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便是天道手中最锋利的刀。
渐渐玖鸢明白了要逃脱天道的追杀就是要把时间拉长,她在幽兰谷的那十年,就是把时间拉长,不但逃过了天道的追杀,还解开了封印,渡过了情劫。
可是如今这幽兰谷也毁了。
而当年那些神魔大战活下的呢?
据《哀牢山图鉴》记载,有人成了妖,有的成了魔,有的成了仙、有人得了长生,号称不死不灭,不过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天道一变,所谓的不死不灭,该死还得死,该灭还得灭。
这就是天道!
没有人可以违背它。
对于天道的“想法”,《哀牢山图鉴》从未有过明确记载,但每一代传人,根据自身悟性、修为和侧重方向不同,或早或晚的也会渐渐意识到这一点。
《哀牢山图鉴》为何能流传下来?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乾坤鼎”。
上一次的神秘大战就是为争夺此鼎,如今被天道封印了。
有没有能打开封印的呢?
有!
那就是双笙火焰。
这双笙火焰的火种已经传承给了茁茁,玖鸢体内的是凤凰火焰。
自从萧烬走后,这双笙火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在场的也只有南疆法师曾经看见过。
南疆法师颤抖着说:“主人……”
就在他准备滔滔不绝诉苦时,金翅鹏出现了。
“大祭司啊……”
“你是?”
“在下金翅鹏,是翊衡殿下的部下。”
南疆法师插嘴道:“他现在可是这滇南八寨的头儿,土司中的土司。”
这玖鸢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对金翅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金翅鹏老了,他才来滇南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伙子,转眼他已经是耄耋之年。
金翅鹏见到玖鸢,悲痛地将翊衡的死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宫人们都说陛下独爱昭阳殿西角那株老梅,每到花开时节,总要对着荷花发上半日怔。他说曾与他心爱的女子来看荷花,这一等,便是六十载春秋。红墙黄瓦间,他推却了无数场选妃大典,任由时光将青丝染成白雪,也只为等大祭司您呀!”
金翅鹏拄着斑驳的青铜拐杖,每一步都似踩在岁月的齿轮上,发出沉重的“咔咔”声。
他满头银丝如霜雪般凌乱,皱纹深刻得能藏住过往的风云,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年轻时守护翊衡的坚毅与如今的悲戚。
“大祭司,如今可以物归原主了。”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干枯的河床,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里面裹着的,正是翊衡至死紧握的那枚玉佩,“陛下这些年,从没有忘记您呀!”
玖鸢的心猛地一阵颤抖。
金翅鹏长叹一声,枯槁的手紧紧攥住拐杖道:“太后她,实在太过狠辣!她明知道陛下的心意,却将这份深情视作炼丹的上好材料。为了‘天泪珠’,竟能亲手杀害了陛下。”
话音未落,金翅鹏泪水夺眶而出:“老臣无能,没能护好陛下!六十年啊,他守着承诺,独守空宫,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毒妇……”
“六十年!”
山中十年转瞬即逝,而人间却已历经六十个春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玖鸢这次被逼出山也是实属无奈。
南疆法师本来还想着他这一生就这样了,逃出太后的魔掌后,他就回到苗寨。
寨子里的族人都知道,他这么多年就执着于一件事情,那就是用那台破旧的日月晷不断给他的主人玖鸢发信息。但是,这么多年,每次族里发生危险他都要先用日月晷告知他的主人,每次都没有任何回应,族人们也都习以为常。
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找到了,他激动的语无伦次。
“主人,你下次要是再跑,回来看到的就只有老朽的坟墓了。”
“法师,那‘红豆蛊虫’呢?”
“在太后手里。”
“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玖鸢解下腰间的“七宝璎珞”。
南疆法师很惊讶,“七宝璎珞!这可是太后用来驯化怪兽的那宝物?”
“正是!”
“血藤族的人在边界布下噬魂蛊,三天内已经有七八个寨民神志不清!”角落里的土司龙在田开口,“这不是挑衅是什么?”话音刚落,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叫嚷着要给血藤族一点颜色瞧瞧。
老法师拄着刻满符文的木杖,缓缓起身。
他的白发在穿堂风中凌乱,浑浊的眼珠扫过众人,沙哑道:“有人在故意挑拨。血藤族向来避世,怎会突然对我们动手?这背后必定另有图谋。如今大祭司回来了,这‘七宝璎珞‘可以降妖伏魔,若真是妖魔鬼怪,就可以用这宝物收了。”
金驼寨议事厅内,兽油灯昏黄摇曳,照得壁上悬挂的虎皮纹影幢幢。
龙在田怒目圆睁,腰间弯刀出鞘三寸,刀身上凝结的暗红血迹似是未干。“我们与血藤族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小儿落得如此下场……”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刀劈向一旁木柱,木屑如霰弹迸射,“与其等着被算计,不如先下手为强!”那刀势虎虎生风,震得厅中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角落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白发苍苍的金翅鹏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起身。
他身披的孔雀翎羽大氅在穿堂风中簌簌抖动,昔日锐利如鹰的眼神,此刻满是疲惫。“老喽,老喽……”他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前些日子巡视寨防,不过爬了两里山路,竟要歇上三回。这身子骨,早没了当年翻山越岭的劲头。族里大小事务,如今处理起来,也是力不从心呐。咱们南疆正值多事之秋,寨中诸事繁杂,需得有个年富力强的人来扛大梁,带着族人走下去。”
南疆法师捻着雪白的胡须,目光扫过厅中众人。
。“大祭司游历归来,所学所悟,远超我等。当年她以秘术化解三苗瘟疫
,手段之高明,至今令人赞叹。如今既然大祭司回来了,这主持大局之事,非她莫属!”
众人顺着法师所指望去,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起身。
众人相互对视,点头称是。
“法师所言极是!大祭司睿智仁善,定能带我们走出困局!”
此起彼伏的赞同声在议事厅中回荡。
龙在田将弯刀重重插入地面,盯着大祭司从容的身影,沉默片刻,沉声道:“若你能给我儿讨回公道,我便认你这个领袖!”
玖鸢不紧不慢说道:“不仅仅要讨回公道,还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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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血藤噬月
残月如钩,哀牢山巅的血藤祭坛浸在靛青夜色中。
青鳞玄色披风被山风掀起一角,腰间骨笛泛着冷光,靴底碾碎一片血红花瓣:“圣女倒是好兴致,三更天约本座赏月?”
红绡斜倚祭坛石柱,鬓边血藤蜿蜒如蛇,指尖把玩着藤尖毒刺:“左护法不也带着影狼赴约?”
话音未落,三头通体漆黑的影狼从树影中露出獠牙,绿眸死死盯着红绡绣鞋上沾的腐叶泥。
“喀嚓——“
青鳞靴底突然陷入地缝,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链身密密麻麻刻着鼎纹。
红绡发间血藤骤然暴涨,藤尖毒刺直取青鳞咽喉:“既来了,便看看这幽冥殿的旧物!”
骨笛横栏,金铁相击迸出火星。
青鳞足尖点地后掠三丈,玄色披风扫落祭坛香灰,露出底下暗红符文。
影狼群嚎此起彼伏,十余道黑影自林间窜出,獠牙咬向红绡脚踝。
“小菜一碟!”红绡冷笑,绣鞋轻跺地面。
血藤自祭坛石缝暴起,倒刺如钢针穿透影狼咽喉,毒液顺着毛皮淌成青烟。
一头垂死影狼突然暴起,利爪撕破红绡袖口,露出腕间赤焰刺青。
青鳞瞳孔骤缩:“三年前幽州驿道,用血藤绞杀三百押镖人的果然是你!”骨笛贴唇吹出凄厉长音,影狼尸身竟抽搐着站起,腐肉间爬出无数蛊虫。
红绡脸色微变,血藤织成密网护住周身:“噬心蛊?难怪太后敢派你独闯哀牢山!”
藤蔓绞碎扑来的腐狼,毒液却蚀不透蛊虫甲壳。
一只蛊虫钻进她发间血藤,藤身顿时扭曲痉挛。
祭坛突然剧震,青铜锁链哗啦作响。
血月当空,锁链鼎纹泛起幽光,映出满地狼尸血泊。
红绡踉跄扶住石柱,发间血藤突然绽放妖异红花,花瓣层层舒展竟成鼎形!
青鳞见状疾退,骨笛音调陡转尖锐。
腐狼群如得军令,舍了红绡直扑锁链。利爪抓挠声刺耳,青铜表面火星四溅,竟露出内里暗格——半卷焦黄帛书飘然而落。
“幽冥殿的《祭鼎录》!”红绡厉喝,袖中甩出九节藤鞭。
鞭影如赤蟒缠向帛书,却被青鳞掷出的骨笛截住。
两股气劲相撞,帛书当空撕裂,残页纷飞如蝶。
青鳞纵身夺下半片残页,忽觉天旋地转。
祭坛符文渗出鲜血,幻象骤现:千年前幽冥殿内,与自己面容七分相似的大祭司跪在血池前,池中乾坤鼎吞吸着百名童男精血。
鼎身突现裂痕,反噬的黑气将其撕成碎片,唯有一缕残魂附在池边血藤......
“原来你才是幽冥殿余孽!”青鳞回神厉喝,袖中飞出三枚兽骨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