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倏地闪过三世记忆——第一世为王妃,被萧烬所杀。第二世,她在忘川河畔撕毁与萧烬的姻缘簿时,彼岸花海中隐约立着天道的虚影,正用算珠推演她的下一世命格。
第三世,也就是今生今世,她看见无数的冤灵在吸食她的儿子茁茁。
“不…“茁茁……我儿子……他在哪?”
“找儿子?”
沈舟说道,:天道早把他锁在时空裂痕最深的‘算珠囚笼’里,就等你这颗‘主珠’归位!”
话音未落,沈舟猛地将丹炉砸向地面。
炉中爆出的九泉阴火呈青黑色,竟如活物般缠住柳如烟的银线。
“滋啦”声中,银线表层的血咒被烧成飞灰,露出内里刻着的“先帝御赐”四字。
“当年灭族!”沈舟咳着血嘶吼,丹炉碎片刺进自己丹田,“不是三大商会动的手!是先帝奉了天道密旨,用‘九泉兑票’换走族中所有婴孩的生辰八字!”
他指尖在地面划出血痕,《酆都典质录》残篇自袖中飞出,竟在半空拼成“逆转”二字。
玖鸢眼睁睁看着沈舟丹田处爆发出刺目金光,那是修士自毁道基的征兆。
“沈舟!不要!”玖鸢想阻止,却被玄石碎片缠住手腕。
沈舟回头,血沫自嘴角溢出,眼神却异常明亮:“玖姑娘……你看这碎片……”他抓过一枚玄石,狠狠按在自己流血的掌心,“当年长老们注入你体内的凤凰火……根本不是封印!”
碎片映出的画面让玖鸢如遭雷击——襁褓中的自己啼哭不止,巫咸族长老们围着她,面色悲怆。
巫咸族长将火焰引向自己胸口,同时用秘咒在玖鸢掌心刻下龟裂纹路:“以我残魂为引,保她九世不识玄石!天道要她做补天石?我偏要她做撬碎这天的楔子!”
“所以……”玖鸢喃喃道,“第三世我破了情劫,不是意外……是长老的残魂在帮我?”
“正是!那就先用我的血来祭奠,总要有那个先行者!”沈舟笑起来,血溅在玄石碎片上,竟让碎片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天道坐在云端,手中握着九颗算珠,其中第三颗算珠赫然裂开一道缝,缝里透出玖鸢第三世撕毁姻缘簿时的决绝眼神。
沈舟的血珠如赤玉迸溅,玄石碎片霎时腾起紫雾。
那雾中画面流转,天道指间算珠裂纹竟如活物般游走,将周遭八颗珠子都染得黯淡无光。
玖鸢忽觉掌心龟纹发烫,巫咸族长临终影像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枯槁手指正蘸着自己心头血,在天道命盘上涂画颠倒阴阳的符篆。
“好个逆天之举!”空中忽有金石相撞之声,云雾裂开处,执卷仙官踏鹤而来,墨笔悬在虚空却凝着血珠,“九世情劫本是天定,岂容尔等蝼蚁妄改!”话音未落,沈舟残躯竟化作万千蝶影,每只蝶翼都印着玖鸢前世面容,直扑向那将裂未裂的算珠。
玖鸢腕间银铃骤响,是巫咸族祖传的招魂铃在震颤。
她望着自己映在玄石上的倒影,发丝不知何时已染霜白,而掌心龟纹正顺着血脉蜿蜒至心口。
忽记起第一世初遇沈舟时,少年将军腰间佩着的玄铁令牌,原来背面早刻着“逆天改命”四字,只是当时被红绸缠绕,瞧不真切。
仙官墨笔终于落下,却见沈舟残魂凝成的蝶群突然聚成利剑,将墨迹绞作齑粉。
玖鸢心口传来灼痛,龟纹深处竟渗出与沈舟一般无二的赤血,在地面汇成蜿蜒河道,直逼云端命盘。
她忽展眉轻笑,声音里混着巫咸族古老咒文的韵律:“天道既不容我,那便让这九世因果,都化作开天辟地的雷霆罢!”
第222章 守
“一派胡言!”裴晏突然出现在玖鸢身后,手中“阴阳生死算”噼啪作响,“天道至高无上,岂容尔等蝼蚁揣测?”他猛地将算珠指向玖鸢,却听“咔嚓”一声,最底层的算珠竟自行崩裂。
三百道婴魂虚影自珠体飞出,个个眉心都刻着与裴晏相同的竖纹——那是“天道弃子”的印记。
“这……这不可能!”裴晏踉跄后退,袖中骨算盘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赫然写着:“第三世算珠碎裂,玄石精魄觉醒变数。启动备案‘弃子计划’,以婴魂血咒加固囚笼。”
婴魂们扑向裴晏,缠住他的手腕,而他望着骨算盘上“天道弃子”四字,突然狂笑起来:“原来我替天道算了一辈子命,自己也是颗该被碾碎的弃子!”
玖鸢望着眼前景象,左眼的刺痛渐渐平息。
她不再看柳如烟的残卷,不再信血咒里的画面,更不再理会裴晏算珠里的“真相”。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龟裂纹路中,凤凰火与玄石黑气正缠绕成一个太极图,而在那阴阳鱼的眼位,竟浮现出“太极印”。
“柳如烟,”玖鸢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九世轮回局是天道的算计。”
“不错。”柳如烟警惕地握紧银线。
“那你呢?”玖鸢指尖燃起双色火焰,“你拿着残卷,引我到这地窖,甚至让沈舟……又是不是天道算好的戏码?”
柳如烟脸色微变,尚未开口,玖鸢已踏前一步,火焰在她脚边烧出一个与饕餮阵图完全相反的纹路:“我第三世破局时,造化小儿告诉我一句话——‘若天道说东,你便往西;若天道说生,你便向死’。”
她猛地将双手按在阵图中央,凤凰火与玄石之力同时爆发,竟将所有玄石碎片震得倒飞出去,插在柳如烟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守”字。
“现在---”玖鸢看着柳如烟惊骇的眼神,缓缓道,“我要自己算一卦。”
空中突然传来雷鸣,那些被
震飞的玄石碎片竟穿透屋顶,在夜空中连成一线,直指时空裂痕的方向。
而玖鸢掌心的太极图越转越快,竟在火焰中映出一个清晰的字——“守”。
柳如烟见状,银线骤紧,厉声道:“你可知逆天而行的下场?当年女娲补天后,余下的玄石碎片都被天道镇在九江之底,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撼动天规?”
玖鸢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恰似当年在忘川河畔撕毁姻缘簿时的模样:“天规?若天规是用婴魂血咒织成的罗网,那我便做那破网的梭子。”
说罢,她双手结印,指尖的太极图猛地炸开,化作一道青金色的光柱直冲天际。
光柱所过之处,地窖的饕餮阵图寸寸碎裂,露出地底深处闪烁的玄石母矿。
而柳如烟的银线在光柱中寸寸熔断,她惊骇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巫咸族纹渐渐淡去,仿佛被那道光柱吸走了所有力量。
“这……这是……”柳如烟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玖鸢却不再看她,转身望向光柱尽头的时空裂痕,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但为了救出茁茁,为了打破天道的枷锁,她必须勇往直前。
此时,沈舟的残魂在丹炉碎片中低语:“玖姑娘,记住,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天道的恩赐,而是源于内心的坚守。”
玖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光柱。
她的身影在青金色的光芒中逐渐模糊,却又仿佛变得更加高大。
从此,三界之中多了一位逆天而行的玄石使者,而天道的棋局,也因此迎来了最大的变数。
玖鸢踏入青金光柱的刹那,时空裂痕的穹顶突然崩裂。
九道雷霆自裂缝中劈下,每道雷纹都刻着“天道敕令”的古篆,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砸向玖鸢。
“竖子敢尔!”云端传来威严怒喝,天道虚影踏雷而至,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流转不休,“玄石精魄,九世轮回皆为劫数,安敢逆天改命?”
玖鸢仰首,任由雷霆劈在肩头。
凤凰火与玄石黑气在体内交织成盾,将雷纹震得粉碎,却在她后背烙下九道焦黑爪痕。
她望着天道虚影腰间悬挂的算珠串——每颗珠子都刻着她九世轮回的命格,第三世那颗裂痕最深,竟在她注视下渗出血色。
“劫数?”玖鸢抹去嘴角血迹,掌心的凤凰火焰暴涨,“我第三世没有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你可曾想过,这‘劫数’早已被我踩在脚下?”
光柱穿透时空裂痕,直抵最深层的“算珠囚笼”。
万千算珠悬浮空中,每颗都囚禁着婴魂,而中央那颗血色巨珠里,茁茁蜷缩的身影若隐若现。
“娘!”茁茁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拍打着珠壁,“他们说你不要我了……”
玖鸢指尖火焰骤然转青,那是融合了玄石之力的“逆火”。
她挥掌击出,凤凰火焰如链缠住血色巨珠,却听天道虚影在身后冷笑:“此珠以三千婴魂血咒浇筑,岂容你……”
话音未落,巨珠突然剧烈震颤。
茁茁腕间的凤凰火绳与玖鸢掌心纹路共鸣,竟化作一柄火剑,从珠内劈开一条缝隙。
与此同时,被裴晏算珠反噬的三百婴魂呼啸而至,撞向巨珠的咒纹——他们眉心的“弃子”印记与玖鸢遥相呼应,竟形成一道破阵光网。
“这不可能!”天道虚影袖中算珠串轰然炸裂,“弃子怎会……”
巨珠破碎的瞬间,玖鸢接住坠落的茁茁,却见他心口插着一枚骨针——正是柳如烟用来操控婴魂的“命数针”。
那巨珠崩碎时,玉屑如星子迸溅,玖鸢指尖触到孩童心口骨针的刹那,腕间翠玉镯忽地灼出烫痕。
抬眼望时,天道虚影聚作紫电狂龙,那雷霆竟绕开她周身护体罡气,直往孩子顶门劈去。
“瑕疵必除!”
天雷滚过耳畔,震得她七窍生烟。
玖鸢旋身站定,却见那骨针尾端缠着缕淡青魂丝,在雷霆光华中时隐时现。
这魂丝竟透着翊衡独有的冷红豆蛊虫味道,当年他中了蛊虫之毒,魂魄便凝着这般红豆的气息,纵是过了三载轮回,也还带着浓浓的草药味。
道雷霆已至眉睫,她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残魂的中,那魂丝遇了心头血,倏地化作半透明的人影。
“翊衡哥哥!”玖鸢厉声呼喊。翊衡残魂若隐若现。
碎片爆发出九泉阴火,与玖鸢的逆火交融,在半空凝成一道符印——那是《酆都典质录》中记载的“借命纹”。
“当年灭族时,我藏起了三十个婴孩的胎发……”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天道要算尽因果?我偏要以命换命!”
“童子?”
话音未落时,玖鸢忽觉袖底胎发锦囊发烫,抬眼见那崩碎的巨珠残片里,竟飘出瓣不谢的火兰花。
花瓣旋至半空时化个虚影,化作一位翩翩美少年,正是火神家的花童。
“姐姐,好久不见。”
童子说道:“天道算到第三十道因果时,偏忘了火神座下的花童,是偷换命数的好手。”
第223章 无
“不瞒姐姐说,自打我离开幽冥界后,我便腾云驾雾回了趟火身殿。哪晓得供桌上的圣火灯灭了三盏,香炉里插着封火漆信。”
他说着便掏出卷焦边的信笺,展开时竟有火星子簌簌掉落:“您瞧这字,笔锋跟火神祭天的祝文一个模样,写着‘吾往鎏金界寻归元玉,尔等若见持胎发者,携七宝璎珞往尘世一助’。”
玖鸢接过信笺时,指腹触到纸背暗纹,竟是朵燃烧的火海棠——这是火神的印记。
童子说道:“穿过漩涡时,耳边尽是铜铃响,等脚着了地才发现,落在个挂着‘万宝当’匾额的铺子前。那掌柜的白须垂地,见了我腕上护腕就作揖,说‘可算等来火神座下仙童了’。”
檐角雷鸣隐隐,童子忽然拽住玖鸢的衣袖,从兜肚里倒出堆流光溢彩的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