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道追杀的不是她的命,是她体内流淌的巫咸族血脉——那血脉能唤醒上古法器,更能烧穿三界最大的黑幕:所谓天道轮回,不过是“幽冥当铺”的永续当票。
“今日便做个了断。”
玖鸢挥剑斩落算珠阵,火焰顺着剑锋蔓延,将裴晏的折扇烧出焦洞,“用孩儿的魂灵作当票?这笔账,我替全天下的母亲连本带利讨回来。”
马蹄声停在三丈外,青纱人掀开帘幕,露出半张脸——左眼角竟有与玖鸢相同的巫咸纹路。
玖鸢挥袖拂开算珠,火焰所过之处,“死当”令牌纷纷显露出巫咸族符文。
裴晏脸色大变,折扇骤收:“你竟能解我幽冥派的血咒?”
她这才惊觉,掌心凤凰真火与巫咸族秘火同源,当年族中长老拼死护她出世,原是为了保护这个火种的传承。
玖鸢果然是巫咸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沈舟忽然单膝跪地,丹炉碎片在青砖上拼出北斗七星:“属下参见巫咸圣女。二十年前那场灭族之祸,实为三大商会联手所为,他们怕的是族中‘凤凰泣血’的预言——‘真火焚天日,阴诡现形时’。”
远处传来振翅声,一只朱鸟落在断碑上,鸟喙中衔着半卷《巫咸族志》。
玖鸢翻开书页,见绘着的“时空裂痕”旁写着:“以婴孩道骨为引,可通幽冥当铺,换取千年寿元。”
原来族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轮回道的麻花辫是裂痕的活锁,而她的凤凰真火,正是开锁的密钥。
青纱人忽然摘下面纱,竟是“通宝钱庄”的老板娘柳如烟,她腕间金线缠着的不是别的,是茁茁的脐带:“师妹,好久不见!可知道,你儿子此刻就在裂痕另一头?用他的魂灵作引,能换得钱庄千年财运。”
玖鸢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鞘上的凤凰突然展翅:“没想到巫咸族会出了你这个败类,如今又想拿茁茁作当票?今日,我就替师傅清理门户。”
她挥剑斩向柳如烟的金线,火光中竟映出无数巫咸族先烈的脸,“今日我便以巫咸圣女之名,替天行道——烧了这幽冥当铺,断了这邪祟因果!”
第215章 婴骸血咒,玄火破劫
沈舟掷出丹炉,与玖鸢的火焰合二为一,竟在空中凝成上古巫鼎。
沈舟呵斥道:“巫咸族以婴孩谋财,罪无可赦!”
鼎中真火落下,通天钱庄的地面露出层层叠叠的婴孩骸骨。
沈舟踏着残破的丹炉破水而出,衣袍猎猎作响,腰间玉佩刻着的巫咸族徽泛着血光:“好个拿命换命的买卖!你们用婴孩脐带编麻花辫,又在钱庄地下藏着什么腌臜勾当?”
玖鸢腹中火种骤然沸腾,她指尖燃起的赤色火焰与沈舟丹炉中溢出的青焰在空中相撞,轰然化作三足两耳的上古巫鼎。
鼎身浮现出女娲补天的古老纹路,竟与玖鸢掌心的龟裂纹路遥相呼应。
柳如烟的广袖无风自动,银线暴雨般射向巫鼎:“沈舟!你不过是巫咸族的弃徒,也敢...”
话音未落,一只赤羽朱鸟从鼎中飞出,双翅掠过之处,银线瞬间化作齑粉。
裴晏瞳孔骤缩,算盘的珠子”啪啪“作响:“你们竟敢动用上古巫器!”
他转身欲遁,却被朱鸟的火焰结界困住,脚下的冰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婴孩手印,将他死死拽住。
“你们才是巫咸族的败类,巫以活人炼鼎,拿婴孩谋财,当真罪无可赦!”沈舟怒喝一声,丹炉化作流光没入巫鼎,鼎中真火如银河倒悬,直扑钱庄。
柳如烟尖叫着化作青烟,而那座华丽楼阁在烈焰中轰然坍塌,露出地下层层叠叠的骸骨,每具婴孩尸骨的脖颈都缠着暗红的脐带,在火中发出凄厉的呜咽。
“知道为何天道要追杀你吗?”裴晏惨笑道,“因为你是‘逆天改命之人,这样的人,天道怎会容?你的存在就是对‘拿命换命’规则的挑衅。轮回道的麻花辫,其实是用数以千计婴儿的脐带编的,而你们母子的命数,从出生起就缠在了一起。听说你很好奇,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没有经过人类正常的孕育过程?”
裴晏话音刚落,地面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龙吟。
裴晏仰头望向穹顶密布的血云,那云层深处似有无数锁链晃动,每一次震颤都让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你以为你是巫咸族的大祭司?不那不过是你轮回中的一世罢了。”
玖鸢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石碑,碑身刻着的饕餮纹竟渗出暗红液体。
“九江本是天河断流之处。”裴晏扯开染血的衣襟,胸口浮现出与石碑相同的饕餮纹,“上古时期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河水倒灌人间,女娲取九江畔万载玄石补天。你脚下踩着的,正是当年女娲炼石的祭坛——而你,就是那块因沾染补天残火而开灵智的玄石精魄。”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裂,墨绿色的江水冲天而起。
浪尖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他们的喉咙被脐带勒出紫痕,正是被用来编麻花辫的婴儿冤魂。
玖鸢在水雾中看到了幻象:洪荒时代,女娲持五色石踏浪而来,九江之水突然沸腾,其中一块玄石吸收了补天残火,化作流萤坠入凡尘。
“双子星之说不过是障眼法。”裴晏的声音混着江水轰鸣,“你带着补
天残火轮回九世,每一世都在重塑肉身。这次附在你腹中的火种,实则是要唤醒你体内沉睡的玄石之力——天道怎能容许补天遗石重获新生?”
江水突然凝结成冰,无数婴儿的小手从冰面下伸出,死死攥住玖鸢的脚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龟裂纹路,那是玄石的纹路正在苏醒。
玖鸢喉间泛起铁锈味,强撑着挣开冰面下婴孩的手,指尖玄纹忽明忽暗:“你既知天道不容,为何要将这般隐秘相告?”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迸出蛛网裂痕,裴晏踏着碎裂的冰晶欺身而来,铜铃撞在她喉间,溅起几点火星。
“通天钱庄见过九世轮回的玄石精魄么?”裴晏染血的嘴角勾起诡谲弧度,袖口滑落半截泛黄契约,“掌柜的愿以钱庄半数气运为注,助你重铸补天石身——条件是,你我共掌‘逆鳞’秘库。”
“痴人说梦!”玖鸢怒喝着挥出火焰,却见裴晏染血的嘴角笑意更浓。她指尖的赤色火苗尚未触及对方衣角,地面突然窜起无数墨色锁链,锁链表面爬满婴儿的哭脸,瞬间缠住她的手腕脚踝。那些哭脸张开青紫的嘴,啃噬着她皮肤上刚浮现的玄石纹路。
裴晏弹出一颗算珠,痕迹在虚空中勾勒出阴森的契约符文,一个声音响起:“玄石精魄九世轮回,好不容易等到补天残火苏醒,你以为凭这副半人半石的躯壳,就能抗衡天道?”
玖鸢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龟裂纹路正在蔓延,却被锁链上的婴孩哭脸死死压制。
火焰在墨色锁链上炸开,却反被其吸收,化作缠绕巫鼎的黑雾。
柳如烟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周身发出绿色,冷哼一声道:“哼,师妹莫急着否定。”
她指尖缠绕的银线缠住玖鸢手腕,玄纹竟泛起微光,“裴掌柜的通天钱庄能借阴司簿改命,能赊孟婆汤换魂,这般助力...”
“换我沦为你们牟利的傀儡?”玖鸢震碎银线,小腹火种突然迸发灼浪,所触冰面轰然坍塌。
玖鸢踩着浮冰后退,掌心玄纹已蔓延至小臂,“你们拿天道当幌子,不过是觊觎补天石的力量!”
裴晏任由血水渗入冰缝,铜铃突然发出清越长鸣,震散漫天血云:“好个烈性子。”
他甩出半块刻着饕餮纹的玉牌,砸到地面时出现了一扇大门,“钱庄大门永远为玄石精魄而开——待你尝够了天道追杀的滋味,自会明白,唯有‘逆天’二字,方能在这浊世立足。”
就在这时,沈舟的丹炉喷出五彩烟雾,烟雾中浮现出巫咸族的祭坛,祭坛中央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幼年的玖鸢。
她看见族中长老将凤凰真火注入她掌心,同时在她眼底种下“天眼”——那是能看透三界账本的窥天之眼。
她望向轮回道的方向,见那丫头的麻花辫正在风中解体,每根辫丝都变成锁链,将裂痕牢牢锁住。
‘原来我才是钥匙,萧烬说得对,只是他走错了方向,去到了生门。不过,要是不去生门,也许自己是躲不过情劫的。“
玖鸢轻声说,掌心火焰突然化作凤凰,”用我的血,换我孩儿的命;用我的火,烧了这噬魂咒。”
原来这朗朗乾坤下,有些看似风光的人都背着座乱葬岗,用别人的灵魂,甚至是亲骨肉的魂灵作灯油,照亮自己的锦绣前程。
裴晏的算珠剑在远处发出嗡鸣,却盖不过玖鸢耳中轰鸣。
她忽然明白这江湖为何容不得纯粹的善——当你想救人时,手中握的可能正是别人的催命符。
当你想斩邪时,刀刃上早染了无辜者的血。
晨钟惊起檐下麻雀,玖鸢望着琴娘发间的金粉与灰烬,忽觉这世道的荒诞竟比裴晏的算盘还精密。
有人用骨血换金线,有人用阴火炼长生,而她的茁茁,或许此刻正在时空裂痕的另一端,被当作“渡船引子”锁在算珠里。
“算珠锁尽人间劫......”她默念着,将琴娘遗落的琴弦收入袖中。
琴弦上的当票已被火焰烧成“劫生”,可劫后余生的人,真能洗净这一身血污么?
她抬头望向渐明的天空,凤凰虚影在云层后若隐若现,那振翅时带起的风里,竟混着婴孩的啼哭声。
咕呐-------
第216章 算珠拨尽人间劫,留得心火照月归。
沈舟腕间银弦猛地绷紧,丹炉虚影里跳出块青铜档木,与玖鸢袖中残片相合,竟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玖鸢这才看清,那银弦原不是银弦,是无数细如发丝的丹砂线,每一根都系着半片婴孩胎发,在炉中火焰里飘成雪絮。
晨钟从极远处荡来,惊起檐角铜铃。
玖鸢望着琴娘渐渐冷下去的脸,忽觉左眼又灼了灼——这次映出的不是金线,是沈舟丹炉里的阴火,正卷着婴孩道骨,在时空裂痕里烧成灰。
右眼的银弦却松了,像退潮的水,露出他腰间七宝璎珞流苏,原是用婴儿脐带编的,每一颗珠子里都封着声啼哭。
她忽然明白古籍上的那句“心火炼骨”的意思,原来这世上最烈的火,从来不是凤凰真火,是人心底的贪嗔痴。
琴娘用孩儿魂灵换金线,沈舟用丹炉炼阴火,自己拿掌心血咒换真相,哪个不是在炉里熬着?
风掀起茶寮竹帘,卷来半片《酆都典质录》,页角“道骨做账本”五字浸着金光,却比阴火更冷。
玖鸢将琴娘掌心的胎发收入袖中,触到她腕间金线——虽断了,却还留着半截,在晨光里闪着极细的光。
远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卯时三刻的梆子声里,玖鸢听见自己心跳。
左眼又隐隐作痛,却不再映金线,只看见三条断口处的黑红死气,正顺着她掌心血咒,慢慢爬上指尖。
原来这三刻,不是劫数,是人心未死的余温。
就像琴娘断金线里藏的半缕母性,沈舟丹炉底压的半片胎发,还有自己掌心里烧不尽的凤凰真火——纵算尽天机,总有些东西,是算珠锁不住的。
她抬头看天,晨云正被火光照得通红,像谁泼了碗朱砂在天幕。
右眼的银弦忽然轻轻一颤,竟在沈舟丹炉虚影里,映出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用骨算盘拨弄叁根丝线,线的另一头,系着萧烬、翊衡、先帝,还有茁茁.......
算珠拨尽人间劫,留得心火照月归。
裴晏见她神色微变,折扇一收笑道:“玖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我这算盘里的账,可比你想得要复杂些。你看,通常的算盘,上面两颗珠子,下面五颗。玖姑娘可看仔细了。”
“上面一颗,下面四颗!”
“没错!”
裴晏立在雕花木窗前,竹骨湘妃扇“啪”地合拢,白玉扇坠在暮色里晃出半道流光:“玖姑娘这双眼睛,倒是比我这鎏金算盘还利三分。”
他屈指叩了叩紫檀木案上的算盘,十二道档间嵌着的象牙珠,竟比寻常算盘少了两颗。
玖娘指尖拂过冰凉的算珠,银护甲在烛火下映出寒芒:“寻常算盘上二下五,这算盘...”她突然顿住,眼波流转间,朱漆盘上的珠子赫然是上一下四的排布。
“好眼力!”裴晏折扇轻点她腕间红绳,笑纹里藏着三分诡谲,“这是前朝司天监密制的‘璇玑算’,每颗珠子都藏着玄机。姑娘可知,少的这两颗珠子,又是为何?”
玖鸢厉喝一声,火焰突然暴涨三尺,“少啰嗦!你既说要算账,便先算算这些婴孩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