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糟心时刻,好像每每都是这只剑灵,才能让她得到片刻的愉悦。
小鸡仔在头顶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他抖了抖羽毛,再次着重强调:“我的认可才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你要为此感到荣幸!”
“好。”丁鸢君点头,附和他,“我很荣幸。”
以往总是要顶上自己几句的人这次竟然这样乖觉,搞的小鸡仔都有些不适应。
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在她头顶跳动几下,视线转而挪向台下,两只翅膀自豪地举过头顶:“优胜者是需要奖励的!台下的观众们,欢呼声响起来!”
“不会的。”蝶翼似的眼睫下垂,丁鸢君若有所感,只是平静地拭去刀锋上的血痕,将其重新收回储物镯中。
“为什么!”小鸡仔不可置信,“优秀的表现不应该得到嘉奖吗?”
仿佛是对鸿瀛剑灵的回应,从谢秋痕输掉的结果中回过神来的众修士们,终于开始向身边人发表着自己的感想,只是句句所言——
“这就结束了?平平无奇的刀法,完全没有什么学习的必要啊?”
“原来是靠法宝才能赢,无趣。”
“元毓剑尊未婚妻的修为竟这样低下吗?连她夫君徒弟的修为都比不过,可笑。”
“还以为着丁鸢君对上谢秋痕会是场碾压局呢,没想到打起来竟然这么费力!”
“她还破坏了谢秋痕的灵气海!谢秋痕可是化神期修士,还是这次大比的魁首!宗门大比召开在即,她知道自己给元清宗带来多大的损失吗!我宁愿灵气海坏掉的是她自己!”
小鸡仔呆若木鸡,丁鸢君却是早有所料。
不过无所谓了,她这番上场本就不是为了博取他们的认可。
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尽了自己的全力,并没有给爹爹丢脸,足够了。
丁鸢君来到台边,几米高的比试台原本是为了观赏,但对遍体鳞伤,灵气已经耗的差不多的她来说却是有些难度。
该怎样下去呢?
余光中的季阙之目含担忧,正在朝演武台的方向而来,只是丁鸢君此刻,实在不想请求他的帮助。
她坐在台沿,两条细长的腿在半空中轻摇。抱着试探的想法,她开口问道:“鸿瀛剑?”
“你总是夸你厉害,我现在想要下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呆愣半天的小鸡仔因她一声呼唤终于回神。
“气煞小爷我也!”小鸡仔怒发冲冠,鹅黄的羽毛都要被气成赤红色。
“他们凭什么这样说你!”
“小爷我这么厉害的人都得佩服你的忍耐和计谋,这群人一定是眼睛有问题!”
“你现在就能打赢两个境界以上的人,等你以后强起来了,肯定更厉害!这都看不到你身上的潜力,他们的脑子里肯定全都是水!”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小鸡仔在丁鸢君的头顶来回踱步,口中念念不停,直到灵机一动,“有了!”
小鸡仔两翅叉腰,对天大呼一声。
——“剑来!”
“别——”丁鸢君眼皮一跳,制止的话却仍迟了一步。
因为灵力溃散刮起的飓风才刚刚退去,周边骤然寂静得可怕。
台下一名曾是凡人的修士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你有没有感觉有点热?是哪里着火了吗?”
旁边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在开玩笑吗?我们现在可是修士!能让我们感觉到热的,得是多特殊的火?”
“你不是错觉。”有人狠狠咽了口口水,瞪圆的眼睛看向观众台首席的方向。
“是真的有火。”
无风自动,无火自燃。
平地自生烈焰,清脆的剑鸣声之中,鸿瀛剑自行拔剑出鞘。
季阙之错愕地看着别在腰间的鸿瀛剑一下子有了意识,整把剑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势不可挡地朝着演武台疾驰而去!
台下的修士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脑直接放空!
凡是经历过三百年前那场大战的,没有人不清楚这把剑的威力。就连未曾遭遇过那场大战的,也早已听说过鸿瀛剑的赫赫威名。
剑刃之下,邪魔退散。凤凰真火,焚尽万物。
只是。
这不是元毓剑尊的本命剑吗?为何突然出鞘?这里也没有魔物现身啊?
所有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赤炎包裹的鸿瀛剑,放荡不羁地在他们眼前飘飘晃了一圈,随后像是找到目标一般,来到了他们看不起的丁鸢君身前。
烈烈红炎灼烧,却偏偏在丁鸢君的脚下乖巧地像是一只宠物。
整把剑将丁鸢君从台沿托起,一点火星难求的凤凰真火环绕作配,在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升空离去!
“哼哼,怎么样!”小鸡仔看着身后那些修士脸上各异的表情,得意地在丁鸢君头上又蹦跶了几下,还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这下小爷我给你撑场子了吧!瞧不起你?所有人求而不得的神剑乖乖任你驾驭,眼馋不死他们!”
“谢谢。只是……”
“?”
“我刚刚梳理好的头发。”
小鸡仔看向脚下,鸦羽般的黑发在它爪子的折腾下,已经变成了一团鸟窝。
第17章
雪虐风饕,天凝地闭。
谢秋痕盘腿坐在山峰的背风处,寒霜在睫毛上凝成了一层薄冰,他的嘴唇被冻得乌紫,整个人时不时打着哆嗦。
此地名为凝雪峰,取自空中雪花都要被冻凝在半空之意,是元清宗专门为犯错弟子设置的去处。
这里寒冰终年不化,冷风彻骨,就连大乘期修士在此,都难捱上半刻钟。
当然,元清宗的目的是惩处,又不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每位被罚来此处的弟子都会携带上根据修为施以防护的一次性法宝,只是也同样难熬就是了。
自那天比试后,谢秋痕一下子从化神跌落到金丹,成功成为和徐光成协同并退、手拉手的好朋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这般遭遇痛心,就迎来了自家师尊的怒火。
谢秋痕早已做好了事后会挨罚的准备,却也没想到师尊会让他来这凝雪峰。
一向身为天骄的他从来没有遭遇过此等惩罚,因此刚来这里时,他还满不以为意,甚至怀了些师尊小题大做的愤懑,然而才眨眼功夫,他就后了悔。
四肢因为寒冷已经难以活动,循环在体内的灵气也仿佛被冻结一般,半天走不了一步,修士的通天遁地之能在这里被限制得死死的,腹部的创口还在呼哧呼哧地漏着气。
多在这里呆上一秒他都怕他会瞬间逝世!
更何况,他还要在这里呆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想起他在向丁鸢君发起挑战时内心的豪言壮语——
就算事后遭遇的惩罚再严苛,他都毫不在乎?
……有点想撤回这句话了。
天地苍茫,浑然一体。
像是眼花一般,谢秋痕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斑点。
斑点越来越近,直到谢秋痕渐渐看清对方的容貌。
“程、程姑、娘……”严寒让谢秋痕的嘴皮直打哆嗦,光是吐出一个字就废了吃奶的力气。
程蓁蓁也意识到他的困境,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防护法宝,法宝入手,好似步入盛夏,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他,迟钝的感官渐渐回笼,谢秋痕狠狠喘了几口粗气。
程蓁蓁一脸担忧:“你旧伤未愈,现在感觉可好?”
谢秋痕一卡一卡地摇了摇头。
灵气海是一位修士身上除心脏之外最重要的地方,愈合起来也就分外缓慢,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精心疗养,就被师尊丢在了环境恶劣的凝雪峰,想要快些痊愈更是难上加难。
只是,他落到这般境地,程姑娘都愿意不辞劳苦地前来探望他,比起拿着刀往他灵气海捅的丁鸢君,真不愧是人美心善。
谢秋痕胸口一阵暖意,然而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期盼的目光紧紧锁住程蓁蓁的面庞,恳求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你能不能、能不能……
程蓁蓁微微叹气:“我会去找季阙之帮你求情,看看能不能缩短你的惩处时间。”
让我的师尊立刻把我放出去……
请求被提前预判,还是被打了折的预判,谢秋痕内心一阵难言,说不清是该欣喜还是痛苦。
对暗恋之人的余情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反驳说出口,然而直到看着程蓁蓁渐渐远去的身影,凄厉的霜雪才再次把他的脑子冻醒。
他还是想立刻出去啊……
腹部因为剧烈动作再次抽痛起来,谢秋痕瞪圆了眼睛,只想把方才脑子里进的水狠狠倒出去!
离开凝雪峰,程蓁蓁还没来得及去寻季阙之,眼前便骤然一暗,一道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程蓁蓁身形微顿,却未发一言。
来人威严的目光扫视了程蓁蓁一圈,语气不满:“你打算什么时候认回你的身份?”
程蓁蓁垂着眸子,手心不由得抓紧,她摇了摇头。
“是因为季阙之?”对方轻呵一声。
“罢了罢了,你既痴情一片,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程蓁蓁忍不住抬头:“你要做什么?”
“我会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你和那个丁鸢君,究竟谁才堪得上他的挚爱。”
……
丁鸢君步入了养伤阶段。
没办法,她虽然打赢了谢秋痕,可身上的伤口却不容小觑,就算凭着修士优越的痊愈速度和丹药的辅助,想要彻底恢复完全,也要好好休息上几日。
这几日季阙之因为担心一直守在她的屋外,只是她从御着鸿瀛剑飞回来后,就一直没让对方进来过。
算算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