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师雨萱想到了一个可能——水里有鬼!
这妥妥的是经典水鬼剧情好吧!
她一惊,仓惶地后退了一步,脚下却忽然踩到了一个长条形的硬物,一时没站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掉入了潭水里。
比冰块还冷的潭水从四面八方挤来,借着水面上唯一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师雨萱看清了潭里的那个人。居然是苏曳大佬!他怎么会在水里?他在干什么?死了吗?
大脑还来不及处理这么多的疑惑,师雨萱感受着自己不断下沉的趋势,狠狠心,不管不顾地缠上了眼前唯一的支撑物。
管他死没死,反正她还不想死!
她恶狠狠地想道,然后便看见苏曳“唰”地睁开了眼。
有一瞬间,他的眼睛呈现出了淡漠幽黑的透明感,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带有一丝感情地俯视着世人。但在看清四只手脚像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的人后,他立刻又变回了初见时的感觉,脸色不耐烦,眉头紧拧,好像下一秒就要像切西瓜一样拿剑砍人。
他带着师雨萱冲出了水面。
“咳咳咳……”师雨萱青着脸,一落地就咳出了一肚子的潭水,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
“滚出来!”苏曳放下她,目光一扫,盯着大门的方向沉声喝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在门口浮现,刚完成恶作剧的小男孩叉着手,仰着下巴,不疾不徐地飘了过来。
师雨萱捂着嗓子又咳了几声,朝他竖起了中指:“小兔崽子,我.日.你.妈!”
玄渊一听不乐意了,不满地哼哼道:“你这人怎么骂人呢,你不是想离开吗?我帮了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居然还以怨报德。”
“呵呵。”
师雨萱冷笑两声:“我谢谢你全家。”
要不是苏曳大佬也恰好在水潭里泡着,她今天怕是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就不该被美色迷惑,相信这小兔崽子的满嘴鬼话。还什么出口在水潭里,我呸!
苏曳听着他们的对话,面色阴沉,掐着玄渊的脖颈将他提起来,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玄渊一开始还不老实,等到苏曳催动契约的力量,他才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哭闹起来。
“放开我,老匹夫!”
他伸胳膊踢腿,却怎么也打不到苏曳,不由放声大哭:“你这个黑心鬼!死老头!臭老头!王八蛋!我要劈死你!”
他攥起的小拳头里好像有银色电光闪过,然而只闪了一下就消失无踪。
玄渊愣了愣,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呜……”
苏曳不为所动,漠然地看着他:“你最好记得你现在的主人是谁,区区一个器灵,死了就死了,我还不在乎。”
说着松开了手,任由玄渊落到地上。
“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害死她啊!
师雨萱旁观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那该死的泉水也太冰了吧!
师雨萱又打了个喷嚏,然后看见玄渊终于服了软,抽抽噎噎地指向了她,委屈地开口:“你不是叫我看着她吗?她想离开这里,我就让她来找你了。”
放屁!
师雨萱立刻怒视他:“你明明说的是出口在潭水里!”
“有什么不对吗?只有苏曳同意了你才能离开啊,他不就在潭里。”玄渊无辜地反问。
师雨萱:“……”
靠,好想打人。
“可以了。”
一旁的苏曳似乎明白了这出闹剧的缘由,冷冷地瞥了眼玄渊,嘴唇微张:“滚。”
玄渊愤愤地瞪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消失在空气中。
看完这一切,苏曳转身就走。没走两步,他停住了脚,低下头看着拽住自己衣摆的那只手。
哦对,又把她给忘了。
师雨萱看着他转过身,顺着衣摆往上看去,忽然目光一凝。
刚才注意力没放在苏曳大佬身上,居然没发现他出水后衣服都湿了。白衣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潮湿的黑发紧贴着脖子,水珠从发梢滴落,沿着胸膛一路往下。原本看起来冷冰冰凶巴巴的脸也因为水汽的浸润,显出了几分柔软秀气。
好一朵出水芙蓉!
师雨萱听见自己内心“嘶”了一声,“湿.身.诱.惑”四个大字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滚动,以至于回答苏曳大佬的问题时都心不在焉。
“……不可以冲动,不可以不可以……”
苏曳拧起眉,对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颇为不解:“你在说什么?”
要死。
师雨萱蓦地回过神,压下不合时宜的绮念,用这辈子最纯洁的眼神和最天真的声音回答道:“啊……我这个人就习惯自言自语……对了大佬,我感觉我好像快冷死了,您有办法救救一个可怜无辜的小姑娘吗?”
第4章
苏曳似乎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问题,愣了一愣,这才低头,将手覆在了师雨萱的头顶。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二人衣服上的水汽便被蒸发干净。师雨萱看着大佬的白衣重新轻盈地飘摇起来,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居家旅行必备技能学会。
做完这一切,她的喷嚏终于停了下来。苏曳观察了两眼,确认她没事之后,又要迈步前行,结果再次被拽住了衣角。
这个女人胆子这么大?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威压?
苏曳古怪地想着,不过见师雨萱只是一个筑基期的菜鸟,又没什么恶意,便还是耐心地回过头,语气尚显温和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怕他突然翻脸,师雨萱赶紧长话短说:“我想问问您带我来这边有什么目的吗?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但总比困在这里好。
问完却见苏曳的眼中有点疑惑,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师雨萱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终于见他以手握拳轻轻敲了一下额头,似乎从脑海里翻出了相关回忆。
是了,他带这女人回来就是想研究她的古怪复活之法。
苏曳停止了轻敲的动作,伸手一招,躺在地上的灵剑屁颠屁颠地飞到了他手上。
师雨萱吓得缩回了手,心里的悔意漫成了海。
干嘛嘴贱提醒他啊!
谁知苏曳拿了剑却未将剑指向她,反而足尖一转,朝着门外走去,还丢下了一句让师雨萱诧异不已的话。
“跟上,我带你出去。”
师雨萱下意识挖了挖耳朵,又捏捏自己的耳垂,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一跳而起,跟紧了大佬的步伐。
苏曳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不由自主透露出来的欣喜,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但旋即又松开。
一开始带她回来只是觉得有趣,这两日旧伤发作没想起黑狱里还多了个人,原本的好奇心倒也散了些。看在她还算安分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也无不可。
何况这世间神奇的事物太多,即便是他,也尚有许多不解,何必非要研究透彻。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是累赘。
他边走边想,苍白俊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让一旁亦步亦趋的师雨萱越发小心翼翼。
好在大佬终究是大佬,说到做到。
师雨萱看着久违的天空,差点热泪盈眶。那黑漆漆的宫殿像是一座牢狱,只有出来,才感觉到自由的美好!
“去吧。”苏曳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师雨萱迟疑地扭过头看向他,却见他已经转过身往回走。巨大的黑色宫门重新闭合,挡住了一切探究的视线。
师雨萱抬头往上看,只见宫门上有一方黑色匾额,上书四个鎏金大字:黑狱玄渊!
她眯了眯眼,莫名觉得这不是苏曳大佬的栖身之所,而是用来困住镇压他的牢狱,心头一时有些沉甸甸的。
但很快,她甩了甩头,看着广袤的土地发出一声欢呼——虽然不知道苏曳大佬为什么喜怒无常的像是个精分,一会儿抓人一会儿放人,但是,她终于自由啦!今天也是努力苟下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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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站在广袤土地上的师雨萱看着自己的影子骂了一句傻逼。
她光想着逃离苏曳大佬的火坑,却没想到她一介穿越人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唯一的一点常识还是从那本《九洲风物》里看来的,而书中并没有提到她现在所在的秘境究竟是什么地方。
更糟糕的是,她现在迷路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一片除了泥土只有石头的黄褐色土地上迷路了。
师雨萱望着头顶的白云陷入了对人生的反思——
她实在太冲动太不理智了,待在那座黑狱玄渊里,起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现在,即便她没有死在什么妖兽的嘴下,也会因为虚脱而死。
人只有犯过傻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师雨萱惆怅地想道,然后看着头顶那片云悠悠地向左手边驶去……咦?她为什么要用“驶”这个字?
师雨萱呆呆地看着那朵白云用不合常理的速度向远处飘走,终于意识到那可能是传说中的飞行法器,而有法器则意味着上面有人。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但法器毕竟是法器,显然不是一个八百米能跑四分半的体育渣能追上的。没跟一会儿师雨萱就跟丢了目标,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悲伤之余,她想到了另一件更悲伤的事——
那封信要她提醒的萧秋晚现在也在这处秘境里,她贸然接近人群,会不会遇上她?在她眼中“萧凝”应该已经身陨,她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必然会引来种种猜疑,到时候她就真是砧板上任由刀俎的鱼肉了。
不行,暂时不能跟别人接触!
师雨萱下定了决心,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刚才追着那朵云跑,竟然又跑回了黑狱附近,她看着远处小得只剩下一个黑点的宫殿,硬着头皮往回走。
这人生地不熟的修仙界危机四伏,只有苏曳大佬还能给她一点亲切感。
“笃笃笃。”
师雨萱敲响了黑狱的大门。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又敲了几下,然后便看见门自动向两边打开,一袭白衣出尘若仙的苏曳大佬怀抱长剑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看着她,让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在大佬“有事说事没事滚蛋不要打扰我修仙”的目光里,师雨萱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那啥,大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迷路了。”
出乎意料的,苏曳大佬没有流露出鄙视的眼神,反而有点恍然。
“是了。”他这么说道。