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
“福宝!吃饭啦!”
林婴话还没等说完,声音便被老板娘的超大嗓门给盖了过去,老板娘风风火火地过来,边走边驱赶:“散了散了都回家吃饭去,去去去去去。”
小孩子正玩到兴头上,被她一搅全都哀怨起来,谁也不甘心走,一个道:“你家怎么这么早就吃饭啊!”
“是啊,我没玩够,我还想在这儿玩。”
“还玩?回去玩去不行啊!这一天天鬼叫鬼叫的我都被你们吵得不安生,再不走喊你爹娘,揍你屁股!福宝乖啊跟娘回家。”
老板娘说着去扯福宝的手,福宝哇哇大哭,拽着伙伴,舍不得撒开。其他孩子怨气冲冲,不甘不愿地跺脚散了,只剩一个女孩一言不发地拽着福宝的手,还在努力和老板娘抢人。
“姐姐,我要姐姐~~”福宝哭着不舍得回,老板娘气得一把将他扛起:“哎呀你怎么这么犟!姐姐都回家吃饭了,你再不吃饭就凉了……”
林婴微微张大了眼睛!
遥望一眼被老板娘抗在肩头越去越远的福宝,和原地未动被那位大他一点的姐姐拽在手里笑嘻嘻的福宝!
姐姐说:“福宝答应了要陪着我,永远跟我做朋友。”
福宝说:“福宝喜欢姐姐,福宝要天天和姐姐一起玩。”
两个孩子鬼,便继续在院子里追逐玩闹,而餐桌上的福宝,嘴里含着一口饭都已经不知道咀嚼,瞌睡得头重脚轻坐不住身形,就那样睡着了。
大人以为他玩累了,给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对院子里正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无知无觉。
“福宝,你该回家了。”林婴已经明白这个小女孩就是一个鬼了,虽然眼瞧着她只是为了好玩,并没有真的害福宝,但这样子迷去凡人的魂魄,终究不妥。
“不回,我才不回。你好讨厌啊!走开。”
左辞“砰”地一声推门冲出来,把正在打扫的老板娘吓了一跳,就连院子里的林婴也顺着那边望去,四目相对时,左辞面上的焦虑明显缓和下来。
“啊呦客官你这是怎么了,小孩子睡得正香你开门声音也太大了些吧!”
“抱歉,”虚惊一场,左辞松了口气:“对不起,很对不起。”
他这么真诚,反而给老板娘弄得不好意思了,毕竟这是来送钱的财神爷:“呃……没事没事,小孩子今天睡觉还挺实,哈哈,你看那么大声他都没被吵醒,您忙您的去……”
她正絮絮叨叨,左辞早已经注视着林婴走下室外的楼梯,当然他也注意到了旁边这两个小孩。
林婴:“没睡好吧?”
左辞:“日头虽然不烈,也还是会将你越晒越虚的。你不宜暴露在外面。”
林婴:“那她怎么不怕晒?”
左辞看那小女孩一眼:“人虽还是小孩,做鬼只怕上百年了。”
第46章 月圆之夜
林婴眼神一动:“上百年不散?难道吃过凝魂丹?”凝魂丹是妖道的禁术, 现在早已失传,据说吃了可令亡魂不散,不转生, 一直留在世间游荡。这种方法被那些养小鬼的人奉为至宝,秘密传承。
左辞抓着女鬼童的头发迫使她抬头,把小姑娘吓得哇哇哇胡踢乱叫, 福宝也过来扑打他, 可惜都无济于事, 左辞道:“身上鬼气单一, 没有害过别人。没有伎俩,所以也不像吃过凝魂丹。”
林婴马上将她从左辞手里接下来:“你别吓到她,来你告诉姐姐, 你要不要转生为人啊?我找个地方超度你好吗?”
“超度?你们是道士吗?”女童被她吓得惨了, “我才不要超度!我要陪着我爹爹,我如果去投胎了,我爹爹怎么办?”
林婴一怔:“你还有爹?你爹在哪里?”
“爹爹找我阿娘去了,找到了就回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林婴道:“一个鬼百年不散就够稀奇的了, 哪有一家三口都不散的?”
左辞道:“许是她死前就是这样等着阿爹阿娘,结果出了意外, 心中便存着执念一直在等, 等不到爹娘, 她就不肯投胎也不肯消散吧。”
“这是多深的执念, 可以支撑这么多年?”
“光靠执念当然不行了。”左辞道:“要么害人吸阳气, 要么吃凝魂丹, 这两样既然都没有做过, 那她一直不散, 便是有人在源源不断地供应阳气给她, 这个人,就是你爹娘?”
“是我爹爹。”女孩说,“爹爹舍不得我走,要我一直陪着他。”
他爹是人类,既有这个本事,说明绝不是凡人。
林婴用眼神示意,问左辞该怎么办?
左辞摇摇头:“既然没有害过人,她和父亲也都是你情我愿互相陪伴的,又何苦非要超度她呢?”
林婴点点头:“就像我和你一样。”林婴不愿消散,幸亏有左辞自愿供应阳气给她。
从前她觉得游荡人间的鬼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直到自己也做了鬼。
“那你不要缠福宝太久啊,他跟你玩久了,肉身会生病的。”林婴半蹲下来,温声提醒道。
女鬼童点点头,奶声奶气地答应了一声:“好~”
左辞林婴相携回去,待夜幕降临时,包了点吃的东西便出发了,临走前,林婴特意去看了福宝,见他睡着不醒,眼底发青。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异常。
左辞将一个符袋交给了老板娘:“给孩子的,辟邪镇灾。”
老板娘满脸堆笑地接过来,随手放在算盘一边,估计也没太当回事,林婴一边走,一边问:“福宝不会有事吧?”
左辞看了看那两个捉迷藏的小孩:“按时回去就好,鬼也不都是坏的。”
出了小镇,林婴仰望星空又道:“左辞,我觉得我们这样进展太慢了,我想加快,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凌敬。”
左辞道:“画阵使符的话你也知道,那些阵都克鬼,除非,我把你装在瓶子里带着。”
林婴猛摇头:“不行,我死也不进瓶子里。”她对瓶子有阴影。
“对了。”左辞这又想起一节:“殿下,你过来,”
“怎么?”
“别动,”左辞将人搂过来,贴耳轻声道:“我要告诉你,被人装进瓶子里该怎么破,你记好了……”
他的身体探过来,手揽住林婴腰身,身上纯旭的阳气烘在耳边,撩得人心里痒痒的,热热的,竟很难集中精神去听他说话:“记住了吗?”左辞说完便主动放开了她。
就好像之前的逾越只尴尬了林婴一个人,他仍是彬彬有礼的。
“这样就可以操纵那些鹤了?”林婴将重点落回原地,努力做出毫不介意的样子。
“嗯。”左辞道:“你要试试吗?别害怕,半柱香你出不来,我就放你出来。”
林婴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告诉我,我又不是不信,何必再试呢。”
左辞笑了:“多谢殿下的信赖。”
林婴:“……”气氛微妙,林婴回到正题:“左辞你还没说呢,我不入瓶子又想缩地,凭我现在,是不是还需要借你的阳气?”
左辞说:“是啊,有了阳气你甚至还能调动灵压开始画阵了。”
林婴停下来:“那你怎么不早说呢!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不想对我尽心尽力?”
左辞:“怎么可能?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就是。”
说着身体贴上来,双手轻轻将林婴揽住,林婴这才反应过来他上次是如何给的自己阳气!之前两人互无碰触不觉得尴尬,现在可是实打实地贴在一起了。
左辞:“你躲什么?”他伸手撩起林婴的下巴,“乖一点,别乱动。”忽然便压了下来。
“唔唔……”
有什么未及说出口,便被左辞突然堵住。
温醇的阳气从他那边源源不断渡送过来,林婴虽然料到了,可没想到他会一次给她这么多,甚至她一个魂体,都被这充盈的阳气烘得有了温度,一开始暖烘烘觉得很舒服,可是随着这温度越来越炽热,逐渐灼得她烧心烧肝,血液仿佛都要被他煮沸了。想让左辞别再给他,可推他、拒他,他却如铜墙铁壁一般圈禁她,不容她退避和拒绝。
林婴从轻轻推搡,到用力挣扎,全部无济于事,而且她越挣扎,左辞便锁她越紧,不知什么时候神志昏聩,陷入迷思,浑身发软,无力抵抗。就像陷入一个瑰丽的沼泽,危险又迷人。
这与平常彬彬有礼的他,完全两样!
左辞一手箍在她腰上,与她贴紧,一手捧在她后脑,防她脱逃。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陷入某种危险的狂态,长驱直入,唇吮舌尝,舔她每一颗牙齿,抱她的力气太重,好像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去似的。
林婴觉得慌张又不知所措,头脑更是一片空白,异样的感情流窜在周身,让她不安至极。终于趁左辞换气的间歇她避开纠缠侧过脸去,枕着左辞肩头轻喘。
鬼本来不需要呼吸吧?可能是阳气给的太多,现在竟连心跳都出现了,只是怎么跳的这么慌这么乱,让人好生不安。
随即,林婴发觉,那心跳不是自己的,而是来自,与她薄衫相隔的另一个胸膛。
林婴道:“左辞?”
左辞紧紧抱着她,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听她在耳边唤,这才抬起头来,脸色微红,双眼迷乱,嘴唇红得透水,眼睛瞄着她的唇,微微一探再度袭来。
“唔唔……”
林婴狠狠捶了他一拳,左辞这才松口,眼里微微清明了一点,但注视林婴的样子还是有些迷乱。
林婴:“左辞停下,你给太多了。”她气喘吁吁,脸色绯红,像雪山映照了霞光。
左辞迟疑片刻,轻轻松开她又退避两步:“抱歉殿下,缩地很烧灵力的,我怕有意外。”
林婴:“……”她审视左辞一眼,左辞已经恢复如常,对她和煦地一笑。
林婴抿了下唇,到现在肿麻之感还没有消退。她自幼修身养性,动静皆在规矩之间,今日的事情,却使她枯井无波的心底突生一丝异样的暖意。不过,那也只是在脑际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自如。
“有罗盘吗?”她只想快点画阵,换换风景。
左辞拿出他那个不准的罗盘。
林婴:“算了我还是看星星吧。”
白光闪过,两人直接换到了凌敬的皇陵。
林婴万没想到,她不用罗盘竟然也能走位这么准,反复确认周围,的确是皇陵没错。
“真是天助我也。”然而她正得意去找自己的寝陵,左辞却神色郑重道:“殿下,不对。这里怎会既无人镇守,也无结界相隔?便容你我来去自如?”
林婴道:“皇陵平日没人来,镇守的人可能躲懒去了,结界不会阻碍我,因为我是皇族人嘛!别管那些了,咱们趁现在……左辞过来,就在这里!”
左辞马上走去紧紧守在林婴身边,但他心里仍觉得哪都可疑,林婴围着自己的墓碑绕了两圈,嘴里喃喃:“怎么进去?一定是有什么口诀。会不会是我生辰?”
她正胡猜,左辞忽然伸手轻轻一敲,玉石做的墓门,便自动升了上去,黑洞洞的墓穴内,随着这缕空气的灌入,噗噗噗燃起一簇簇灯火,照亮了长长的甬道,望之不见尽头。
左辞林婴对视一眼。
这下就连林婴都觉得容易得过分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这么顺?”
左辞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