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之声,是它们的号角!
整个鎏金界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震撼。
鎏金界外,哀牢山中,森寒肃杀。
层层叠叠的银甲天兵,刀戟如林,密匝匝排布于浮空云阵之上,似一片寒光耀眼的铁色冻云,沉沉压在鎏金界那流光溢彩、却已摇摇欲坠的护界法阵之上。
法阵光幕上,金霞流转,竭力抵御着那源源不断轰击而来的天雷神火,每一次撞击,都引得整个鎏金界的大地深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琉璃般的山川隐隐震颤,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在光洁的地表悄然蔓延。
那支撑法阵的界脉灵枢所在的金殿,更是簌簌落下碎玉般的粉尘,辉煌殿宇竟显出几分残破气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鎏金界极深幽邃的所在,一道沛然莫御的金色光柱,轰然冲霄而起。
那光芒纯粹、古老、威严,带着莽荒初开的气息,瞬间盖过了天兵阵法的雷火与界域法阵的金霞。
光柱之中,龙吟之声裂石穿云,震得云阵上的天兵天将气血翻腾,立足不稳。
光晕流转,隐现出庞大蜿蜒的龙影,鳞爪飞扬,正是龙族显圣。
为首者须发皆白,面容古拙,正是龙族大长老敖广,他手中紧握一柄珊瑚权杖,杖头镶嵌的明珠光芒吞吐,与光柱遥相呼应。
其身后数条真龙盘旋,龙威如狱。
众人惊魂未定,界域另一侧虚空陡然裂开一道深邃的缝隙,海潮澎湃之声席卷而来,咸湿的气息弥漫。清泠的水光中,鲛人族翩然而至。
为首的是鲛人族太后,雍容华贵,身披七彩鲛绡,手持一柄通体剔透的玉如意,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慑人威仪。
她身侧,侍女彩月手捧明珠宝匣,青光湛然。
另一位侍女青鳞则手持分水刺,神情冷冽。
紧随其后,一股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暗红藤蔓,竟凭空从虚空里扎出,虬结缠绕,铺开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领域。
血藤族族长红霄踏着蔓延的藤蔓走出,她身形妖娆,一身红衣似血染就,面容娇艳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
她身后族人,个个眼神贪婪,身上缠绕的藤蔓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噬骨之音,目光不约而同,死死盯向金殿深处某个方向——那里,隐约有一股令他们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古老波动。
“乾坤鼎!”
红霄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声音沙哑而兴奋,“果然是它!这破开时空的乱流,竟将我等一并卷到了这鎏金界,天意如此!此宝当归我血藤圣族!”
龙族长老敖广龙目开阖,声若洪钟:“哼,红霄,乾坤鼎乃定鼎天地气运之神物,岂容你这等血食生灵玷污?龙族守护此鼎,责无旁贷!”
鲛人族太后冷哼一声,玉如意轻轻一顿,虚空泛起涟漪:“老龙,莫要倚老卖老。此鼎与我鲛人祖地‘归墟’气息相连,分明是我族失落已久的镇海之宝!”
三方势力剑拔弩张,旧恨新仇瞬间点燃,竟将那哀牢山中黑云压城的天庭大军一时
都抛在脑后。殿内灵气被这数股强横的气息搅动,激荡如沸,殿顶落下的粉尘更急。
哀牢山深处,那股引动诸族觊觎的古老波动,也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纷乱,微微震颤了一下,引得众人心头一跳。
“聒噪!”
一声清叱,不高,却似蕴着万钧雷霆,将龙吟、潮声、藤蔓的悉索尽数压下。
声音起处,金殿最高处的虚空泛起水波般的金色涟漪。
一个身着华丽金袍的身影缓缓凝聚,袍服上绣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的纹路,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洪荒宇宙披在身上。
面容看去不过十三四岁,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经历了亿万载星河生灭,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威严。
正是鎏金界主——造化小儿!
他小小的身躯立于虚空,目光淡漠地扫过殿内剑拔弩张的三族,最后落在界外那层层叠叠的天兵云阵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随即,他抬起了那看似稚嫩的手掌,五指对着界外虚空遥遥一抓。
这一抓,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改天换地的莫大神通。
鎏金界外那由天雷神火交织成的毁灭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骤然凝滞。
紧接着,那壁垒向内微微一凹,旋即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外猛然膨胀并反弹。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整个鎏金界都为之跳动了一下。
无数道粗如水桶的雷霆火柱,竟被原路反震而回,以比来时更凶悍十倍的威势,狠狠撞入天庭的云阵之中。
刹那间,银甲崩裂,战车倾覆。
耀眼的雷光与赤红的火焰在密集的军阵中疯狂肆虐、爆裂,形成一片死亡的光海。
凄厉的惨嚎声被淹没在震天的轰鸣里,无数天兵天将连人带甲被轰成齑粉,化为飞灰。
原本严整肃杀的云阵,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残肢断戟混合着焦糊的云气,如同可怖的雨点纷纷扬扬洒落。
且说那龙潭虎穴之地,龙族、鲛人、血藤三族正欲联手搅动风云,哪料得半空之中突生异象。
方才三族儿郎还个个如怒狮般气势汹汹,龙首高昂处鳞光映日,鲛人尾鳍拍得碧浪滔天,血藤藤蔓更是如赤练般翻卷,煞气直透九霄。
偏生这当口,任谁也没有料到这鎏金界的界主就是造化小儿。
可就这小儿随手一弹指,没见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铺天盖地压将下来,端的是轻描淡写,却比那万钧雷霆更具威势。
三族之中,血藤族的红霄本是个杀星,双眼常年浸在血色里,此刻却“蹬蹬蹬”连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那股子嗜血的狂热竟被这一弹压得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眼底深处化不开的忌惮,盯着那云端小儿,喉头滚动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句:“好个造化小儿……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260章 双笙火焰
且说那东海龙王龙王,自恃水晶宫固若金汤,偏与那深海鲛人族结下数百年梁子。
珊瑚礁盘下的战场早被血水浸得发红,珍珠帘后的龙案上,还搁着三日前鲛王射来的淬毒鱼箭,箭羽上的寒光映着龙王紫袍上的龙纹,倒像是活物般扭摆。
忽一日龙宫突然浊浪翻涌,巡海夜叉跌跌撞撞闯至通明殿,玉笏板在阶前磕出脆响:“启禀陛下,哀牢山方向腾起七色霞光,怕是那失传三百年的‘乾坤鼎’现世了!”
龙王正用龙爪摩挲着颔下金须,闻言指节骤然掐入紫檀木扶手,木屑簌簌落在蟠龙柱下。
他想起幼年听老龟丞相说过,此鼎原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熔日月精魄所铸,若得此宝,莫说收服鲛人族,便是四海八荒也能踏平了去。
谁不想成为这三界的主?
偏生今日撞见造化造化小儿,那龙威竟被碾得像海滩上的沙画儿,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只见龙王龙爪掐得那珊瑚权杖“咯吱”山响,指缝里渗出的龙血滴在金砖上,竟凝作一颗颗赤珠儿——原是他龙气郁结,把血都憋成了宝珠。
龟丞相缩着脖子刚要劝“大王消消气”,龙王猛地一甩龙袖,那袖子带起的风把丞相的龟甲都吹得转了三圈,差点栽进玉阶下的水星池里。
“住口!”
龙王龙目圆瞪,金瞳里映着云端造化造化小儿晃悠的脚丫子,“此等仙童怕是盘古开天时嚼剩的莲子成精,我等水里的泥鳅怎敢妄议?”
说罢忽觉掌心一痛,低头见珊瑚珠竟被他捏碎了半颗,红晶晶的碎屑里还夹着片龙鳞——原是方才手抖,把自己指甲盖儿掐进肉里了。
且说东龙王点齐十万虾兵蟹将,正待往哀牢山去,忽闻海面之上金光大作。
那鲛人族的鲛人太后竟领着族中长老踏浪而来,手中血珊瑚杖顶端的夜明珠滴溜溜乱转:“龙王老匹夫!乾坤鼎乃天地灵物,凭甚你龙宫独占?”
话音未落,密林深处又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红霄领着血藤族众人破林而出,手中血藤鞭“啪”地一声抽在礁石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哼!此鼎若落入尔等手中,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龙王见状,龙须气得根根倒竖,龙尾狠狠一拍水面,激起滔天巨浪:“好个不知死活的鲛人婆子!还有你这毛头小子,也敢在此放肆?”
说罢将手中权杖往海水中一插,顿时无数海螺号角齐鸣,虾兵蟹将们举着钢叉大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鲛人太后冷笑一声,玉手一挥,身后的鲛人战士们纷纷张开嘴,竟喷出一道道墨绿色的毒雾。
红霄更是不甘示弱,血藤鞭在空中舞得如同活物,抽得海水“滋滋”作响。
三方势力正杀得难解难分,忽听哀牢山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座连绵百里的大山竟从中裂开,一道七彩霞光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霞光之中,一座通体金黄的宝鼎缓缓升起,鼎身上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正是那传说中的“乾坤鼎”!
“鼎!是乾坤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三方势力顿时忘了争斗,齐齐朝着宝鼎飞去。
龙王仗着自己有腾云驾雾之能,一马当先,龙爪直取宝鼎。
鲛人太后紧随其后,血珊瑚杖上的夜明珠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阻拦。
红霄则将血藤鞭猛地甩出,缠绕在宝鼎的一只鼎足上,想要将其拉回密林。
就在三方势力的力量汇聚在宝鼎之上的瞬间,异变陡生。
宝鼎突然爆发出万道金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宝鼎中传来,仿佛要将天地万物都吸入其中。
龙王只觉身体一轻,竟不由自主地朝着宝鼎飞去。
他回头一看,只见鲛人太后、红霄以及无数虾兵蟹将、鲛人战士、血藤族人都和他一样,被这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身不由己地飞向宝鼎。
“怎么回事?这鼎……”
龙王惊得目瞪口呆,想要挥动龙翼抵抗,却发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鲛人太后也是花容失色,尖叫道:“不好!这是时空裂缝!”
红霄则咬紧牙关,试图用鲜血催动血藤鞭,却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闪烁的星光。
那座乾坤鼎悬浮在众人中央,此刻却失去了先前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这是何处?”
龙王颤声问道,心中已是惶恐不安。鲛人太后环顾四周,脸色苍白:“难道……我们真的被吸入了时空裂缝?”
红霄则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哼!定是这乾坤鼎!”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笑声从虚空中传来:“真是可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肚兜的小娃娃踏着七彩祥云而来,正是那造化小儿。
“造化小儿!”
龙王又惊又怒,“你这小儿,为何要捉弄我们?”
造化小儿嘻嘻一笑,指了指那座乾坤鼎:“捉弄你们?我这可是在救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