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经威严无比的眼中,此刻竟泛起了点点泪光。
“紫薇,难为你了……”
天君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却饱含着深深的情谊。
紫薇大帝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天君何出此言?您于我有知遇之恩,那些年,您教会我守护三界,教会我心怀慈悲。如今见您如此,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又将玉瓶倾斜几分,想要再让天君多饮一些。
天君却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够了,紫薇。这一口甘露,已经够我把话讲完。”
天君凝视着眼前这个昔
日的部下,心中感慨万千。
他从未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石室中,竟还能见到紫薇大帝。
天君目光深邃如古井,凝着眼前玄袍上还沾着星屑的紫薇大帝,倒比初见时更多了三分恍惚。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在九霄云外执掌星斗的紫微大帝,倒像个受尽磨难的老者。
“够了.......”他声音轻得像是要融在腐叶堆里的苔藓,“这一口甘露,已经够我把话讲完。”
喉咙里残余的金血被甘露润开,倒像是晚霞染了春水。
他心里明镜似的,九重天上那个身披鎏金战甲的分身,怕早就算准了紫薇大帝心太软。
紫薇大帝,心软得像是春溪化雪,见不得人间疾苦,见不得旧主蒙尘。
天君瞧着紫薇眼下淡淡的青影,想着那分身定是算准了,紫薇会为了昔日知遇之恩,定不会杀了他。
“你还是没变!”天君忽而轻笑,笑声里带着岁月沉淀的苍凉,又有几分对故人的疼惜。
光柱外的幽冥王倒挂在镜缘,酒葫芦晃出的酒水都忘了喝,瞧着这对君臣,倒像是在看一场早被写好剧本的戏。
紫薇大帝凝视着,眸光掠过他鬓角新添的白发,那是被天雷劈过的痕迹。
紫薇大帝自然是知道的,天君在那场神魔大战中,不知受过多少苦楚。
可越是这般,他越清楚,那个执掌杀伐的分身,早把自己吃定了。
心软的人,总是甘愿为了情义,把自己往刀刃上送。
石室里的幽蓝符文明灭不定,映得紫薇大帝的影子在石壁上忽长忽短。
天君望着这影子,恍惚间又看见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捧着星图,跪在自己座下。
如今沧海桑田,少年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帝,也老了,却还是改不了这心软的毛病。
“你可知,你这一来,正中了他的算计。”天君忽而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疼惜,还有对命运无常的感慨。
他望着紫薇,像是照见了自己。
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心太软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天君,微臣在有生之间还能见到您,已经知足了。”
“你想的太过简单了!”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在雷云间厮杀。
左侧天君身披鎏金战甲,手中方天画戟裹挟着灭世雷霆。
右侧天君白衣胜雪,袖中飞出万千青莲,将雷光一一化解。
紫薇大帝瞳孔骤缩——画面里白衣天君腰间玉佩,竟与他珍藏百年的玉佩如出一辙。
“原来您才是……”
当年紫薇大帝在神魔战场废墟拾得玉佩,上面镌刻的“仁”字,此刻正在镜中玉佩上流转微光。
幽冥王的笑声突然从镜面深处传来,只见他倒挂在镜缘,酒葫芦倾倒,酒水化作骷髅头坠入镜中:“紫薇大帝可看仔细了!那乾坤镜不仅能观过去未来,更是分割元神的本命法器。”
他伸出枯槁手指戳破镜面,镜中场景骤然扭曲,化作两个天君在镜渊中争夺法器的画面。
突然,画面一转,出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青山,山涧旁有座小小的道观,道观前跪着一位身披破衣的少年。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被封印的天君望着画面,眼神中满是追忆,“那时我游历人间,化身为云游道士。在那座道观前,我遇见了阿蟒。”
画面中的少年缓缓起身,露出清秀面容,脖颈处却缠绕着一条雪白的小蛇。
“阿蟒本是山中修炼的蟒蛇精,因不忍见山民受瘟疫折磨,冒险下山施药救人。”
天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惘,“可他的善举却被另一个我视作违背天规。他说妖类就该永居山野,不得与凡人有涉。”
“而我却觉得阿蟒此举乃是善举,不该受到惩罚。”天君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于是,我便与另一个我起了争执。”
画面中的道观前,天君的一个分身化身为云游道士,与另一个身着华服的自己对峙着。
“你离开原身要去哪里?”
“去救阿蟒......”
“它不过是一条蛇!”
“它是一条蛇,那你又害怕什么?”
“它不本本分分做蛇,总想做龙。”
云游道士眉头紧皱,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阿蟒虽为妖,却心怀善念,救了这山中无数百姓。我等身为神,本就该护佑众生,为何要对它施以惩罚?”
身着华服的天君眼神冰冷,语气坚决:“妖就是妖,即便做了好事,也改变不了其身为妖的本质。它本就不该去碰‘乾坤鼎’,更不该擅自使用妖力。若今日放过了阿蟒,日后必定会有更多的妖肆无忌惮,这天下必将大乱。”
云游道士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华服天君,心中满是失望:“你如此固执,只看到了阿蟒身为妖的身份,却忽略了它的善举。若神只论身份,不论善恶,那与妖魔又有何区别?”
第203章 镜像的倒影
华服天君听了云游道士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休要巧言令色,今日我定要将阿蟒带回天界,严加惩处。”说罢,便伸手向道观前的阿蟒抓去。
云游道士见状,急忙挡在阿蟒身前,双手结印,一道光芒从他掌心射出,挡住了华服天君的手。
华服天君冷哼一声:“你这是要与我作对?”
云游道士目光坚定:“我并非与你作对,只是不想让无辜的阿蟒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画面中的气氛愈发紧张,二个分身之间的灵力不断碰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天君突然停住,不再言语。
“后来呢?”幽冥王梦看着天君,眼中满是好奇。
天君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后来,我与我的分身大战了一场。我本就不忍心下狠手,而他却毫不留情,招招都想置我于死地。”
画面中,云游道士与华服天君在空中激战。
云游道士的招式虽凌厉,但却处处留情,而华服天君的攻击则如同狂风暴雨般,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就在我即将败下阵来的时候,阿蟒突然冲了过来,替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击。”天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痛,“它本就受了重伤,这一击更是让它奄奄一息。”
画面中,阿蟒倒在云游道士怀里,鲜血从他嘴角流出,眼神中却满是平静。
云游道士抱着阿蟒,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阿蟒,你为何如此傻?”
阿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把我当朋友的神,我不想让你死。”说罢,阿蟒便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变得冰冷。
云游道士看着怀中的阿蟒,心中满是愧疚和愤怒。
他缓缓站起身,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你杀了阿蟒,我定不会放过你。”
华服天君看着云游道士,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他本就是妖,死不足惜。你若执迷不悟,今日便连你一起杀了。”
云游道士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灵力在他体内不断涌动。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将二人包围。
“这是……”幽冥王看着那道光芒,心中满是疑惑。
天君微微皱眉:“这是天道的封印之力,是其他众神察觉
到了我们的争斗,出手阻止了我们。”
画面中,云游道士和华服天君被封印之力束缚着,无法动弹。
云游道士看着那道封印,心中满是不甘:“我不会就此罢休的,阿蟒不能白死。”
华服天君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如今你已被封印,这世间再无人能与我作对。”
就在这时,封印之力突然开始晃动,云游道士和华服天君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幽冥王看着天君,眼中满是紧张:“这是怎么回事?”
天君眉头紧皱:“这封印并非是完全的束缚,而是一种平衡。如今我的心中满是不甘,这封印之力也受到了影响。”
画面中,封印之力不断波动,华服天君借神力拿走了我的丹田,并借凡人之躯活了下来。
幽冥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震惊:“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承受得这样的封印之力。”
紫薇大帝说道:“他并非一般的凡人,他是天上的帝星转世,又吸收了双子星的凤凰火焰。”
“你是说先帝,翊衡的父亲?”
紫薇大帝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也怀疑过。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幽冥王说道:“原来如此!”
“你这三界的平衡早已被打破。”天君的声音混着荒原上呜咽的风,像是从古老的青铜器中发出的震颤,“天道察觉到了双笙火焰,它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的目光越过幽冥王,望向雾气深处——那里隐约浮现出扭曲的光影,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浓雾中眨动。
天君低头看着我,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头顶翻涌的暗紫色云层,那云层中不时窜出几道幽蓝色闪电,将他苍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翻涌,像是被搅动的深潭:“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但这三界,早已腐朽不堪。若不彻底打破,重新铸造,迟早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刺骨的寒意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你就可以随意利用别人?”我愤怒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惊起一群通体漆黑的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盘旋在上空,叫声刺耳又阴森,“用我当诱饵挑起事端,你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我腕间发烫的魔纹,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如墨,缓慢地缠绕在我们身上。“天道为了制衡我,竟然派出了造化小儿。”他的语气充满不屑,却难掩其中的警惕,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像是某种巨兽在雾中潜行,“那小家伙,仗着有天道撑腰,四处寻找传说中的双笙火焰。”
紫薇大帝微微一怔。
头顶的云层愈发厚重,一道暗红色闪电劈下,照亮了天君身后蜿蜒的沟壑——那沟壑中隐约有白骨堆积,泛着诡异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