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丁鸢君已经完全拦不下这两个脑回路已经完全错位的家伙。
丁鸢君痛苦地拍了拍头,干脆直接坐到一旁,等着两人切磋结束。
朱夙毕竟是上古老家伙,就算实力没有全开,应付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也完全不在话下。
很快,袁润知便被锤倒在地,眼含热泪。
袁润知深感自己是个正在面对邪恶黑势力的独行者,他宁死不屈地昂着头:“呵!你就算打败了我,也休想欺辱我的师妹!”
朱夙狰狞一笑:“欺辱个鬼!我先好好欺辱欺辱你再说吧!”
丁鸢君却迅速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什么欺辱?”
她什么时候受到欺辱了?她怎么不知道!
袁润知两眼失光:“呜呜呜,师妹,我弱上他一筹,不能帮你出气了!”
“我明明看到你们在那里戚戚我我,你侬我侬地抱在一起,他还在你身后对你动手动脚……”
丁鸢君终于搞清了袁润知的脑回路。
她深沉地凝望了两人一眼,葡萄大的眼仁中充满了对实心脑子的怜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是在练剑?”
袁润知:?
袁润知坐在地上,试图理清这场事件中的全部逻辑。
“所以,师妹你是感觉自己用剑的水平不行,所以请来了这个野男人教你练剑?”
朱夙插嘴:“请不要用‘野’这个没有礼节的前缀,谢谢。”
袁润知没有理会,继续梳理:“然后,这个野男人在教你练剑的过程中,发现无法教会你,所以选择换一种方式?”
袁润知总结:“这是他的教导水平太差!师妹你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们啊!”
朱夙抗议:“我的剑术可是世间最强!你们哪能比得上!”
“更何况,小爷我的教习水平也是同样优秀!为了教好她,小爷我足足想了整整一个月的教案呢!”
袁润知充耳不闻,脸越拉越黑:“所以换了的教习方法,就是他站在师妹你身后,亲自握住师妹你的腕肘,带你一起挥剑?”
袁润知梳理完毕,一拍地面!
“教人练剑需要靠的那么近吗!”
丁鸢君一脸沧桑,主要是在请朱夙帮忙前,她也没有想到整件事情会衍变成如今的结果。
她原本只是想着朱夙经验丰厚,又使剑厉害,还多次对着她倾情推销自己,她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所以就带着朱夙来到了宗内的演武场。
没想到——
“这招就是这样的啊?这样一挥就行了啊?你为什么记不住!”
快得只看到残影的出招演示。
“怎么可能衔接不上!轻轻松松好吧!这样再这样就可以了!”
完全不符合人体学的挥剑角度。
“啊?剑招为什么要拆着来学?那样学习速度会很慢的!”
十分理直气壮的自圆其说。
丁鸢君深感自己浪费了如此珍贵的一个半时辰。
以至于后面,朱夙直接手把手演示教学,导致直接被袁润知误会什么的,简直不忍再提!
“这不能怪我!”朱夙矢口否认,“我已经教得很好了!是你理解不了!”
“想当初,我学剑的时候,都是看上一眼就能马上掌握的!”
是是是,你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但这样的教习,换个其他什么人来也根本理解不了好吧!
朱夙仍在自信于自己的教导水平,他两臂一盘:“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丁鸢君点头认输:“好好好,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打算换个人请教。”
朱夙瞪大了眼睛,不肯接受事实:“为什么!”
他都专门为鸿瀛剑设计了一套剑法,特别搭配鸿瀛剑的造型,出起招来又利索又好看,绝对能把鸿瀛剑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丁鸢君一指旁边的袁润知:“比如说你可以先教会一下他,好了解一下你高深的教学水平?”
袁润知惶恐:“不会是手把手的教学方式吧!”
朱夙不屑:“嘁!我的独家剑法,你想学我还不想交呢!”
解除误会,三人终于和解,纷纷团坐在地,聊起天来。
袁润知率先问道:“师妹这个时候开始练剑,是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全身心筹备起来了?”
丁鸢君颔首:“算是吧。”
毕竟她已经与鸿瀛剑签订了本命契约,基本的剑法还是要掌握一些,以后总拿着剑当刀砍还是挺不成样子的。不然,朱夙到时候估计又要在她耳边吵来吵去,督促她练剑了。
还有即将要召开的宗门大比,看重名誉的元清宗定然也会全数出动,她现在多会一点也算多一分保障。
丁鸢君看着袁润知脸上的颓丧,顺势问出自己的疑惑:“只是,我见师兄师姐你们倒还是一切如常,看不出一点紧张?”
袁润知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努力夺魁的打算吧。”
袁润知目光幽幽:“陆师兄应该与你说过,我们许多人都是被家中抛弃的弃子,要么天赋平平,要么不务正业,这样的场合,与无数菁英同台比试,又怎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大显身手的?”
悲凉凄婉的bgm背景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响起,直叫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丁鸢君心有触动,如此凄凉的脑内音乐似乎也在倾诉着他们的无力……
丁鸢君侧头看去,重新恢复面无表情。
突然出现的bgm根本不是什么脑内幻觉,而是袁润知直接拖出来把二胡,沉浸式地拉了起来。
袁润知一边讲述,一边拉着二胡倾情配乐。
“咱们青炎宗出息的人不多,还算过得去的就只有我们四位了。”
“我,不过是个金丹中期,还是咱们四人中修为最低的,到时候上了演武台,顶多算是个凑数的。”他沧桑地摇了摇头。
“至于沈师姐,她也才元婴中期,而且她对打打杀杀一向不感兴趣,最爱鼓捣些刺绣和雕刻,上了演武台,大概也是直接认输。”
袁润知对着丁鸢君仔细打量一番:“师妹现在态度如此勤勉,如果意志坚定的话,应该能拿下个还算不错的名次。”
说着,他悠悠看向天际:“这次的宗门大比,我们青炎宗就全都指望大师兄了!”
“大师兄他修为是我们四人中最高的,也掌握着一手好剑法,曾经偶然与其他宗门精心培养的弟子对战,战果还不错。”
“只可惜,他现在也卡在化神后期许久,迟迟突破不了,我对咱们这次的大比名次,实在抱不了什么希望。”
说完,袁润知继续摆烂地拉着二胡,一副看透世界的世外高人模样。
一旁的朱夙看不过眼,反驳道:“想做什么直接就去做好了,在这里哀伤秋月做什么!”
这也是他自始至终一直坚定地站在丁鸢君身边的原因。
纵然她面对着所有人的鄙夷和冷眼,却没有一次选择过屈服。
对待感情,爱则尽全部,分则直接利落。
对待这样一个四处碰壁的世界,她选择直接劈开一条路径,大踏步地走上前去!
他也很好奇,这样一个不被迷雾遮掩,看穿全部本质却还愿与举世搏斗的人,会走出怎样的一条路来。
袁润知却摇了摇头:“丁师妹额外研究的是炼丹,她的爱好也在此处。可炼丹绝不是什么没用的爱好,现如今的修仙界,人人为争取到一枚丹药几近疯狂,师妹好好继续研究炼丹,以后定然能大放光彩!”
他紧锁眉头一叹:“可我的爱好不过是个逗人取乐的玩意儿,华而不实,没有一点用处。我纵然再喜欢它,可出路又在何处呢?”
这曾经也是丁鸢君上千次思考过的问题,她爱炼丹,可曾经的丹药对于无数修士来说,也是他们不愿分出丝毫眼光的存在。
所以她才迫切地想要走出一条额外的修行之路。
喜欢拉二胡……
丁鸢君突然眼睛一亮,她直接握住袁润知拉弦的右手。
“师兄,你有听说过乐修吗?”
第41章
在这样一个大家对实力激进追捧的世界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专注修为的提升,专注于对武修和术修的研究,没有一分多余的精力去钻研其他的可能。
可没有人研究过,其他的路就真走不通了吗?
那日她在堪破一切后,直接从金丹期跨越到元婴,岂不正是说明天道对这种修行方式也是认可的?
她来自于现代,自然通晓许多稀奇古怪的路径。
乐修,体修,丹修,符修,器修,阵修……条条大路,皆通罗马!
别忘了,此间修行,靠的就是一个信念专注。
大家普遍认为信念是指踏上修仙路途的初心,可谁又能否认,对一项事物的喜爱,不能成为他们修行的初心呢?
“乐……修?”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袁润知忍不住口中喃喃,他像是灵窍将通未通,迷茫中又带着几分初悟。
袁润知紧紧盯住她,脸颊的肌肉因激动轻颤着,他迫切地求得一个解答:“那是什么?”
“师兄不是羡慕我的炼丹可以在修仙界大放异彩吗?那么,二胡为什么不能同样散发出独属于它的光彩?”
袁润知失落地笑了笑:“可是……”
“没什么可是。”丁鸢君像是猜到他会说什么,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陷入回忆,语气惆怅:“要知道,在几百年之前,炼丹同样是一个被所有人鄙夷且瞧不起的爱好啊。可是如今,它早已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师兄难道不想向所有人证明,你喜欢的二胡同样可以成为被所有人钦佩仰慕的存在吗?”
“可是……我该怎么做?”袁润知迷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被他放到一旁的二胡。
那是一把陪了他几百年的老家伙,为了延长它的保存年限,他为它越阶砍杀妖兽,制成了它的琴筒和琴杆,它的千斤附近和弓杆部位已经被手指摩擦得泛光,诉说着无声的岁月。
他曾经无数次地自己劝慰着自己,不要再成为一个异类,不要再沉溺于自己的爱好执念,单纯去做一个被所有人认可的、威风凛凛的剑修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