
“没有打扰?”程蓁蓁简直要气笑了,“前些时日,我的联姻相看究竟被谁搅黄了,敢问你知不知道?”
“三千宗的裴宏又是被谁揍的连续一个星期下不了床,这还算没有打扰?”
到最后,程蓁蓁激动的声音几欲撕裂:“我说过,我们早已两不相干了!”
季阙之只觉头脑空空,他迫切想在两人之间重新建立起联系,慌不择路下,他直接道:“那么徐光成呢?”
程蓁蓁故意避开他,前去隆邱矿脉之际,正逢他前去威胁裴宏,也是因此,他并没有陪在程蓁蓁身边。
他是后来才知道徐光成殒命在了这次的任务中,临死前,刚巧吃了程蓁蓁的丹药。
生死无常,他与徐光成也算有着多年师徒情分,听到他亡故,也只是有些惋惜这样一个还算有着些许天赋的人。
他自然不信徐光成的死是程蓁蓁的丹药导致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大概只有这般说法,才能再次与程蓁蓁攀上关系。
毕竟,一位师尊为了他徒儿的死,从而探求一切的可疑之处,这一点完全无人能反驳,不是吗?
可是被问到的程蓁蓁却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她嘴唇带着些轻微泛白,攥着季阙之衣领的手也不自然地松开稍许。
“他又与我何干?”程蓁蓁迫切地抓着其他什么去转移季阙之的注意,“我也与你无关。”
她终于抓到了那个词:“你不是深爱着丁鸢君的吗?”
“你不是把她看的比我的命还要重要吗?那就去找她呀!你的这份深情,我怎么担待得起!”
季阙之无言,他只是将手臂从程蓁蓁的腰间穿过,将面前的人扣在怀中,试图安抚着她激动不安的情绪。
“我以为,我现在的一举一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在我心中,你现在是最重要的。”
程蓁蓁大口喘了几息,却直接用力挣开了他的怀抱。
“我不信。”
“或许只有再次面临着生死抉择,我大概才能看透你的心。”
望着程蓁蓁离去的背影,季阙之愣愣停驻在原地。
直到那道倩影彻底消失,他整个人才如同骨架兽皮支撑起的人偶,一下子气体散尽,有形无神。
这些天的他,就好像是剧*本中的人偶,扮演着为人津津乐道的曲目。
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挽回程蓁蓁对他的爱。
为什么要挽回?
不清楚了。也许是为了修行上的突破,也许是为了其他人的认可。
至情至性,至情至性。
他对丁鸢君的至情不能突破渡劫,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大概只有程蓁蓁了。
有用吗?
不知道。可是现在的他,也唯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
青炎宗的一行人仍停留在仙市中待客的馆子里,在一大把纸页中,搜寻着还算能用的资料。
刚刚路过的小贩塞来的纸张太多,丁鸢君还在查看程蓁蓁参加比试的消息,沈昔就已经从下面扒拉出一半的纸张,帮忙审阅着。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自从纵横小报诞生起,不少修士就诞生了个看八卦的爱好。
也因此,那些纸张中除了最初的参赛人员介绍外,下面一溜儿的全都是这些选手的各色绯闻。
从“两个不死不休的竞争对手竟是血缘至亲?”到“某知名化神修士竟是男扮女装,偷走万千少男芳心!”,从“死命纠缠三角恋,最后三者竟全是亲兄妹?”到“知名大乘修士红杏出墙,中招者竟是妹妹未婚夫?!”,简直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当然,其中占比最大的,还是当属季阙之和程蓁蓁的当红绯闻。
毕竟修仙界无数修士都曾被这两位声明赫赫的大能间的感情波澜牵动着,如今程蓁蓁同样参加宗门大比,这些讲述宗门大比绯闻的小报终于有了大谈特谈的机会,这还了得?
看得出来,撰写这些内容时的主笔心情澎湃,字迹丝滑不带丝毫停顿,将丁鸢君醒来后这些年,所有与季阙之程蓁蓁相关的八卦都列了个遍!
#元毓剑尊竟为负心汉?程蓁蓁背后,竟还有着那个她?#
#元毓剑尊未婚妻粗劣不堪,上位全靠其父威胁?#
#替身虐恋,真爱替身二选一,生死危机,程蓁蓁绝情之下断情缘#
#迟来深情比草贱,为挽真爱,剑道至尊只身跃悬崖!#
#嫉妒烈火胸中燃,冲冠一怒为红颜,裴宏卧床七日真相震惊众人!#
#剖心剖肺火葬场,痴情剑尊能否挽回昔日那个她?#
很明显,主笔也是磕季阙之和程蓁蓁这对良缘的,一个又一个的标题,都在为季阙之挽回程蓁蓁的行为啧啧称赞。
沈昔一页翻过一页,半天没看到一条和比试有关的讯息,看来看去只觉得无趣。
她一点都不关注无关人士的爱恨情仇好吧!
就在这时——
“岂有此理!”铿锵有力的怒吼响彻房间,让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一个激灵。
只见一只指甲齐整,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些骨感的手重重地排在了桌面上。
庞大的力道带起巨大的飓风,薄弱的纸张顿时如脱缰的野马,纷纷放飞了自我,洋洋洒洒地飘起,洒落众人一头。
拨开纷飞的纸张,待客的木桌直接被手掌拍了个透穿,还能透过缝隙看到下方齐整整的五双鞋子。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动了这么大的怒!这是要赔钱的啊!”袁润知对着巴掌大的孔眨了眨眼,有些心疼马上要花出去的灵石。
因着丁鸢君隐瞒身份的缘故,青炎宗几人并不清楚朱夙的愤怒从何而来,只是在为眼前的一幕感到莫名。
朱夙却是怒火中烧,一双明亮的眸子中烈火滔滔不绝,他两手挽起袖子,就要直接出门而去。
“等等!等等!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昔忍不住出声问道。
丁鸢君原本隐瞒身份,是为了躲避元清宗的通缉,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和青炎宗众人结下了非同寻常的友谊,自然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份暴露。
她从飘落的纸张中随手抽取一张,刚好就是一个写满了吐槽季阙之未婚妻的报道。
丁鸢君将这张纸摊到桌上,声音平静:“里面说的这个人,就是我。”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沈昔连连点头,然后猛然意识到不对似的开口,“等等?”
沈昔在一众手间,迅敏地抢过了那张纸,然后一目十行地扫完了里面的全部内容,顿时目瞪口呆:“所以……师妹你就是那个,未婚夫被抢的可怜人?!”
“什么情况!”袁润知也赶忙从沈昔手中抢过那张纸,迅速看完了上面的全部内容。
纸张最后被传到了陆传朔的手里,他耐着心一字一句看完,原本的如玉君子也一下子黑了脸庞。
沈昔当即一拍桌子:“他们就是这样把你逼到我们青炎宗来的?”
沈昔扯回那张纸,强调地来回甩动着:“这元毓剑尊是个什么垃圾东西啊!明明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还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他也不洁身自好,这种情况下多和别人强调一下自己有未婚妻不就行了?”
朱夙愤怒插嘴:“丁鸢君还救过季阙之的命!”
沈昔气得脸颊涨红,再次狠狠一拍桌子:“更不是人了!”
“还有这个程蓁蓁。”袁润知紧跟着指指点点,“不清楚她和季阙之认识的时候,知不知道丁鸢君的存在,可丁鸢君苏醒后,她一定清楚全部情况了吧!”
“这种时候,有点羞耻心的都知道离远点好吧!她这是在做什么?默默等着季阙之回心转意?此与外室何异!”
“还有元清宗里的这些人,眼睛都是瞎的吗?”陆传朔眸光冷淡,周身冰冷十足,“一个三心二意,一个不知廉耻,这般有违天和,背离人性,他们反倒全部支持鼓吹这两人在一起?”
“就是!”沈昔附和着再次愤怒一拍桌子。
就在此时,“轰隆——”
承受了几位修士一掌又一掌的重击后,小小的一张桌子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压力,终于直接罢了工,彻底散了架。
沈昔:“……”
五人相顾无言,唯有袁润知含泪数着手中的赔偿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